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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一別經年天涯遠

2024-11-01 13:04:41 作者: 白焰

  月籠輕紗,流光澹澹,泠泠煙水樓闕,樹靜風止。

  這樣的夜本是無聲無息的,清夢安眠最是佳時。

  夜未明,天星懸,五層閣樓一點光亮在暗色中分外清楚,無聲無息。

  「傾鸞?」聽得響聲起身開門,韋墨焰意外地看到門外站著的竟是極少主動找他的白衣女子。

  「這幾天沒見你好好休息過,紫袖堂主煮了些清湯,我見你房中還亮著便端了過來。」放下托盤,碗中湯水尚未冷去,絲絲縷縷煙氣繚繞盤旋。

  「哦?華玉竟會許她下地忙碌?」薄削唇邊一絲笑意盪去霜夜寒冷,執著湯勺嘗上一口,眉頭皺了一下旋即散開,嘴角笑意卻是更加明顯了。

  夏傾鸞有些不自然:「笑什麼?可是湯太涼?」

  「坐。」拉著夏傾鸞坐在身邊凳上,韋墨焰指著湯碗搖頭,「這若是紫袖做的,那定是下了毒藥。」

  

  初時還不明所以,片刻反應過來後,白皙面頰上立刻湧起緋紅,聲音也急促許多:「你若不喝便算了,拿去倒掉。」

  還不待搶過湯碗,竟是被他端起一口氣喝了個乾乾淨淨滴水不剩。

  「既然是你做的,那麼便是毒藥也要不留半點。不過……還真是難喝。」

  如此聰明,什麼事都難以瞞住他。

  夏傾鸞盯著湯碗半晌無聲,他也不去打擾,坐在一旁靜靜看著,眼中迷離卻暖。

  抬頭環視,他房間仍是這般乾淨雅致,不知道的人定會以為這是哪個書香子弟的屋子,與混亂冷酷的江湖絕無半點關係,就好像他的兩面,忽而如魔,忽而為人。

  「我回去了。」收拾起餐具,些許笨拙又引來他淡淡笑容。

  「沒事的話你不會來找我。」

  幽幽輕嘆,在他面前想要遮掩太難,幸而她可以借這碗湯隱瞞心事。

  「也沒什麼,就是這兩天總不見你,也不知是不是閣中有什麼事情發生。」

  「能有什麼事,不過是準備婚事有些忙碌,倒不曾想讓你擔心了。」同紫袖一樣,夏傾鸞也被他禁止勞心閣中事務。從毒王谷離開時万俟皓月囑咐過,她陷入夢魘太久,心緒上短時間內不宜有所波動,是而那些瑣碎紛擾的事情都不再讓她插手,安安穩穩成婚後他才能徹底放心。

  外人都說破月閣閣主是個冷性子,連閣內子弟也道難得見閣主多說廢話,但二人相處時總是她更為沉默寡言,不得已,也只能是韋墨焰做開口那一方了。

  「無論如何,這次的婚事不能再有任何變故。」挽起總是冰冷的手,指尖正放在掌心,微涼感覺說不出的清爽,「再過兩**就是我韋墨焰的妻子、破月閣的女主了,若有什麼心事不妨直說,不方便的話去找紫袖也好,絕不可自己胡思亂想。」

  淡淡點頭,有些不舍地抽回手掌,再多耽擱下去怕他會看出她的悵然,那時,又走不了了。

  最後見他一面,然後為了能早日取得異夢石回他身邊拼盡氣力,結果如何只能看天意。

  精絕,那個大漠中消失已久的國度對離不開水的江南人如同死亡境地一般可畏,但她不得不去,想要陪在他身邊又不令他因此為難,必須短暫分離。

  她不見了,他可會以為這是又一場背叛?

