第34章：只有喬琳

  有些事情是會令你感到永無止境的厭惡和害怕，但它仍然還是在命運的攜帶下強勢地找上你，不能反抗，無從反抗。

  上官堯已經睡了整整一天，未央也坐在他身旁陪了一整天，一餐一飯都是雷煜親自送到房間內，幾乎是寸步不離了。

  臨近黃昏的時候，房間的敲門聲又一次響起，她沒有去理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多少吃點吧，你要是也跟著垮了我可要吃不了兜著走。」雷煜將裝有托盤的食物擱在了桌子上，「怎麼病情會突然變得這麼嚴重啊，我和他相處下來的這幾年，都快以為他是鐵做的，根本沒讓我看出一點的不對勁。」

  「你端走吧。」她說，「我沒什麼胃口。」

  「多少吃點。」

  「......」

  他嘆了一口氣，又擔憂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安靜入睡的上官堯，最後無奈地將飯菜端走。

  歉意和不安深深占據了心頭。

  未央開始後悔為什麼當初愛上的人不是上官堯，不然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身負行李托著疲憊的身軀在沙漠中徘徊。掛斷了和齊昊天的通話以後，她縮在了自己的懷抱里久久不能回過神來，仿佛有種背道而馳的錯覺。

  遊走在繩索之間的窒息感壓得讓她揣不過氣。

  「坐在這裡一天了嗎？」他睜開帶著些許笑意的雙眼，透著一種因第一眼便看見未央而感到高興的情緒。

  「睡醒了啊。」她勉為其難地笑笑，「現在渾身感覺怎麼樣了？」

  「很好。」

  「嗯，醫生說你要多休息，現在雷煜已經在大範圍地幫你配對骨髓，你一定要堅持。」她輕輕地說，聲音溫柔如水般清澈。

  可是她發現，一旦提及手術，上官堯即使有再好的情緒也會在突然之間銷聲匿跡，他的神情被籠罩在紫眸泛著水霧的柔波當中，不用靠的太近也能真切地感受到那股化不開的憂傷。

  他到底在憂傷什麼呢。她絞盡腦汁地想，然而卻聽到他若有若無的聲音飄蕩在耳際，「未央，如果哪天我離開了這個世界，你會不會在偶爾的某一天的某一個時間裡想起我？

  「你不會死。」答非所問她卻是斬釘截鐵，「你要記得你是誰，上官堯，沒有上官家族辦不到的事，只要你肯堅持，只要你想活，死神就不敢靠近你，所以，你一定能平安無事地活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他好像習慣了對她淡淡的笑。

  「我說如果。」

  「不會有那個如果的存在。」

  「你說吧，我想親自聽見你說出答案。」

  「你不會死。」

  「…」

  「…」

  「你不願去想的話，就讓我來告訴你。」上官堯該趟為坐從床上撐起身子紫眸中閃動著明亮的微笑，「我不是個貪婪的人，如果真的那樣了，只要你在每年想我一次就夠，不是有個什麼節叫做清明節嗎？哦對，就是那天。」

  未央咬著下唇不肯說話。這一次，她沒有哭出來。

  不是她不想哭，或許也不是因為眼前上演的場景不夠煽情，而是她的淚腺已經麻木得不受任何控制，那些晶亮的淚珠淪陷在之前的絕望之中，難以抽身。

  流不出眼淚的悲傷才配叫做悲傷。

  過了許久，上官堯看著窗外的黃昏揮灑在海面上的風情，心裡有一種想去海邊的衝動。

  「情緒不要總是這麼低潮啊，小傻瓜。」他伸手撫了撫她柔順的長髮，「趁天還沒有暗，你陪我去海邊一會兒可好？」

  未央毋庸置疑地拒絕，「不行，你燒剛退不久，海邊風大，呆在房間裡最好了，我陪你聊天。」

  「你在關心我？」他故作戲謔地一問。

  她淺笑，「你說是就是吧。」

  「陪我去，海一定要看，因為它像你的靈魂，藍到透明的純潔，可是海lang翻滾的時候卻又從骨子裡透出來讓人耳目一新的風情，美麗又危險可偏偏還讓人止不住地想去靠近，它是不是很像你？」說的途中，他幾乎欲要起身。

  未央於心不忍，最後還是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到了金黃色的海灘上。

  太陽已經落下了山，晚霞染紅了天際處的整片海水，兩人都眺望著相同的方向觸景生情，沒有想到紅藍相間的自然景色居然也可以以如此妖治的姿態呈現在人們的眼前。

  「美的真是動人心魄。」她忍不住跨出了口。

  上官堯靜默不語，只是扭頭望著她逗留在晚霞之中的側臉，嘴角緩緩勾勒出一絲蒼涼的微笑。

  這麼完美無瑕的女子卻不屬於他，該埋怨上帝的不公嗎。

  「未央。」

  「嗯？」

  「能問你一個比較嚴肅的問題嗎？」他落寞地移開視線，「如果你同意，我希望你能正面回答我。」

  「問吧。」她依舊眺望，毫不在意地說。

  「..我哪一點不如他？」

  登時，未央心跳漏了一拍，就連原本專注於海天相接處的眼神也不像剛才那麼用心和鎮定了，她的確沒有想到上官堯會扔給她這麼一個問題。哪一點？究竟是哪一點比不上？沒有吧。

  以上官堯這樣的條件，如果不是有不近女色一說，恐怕早就有不少名媛千金擠破頭了地想嫁進上官家吧，再說了，儘管那個說法撂在那裡，也有不少屢戰屢敗的人送上門來。

  「你沒有哪點不如他，真的。」其實，未央真正想說的是，我到底哪一點讓你看上了？

  要說她漂亮，也只是在化了妝以後，洗盡鉛華的時候也不過是相貌平平，走在人群中絕不會吸引住任何人的眼光，至於身材嘛…豪門裡絕不會缺那種智慧美貌並存的女人。

  良久，上官堯才聽到她突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愛情靠的是感覺，哪怕他一無所有，他也還是我的齊昊天。」

  感覺。

  原來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感覺。

  送上官堯回到房間後，她被雷煜神神秘秘地叫到了一個沒什麼人的花園裡，直到確定周圍沒有什麼人了以後，他才說，「骨髓配對的結果出來了。」

  未央感到了語氣好像有那麼一點沉重，「說吧。」現在沒有什麼能打擊到她的情緒了。

  「目前只有一個人與他相配。」

  「誰？」

  「喬琳。」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聲音就那樣停在耳邊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