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2024-11-01 13:07:00 作者: 白焰

  靖安二年一月十四日,武林盟主韋墨焰與紅弦於蘭陵成婚。

  同年六月,二人同往漠北數月之久,其間深受破月閣威脅的各勢力暗中結成聯盟突襲未果,反在韋夏二人歸來後受到強壓,屈於其下的四大門派慘遭屠戮,激起愈多反抗之聲。

  

  十一月,統一僅兩年的中州武林再陷分裂局面,時恰逢朝政不穩,邊疆羌族進犯,中州大地短短數月烽煙四起,狼火喧囂,路有死殍,屍橫遍野,是為後世史書之「靖安亂世」。

  靖安三年至靖安五年四月,破月閣在風雨飄搖中傲立不倒,奇蹟般令得各方勢力臣服,再次一統武林,獨霸天下。

  靜安五年九月,武林盟主韋墨焰與髮妻夏傾鸞,於破月閣閣台前面向蒼桓山,無疾而終。

  沒人知道他們是否後悔過--後悔曾經殺戮太重,後悔被神所詛咒,如此年輕便要離於人世。當雙目泣血的赤眸男子跪在他們身邊慟哭時,兩張同樣風華無雙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二人緊緊依偎,安寧得仿若睡著,那雙手亦緊握不曾鬆懈,一如他們並肩相守走過的每一段歲月。

  是時,正為他們初遇後整七年。

  七載金戈鐵馬生死與共,波濤洶湧劍弦相攜,伐中州武林,平三大邪教,使破月閣成為勢力東至江南、西達巴蜀,曠古絕今的江湖第一組織,而那對人中龍鳳在巔峰之時雙雙逝去,為後世留下無數謎團,以及,永遠無法超越的曠世傳奇,在那段紛亂的歷史中熠熠生輝。

  失去龍首的破月閣一盤散沙,儘管閣內子弟拼盡全力誓死抵抗,仍在短短半月內便被蜂擁而至的瘋狂仇敵屠殺殆盡。

  時任閣主少弼力戰至竭,萬箭攢心而歿,死時亦長立不屈;紫微堂堂主九河浴血奮戰,執劍如鬼橫攔在前,為寥寥無幾的倖存者拼出一條血路,壯烈殉死;鬼影邵晉侯、玄瞳蕭乾,身中數十劍自刎於敵前;太微堂副堂主少丞傷重不敵被圍困於朱閣之中,率近百子弟從七層毅然躍下,剎那血光彌天,白玉石台盡染朱赤,血水沒足半寸,三年濃腥不去。

  而後蘭陵城郊夜夜可聞刀槍劍戟鏗鳴怒吼,鬼哭沖天,民皆懼之。

  異軍突起於**,兩度指掌武林江湖,最終,破月閣以無法重塑的光芒被史書銘刻,而後瞬息滅亡。

  那是為一人而存在的奇蹟,隨著傳奇終結,一切,終歸湮滅。

  --------------------四年後,靖安九年。

  蘭陵城外十里。

  又一歲春華秋實,四季往復,多年遠離不知世事,重返此地,原來朱漆青瓦高聳閣樓早已不在,只剩殘垣斷壁,野草荒茫。

  面容成熟而眼底尚帶著青澀的年輕男人舉目四顧,看到一片並不應季的馥郁芳華時,眸中忽地泛起漣漪。

  「他們的屍骨早在公布消息前便已下葬,是鬼影和玄瞳親自選的地方。沒有棺槨,沒有墓碑,就那樣乾乾淨淨同眠地下,黃土一蓋,灑上大片花種,幾個月後就再找不出究竟埋於何處了。」

  他一直很奇怪,為什麼以神秘且重金聞名的姑蘇相公會無條件回答他的問題,甚至還以真面目相示,陌不相識的人罷了,卻好像對他頗為期望又帶著對誰的懷念似的,目光柔和滄桑。

  那樣精緻不顯蒼老的妖嬈男子,根本不適合緬懷舊日的沉靜表情。

  微風輕動,捲起斑斕絢麗的落紅四處飛散,隱隱香氣撲面而來,清淡,無聲,讓他不禁想起少年時總在偷偷仰望的白衣女子。

  花開成雪啊,那樣的美景卻再看不見,她一定也帶著遺憾罷。

  「酒?」眉間閃過訝然之色,本是想俯身嗅一嗅花香的,一不留神踢到了什麼東西,撥開茂密草叢,琉璃盞加土陶酒罈,極不搭調的兩樣物事赫然眼前。

  心裡忽然一酸。

  那個常孤身立於閣台上的冷傲男人,一生嗜酒如命卻從未醉過,至死仍不知一醉解千愁的痛快與無奈。

  可是,又是誰於此酣飲,是在和永遠安睡的那兩人道別,還是來赴一場未曾完結的酒約?

  世間除了他,竟還有沉溺在那對人中龍鳳故事裡無法自拔的人。又或者,無法自拔的人很多很多,因此才會留下這片不合時宜的燦爛芳華。

  酒罈里尚有餘物,倒在琉璃盞中顯出微微泛著酒黃的乾淨顏色,仰頭飲下,立刻嗆咳連連。

  自嘲苦笑。

  「我還是不會喝酒,永遠學不會。前幾日去了夕落山想要些好酒來的,可惜無涯老前輩雲遊四海蹤跡難尋,只看見華玉堂主一個人坐在竹舍前,吹的曲子還是那般好聽。」耳邊似又響起了白竹洞簫清幽淒婉、如泣如訴的天籟之音,令他不由閉起眼,驀地湧上苦楚。

  「明明還很年輕,我卻看見了他鬢間白髮,這些年,他一定傷心得緊。我還去拜祭了紫袖堂主,多少年過去,人們都忘了她罷,就算記得也是作為閣主未曾婚娶便香消玉殞的妻子,知道她真正名字的人,大概只有華玉堂主了。」

  清秀面容幾許羞赧。雍容溫柔的紫袖待他不差,那天若不是看到竹舍邊墓碑上秀雅工整的字跡,他始終不知道她真實名姓為何。

  愛妻雲月影之墓。

  正如姑蘇相公所說,那場無果而悲絕的婚事,其實是完成了的。

  轉身離去時悄悄抹了淚,他還要抬起頭光明正大活於人世,總不能帶著淚痕被笑作痴傻無能。

  「花開成雪下一世同眠,比那些恩恩怨怨不知好了多少倍。」目光澄淨的男人揮揮手,再不去看身後仿佛向他作別的花田,「閣主,姐,我會好好活著,替你們守在這裡——當所有人都忘記後,至少我還記得。」

  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

  那段連綿七年的愛恨已湮滅紅塵,江山不若三千弦,斷了流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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