  然而,別無選擇。

  「我一定會回來。」

  「什麼?」低弱近乎呢喃的聲音難以聽清,再詢問時,那襲溶解了所有殺戮與戾氣的翩躚白衣已然離去,徒留掌心點點記憶。

  沒關係的,她已經在自己手中,再也不會離去。

  涼如水的夜色里,緩而無聲遠離七重朱閣後,白衣赤馬,孤騎絕塵。

  午時,跌落的茶盞聲打破武林不易而來的沉靜,腳步匆匆,面色陰沉,猛地推開房門,床上火紅婚服整整齊齊迭放,一切平靜如無人曾居住,唯有桌上半塊玉佩證實這確是她存在過的地方。

  「紅弦堂主的馬……不見了……」

  不見了,任他如何信任,她還是離他而去。

  清脆哭聲夾雜著急促腳步闖進,見到黑衣男子手中羊脂玉佩剎那,一直哭喊的弄夜神奇地止住了哭聲,小小手掌伸向玉佩。

  「怎麼回事?昨晚不是還好好的?」一著急,接連不斷的咳聲又涌了上來,華玉默默將手掌覆在紫袖背上緩緩度力。

  半舉的手頹然滑落,曾經她視若珍寶的玉佩跌落地面碎為兩半,那是不可復原的裂痕。

  勢態未明,但紫袖相信紅弦不會毫無理由棄他而去,定是師父在中間做了些什麼,可眼下韋墨焰不可能聽進去這些,當務之急先要讓他安穩下來,至少別像之前那樣怒下殺令。

  「許是有什麼要緊事來不及稟報先出去了,晚些便回來也說不定。」

  「是啊,少小姐不會無緣無故離開的,我這就去尋她!」

  都是藉口,她是刻意離開的,所以才留下這玉佩在桌上。

  不管是為了什麼,祖父也好,其他也好,她為什麼不肯相信所有困難他都會解決,為什麼偏要選擇獨自一人離去,為什麼總要與他分道而行又為什麼一次次留下他一個人?

  明日,便是婚期。

  「你們先下去,派出所有人手,哪怕知道她去向也好。」背著那襲了無生氣的玄色身影,紫袖低低吩咐道。

  如果明天婚禮上紅弦沒有出現,她不敢想像韋墨焰會有如何反應。

  愛至深,痴近絕,一念為人,一念成魔,江山無限不見,只慕紅顏如雪,偏偏千般煩擾塵事難斬斷,不得一生一世一雙人。

  何苦更甚於此?何痛更深於此?何絕,更堪如此?

  餘人皆提心弔膽四散而去,只留一襲堇衣一道溫雅。

  「她若是想棄誓毀約便不會留下這玉佩,大概是師父逼迫才會如此。我這就去找師父,也許會有些線——」

  「滾。」

  冰冷,陰沉。

  倒吸涼氣,暗自心驚。他這樣,竟是如魔障了一般。

  那一瞬心如撕裂,卻不是因他惡言相向,只是悲於這二人走到今日仍有如此之多磨難劫數尚未度過,兩次婚事皆破滅,他的心必然傷了又傷。

  愈發陰寒的氣息蔓延無邊,冷得懷中弄夜開始啼哭,一聲聲,任紫袖怎麼哄也不肯安靜。

  若是平日,他總會皺著眉走到身邊,手指輕輕刮著粉嫩的臉頰逗弄夜笑,平和得如同常人,可現在在紫袖面前的男人只肯給她無聲無息的身影,頹廢且混亂。

  「紅弦這一走,卻不知何時能再出現。

  「華玉,」輕柔地將懷中嬰兒交到身後沉默男子手中,低頭輕輕一吻,哭鬧的孩子漸漸安靜下去,「你帶弄夜先回去,我去找師父。」

  那樣的身子根本不能太過勞累,華玉下意識拉住她手腕,眼中擔憂不盡:「你留下,我去找。」

  「師父怎會見你這外人。」回頭看看追隨半生的那人,雍容卻蒼白的臉上最後一絲紅潤消散,「總不能看著他們兩個就此離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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