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推遲一段時間吧

  溫暖的陽光灑向海面，一波又一波的海lang從遠方翻滾而來，到岸邊就這剩下了幾圈蕩漾著的水紋。

  那些細膩的沙石都被收拾得形態各異，與上官家族的高貴華麗之氣形成了正比。

  黎明驅散了黑夜。

  餐桌兩頭，未央和雷煜正各自吃著碗裡的早餐，氣氛里煩悶的沉默。安靜的餐廳內只能聽見餐具只見碰撞而發出的聲音。

  兩人若有所思，雷煜盯著她有些發紅的雙眼忍不住地問，「昨晚…你沒事吧？他今天早上肯吃早餐了。」

  「這是好事。」她抬起頭，「他這些點都沒有吃早餐嗎？」

  「沒有，總說沒胃口。」

  

  「…」

  她聞言低頭不語，繼續吃著碟子裡的三明治。

  「未央…能聽我說幾句話嗎？」雷煜放下刀叉說，一連正色地緊緊注視未央的每一個反應。

  但她卻只是稍稍一頓，隨即抬起頭來，「你說吧。」

  「你一定比我還要清楚你在堯心中的份量，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決定今早就要走我更不明白，現在這樣我不要求你能和他怎樣，只希望你能把婚禮推遲一周來….」

  「雷煜！」未央強勢地將他打斷，「有一點你要明白，如果是因為我的原因導致了他不接受治療的話，那麼我無能為力。」

  昨晚，她在牆邊哭著昏睡過去，朦朧中被雷煜帶到房間時給弄醒了，當時，她並沒有將所發生的一切告訴他，但是心裡卻已經暗暗地下了主意。

  她想用離開的方式逼他接受治療。

  「他很可憐不是嗎？」雷煜冷眼望著她，「愛情本來就應該公平競爭，你和齊昊天要訂婚了，你們一家三口從此幸福歡樂，但是你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嗎？人家這一輩子就他媽愛過你一個人！」

  不得不說，這些話他忍在心裡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有好的機會讓他開口表達出來的。

  從第一次在半山島見到未央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一場自私的愛情，也許永遠都不會有上官堯的位置。

  即便是有，那也最多是一個好朋友的地位。

  但是現在，他終於忍無可忍。坐在對面的未央被他這麼一吼，儘管眼裡有所動容，但沉默片刻後還是冷腔冷調地回答了他的話，「你讓我留下來照顧他有用嗎？這樣只會讓他更痛苦。」

  「…林未央，你真是個殘忍的女人。」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通往三樓房間的方向，又用熱濕巾擦了擦嘴角，然後起身，「安排飛機吧。」

  「…..」

  雷煜也不說話地從椅子上起身，兩道同樣強勢的視線就在空氣中激烈地對峙了許久後，他才朝一旁的墨管家揮了揮手道，「送她走。」

  未央聽罷轉身走向大門，墨管家一聽這話早上才剛剛鬆開了眉又一次地緊緊皺在了一起，「唉….」

  為什麼這個未央小姐愛上的就不是他們家的少爺呢？

  想歸想，但他還是緊跟著未央朝外走出，身後雷煜一拳砸在了餐桌上，所有的悲憤一同被碾進了一聲濃重的悶響之中。

  那抹身影漸行漸遠，他耳邊卻又在這時響起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雷少爺…雷少爺!上官少爺突然發高燒，剛才醫生給他量過一次，快到40度了….」

  「****!」他憤憤地低罵了一句粗話便跑了上去，急促的余光中並未注意到門口那抹即將踏出大門的身影也隨著那人的一句話愣在了原地。

  未央原本清晰的思路被毫不猶豫地打亂。

  這個時候，她真的能狠下心走嗎。

  就在她徘徊不定的時候，一旁的墨管家卻捕捉時機地開口奉勸，「未央小姐，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你是我家少爺唯一一個惦念著的人，現在唯有你才是他的精神支柱…我給你跪下了好嗎…」

  她連忙驚訝地轉身望去，那副蒼老的身子骨已經跪在了地上，「求——你了，未央小姐….」

  她知道，上天沒有再留給她任何的餘地。邊苦笑著將墨管家扶起，邊語無倫次地答應，「墨管家…您起來，我答應你，我答應你…答應你…我這就上去，您快別這樣了。」

  「謝謝你…謝謝你..」

  「我先上去了。」

  十萬火急地跑到三樓的房門處，未央正好和一臉落寞的雷煜打了個照面，她清晰地感覺到，那雙眼睛裡在看到她後閃爍著不僅僅只有驚訝，或許還有一個叫作感動的東西。

  兄弟同手足，這種痛苦她可以理解。

  什麼都沒說便推門而入，上官堯已經燒的有些神智不清，在他的床邊圍著一大推醫學儀器，家族醫生和護士正為他退燒，不一會兒，那張修長乾淨的右手已經掛上了點滴。

  「快，把那瓶藥給我拿過來。」

  「不行不行，這個藥效還是不夠強。」

  「取藥！快點！」

  周遭的人忙成了一團，而未央卻只看見上官堯就那麼靜靜地躺著，一雙勾人的紫眸此時也是半眯著，似乎是有些渙散。

  視線一片水霧，她伸手抹掉了眼眶裡即將流出的液體。在高燒得到了暫時的壓制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間，只有兩個人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上演了。未央慢慢地移動腳步，這兩天的淚水總是特別容易泛濫成災。

  緊接著，那雙紫眸的瞳孔中突然倒映出她纖弱的身影后，渙散立即褪去，然後費力但依舊磁性的聲音飄在了未央的耳邊，「你…不是應該走了嗎。」

  「你希望我走嗎？」她低低地抽噎，「怎麼病情突然變得這麼嚴重了？一定會有原因的….」

  「…..」

  他安靜地笑了，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後，就像一個天使。最後，和最後的最後，他都沒有告訴她，病情的加重是因為去了阿拉伯的原因，他並不知道，就在他拼了命地履行對亞斯的承諾時，一種叫做氡的氣體蔓延了他的全身。

  恰巧地，這個承諾來源於未央。

  「留下來，陪我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靜靜開口，伸出手將她的一隻手裹緊了自己的手中，「昨晚對不起，現在這隻手有點涼，你別嫌棄了啊。」

  未央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

  齊昊天是在辦公室里接到了未央的電話，那個時候是a市時間的晚上七點，他還在加班。

  「要回來了嗎？」語氣中有著難以掩蓋的期待。

  「….」

  「怎麼了寶貝，說話。」

  「…昊天，我們把婚禮推遲一段時間吧。」

  「….」

  「對不起，上官堯他病得不輕…我得照顧他。」電話那頭，她已經斷斷續續地抽泣了起來。

  「….」

  「對不起…再等我一段時間好嗎。」

  「….好。」

  喉嚨里湧入了一片酸澀。排山倒海的冰涼遍布了齊昊天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