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我不准你死
2024-11-01 12:25:35
作者: 三十三層
「呼哧……呼哧……」,在沒膝的雪地中,在紛飛的雪花中,每個人都能感覺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聲,抗聯奮力向北撤退,鬼子奮力尋找著抗聯的蹤跡。
在奔跑中,雙方的隊伍都已跑散,在極低的能見度下,基層軍官竭力聚攏部隊,也僅能維持住身邊人勉強跟在自己附近。
不時相遇,不時會有戰鬥的廝殺聲響起,此起彼伏,一刻不停。
大雪忽然降臨的開始時刻,馬遷安還能聯繫到自己的部隊,隨著隊伍漸行漸遠,邊走邊戰,漸漸地能夠回答呼叫的隊伍越來越少,馬遷安明白,隊伍已分散前行,萬幸他們還都知道向北走,只要向北就有希望。
馬遷安帶領的特種營在行軍序列中是前鋒,在連續的混戰中遭遇敵人攔截與圍攻的次數最多,在一波接一波的遭遇戰中逐漸偏離了原定方向,向著東北方而去。
這一場混戰出乎預料,完全打亂了馬遷安的撤退路線,打散了馬遷安的部隊。但正向這場遭遇戰來得快一樣,它去得也快。
一小時後,特種營就已經完全甩開了敵人。遺憾的是由於攜帶地圖的通訊員犧牲,地圖失落,現在就連馬遷安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不知自己所在的具體位置。
中午時分,打開電台呼叫了一遍失散的部隊,只有十二支隊指揮部的電台響應了呼叫,其餘電台或未開機或被毀掉不得而知。
當馬遷安知道耿殿君還活著,心中著實有些慶幸。他是知道這種混戰最危險的,全軍攪在一處,指揮官身處其中,極易受傷或陣亡。
點點人數,自己身邊還有八十多人,這些人中除一部分特種營戰士在內外,還有一些沿途中收攏的其他團隊的人員,混戰使一切建制都亂了。張小花不在其中,誰也不清楚她在戰鬥中向哪個方向且戰且走了。
雪停了!一陣狂風颳過,大雪就像被風吹散一般忽然無影無蹤。正午的太陽一下子冒出,高懸在正南方,刺眼的雪光令戰士們不由自主閉住了眼帘。
當他們睜開眼時,忽然被眼前的景象震驚。
同樣震驚的是他們不遠處的一隊踩著滑雪板的鬼子。大雪狂風迷途,這隊鬼子的追兵稀里糊塗追擊到這裡,正犯愁迷路找不到回去的途徑,忽見敵人出現,腦海中煞那間出現了空白。
對視了幾秒,雙方不約而同同時吶喊,就像一顆石子投進了湖面,一下子打破了平靜祥和。
同時舉槍,同時扣動扳機。
疾風暴雨般的槍聲卻沒有像預期那樣響起來,只有零星的不成比例的步槍與手槍開火,手顫眼花之際,殺傷效果極低。雙方槍枝在嚴寒的天氣里,在摸爬滾打中槍枝灌雪,又兼已有一段時間沒有開槍了,大部分槍枝的槍栓竟然被凍個結實,打不響了。
「殺!」馬遷安一聲大吼,率先提動長腿,倒提著手中的衝鋒鎗,向前猛衝過去。
逃是逃不掉的,鬼子有滑雪板,己方在混戰中有數的滑雪板早已丟失,跑不過鬼子,只有迎著他們上,消滅這股鬼子才是正確的解決之道。
鬼子不甘示弱,急忙甩脫滑雪板,嗷嗷叫著張牙舞爪撲了過來。
訓練有素的特種營戰士不用任何指揮官下令,奔跑中抽出手榴彈,旋蓋拉火,短時間內投出了一批手榴彈。
鬼子有樣學樣,反向扔出一批手雷。
隆隆爆炸聲中,一場短兵相接的肉搏戰拉開序幕。
一枚手雷在馬遷安前方5米處爆炸,炸起的雪面與彈片撲面而來,一小塊彈片划過馬遷安的臉頰,鮮血刷的一下湧出,覆蓋了下巴。
「我草!」馬遷安沒料到自己第一次負傷竟然是破了相,雖然男人不太在意容貌的問題,可問題是吃飯他不疼嗎?
滿面鮮血的馬遷安凶神惡煞一般殺入敵陣,第一個動作就掃飛了兩柄刺向自己的三八槍,第二個動作反手掄起波波德,披頭蓋頂砸碎了一頂鬼子鋼盔,連帶著鋼盔下面的腦袋,第三個動作將只剩下槍管的波波德捅進了另一個鬼子的咽喉。
三個動作實在太快,一眨眼時間一氣呵成,旁人只看到飛上半空的長槍、破碎的槍枝零件、鋼盔碎片與飈飛的腦漿、血水和兩具軟軟倒下的軀體。
兩軍猛烈撞擊在一起,廝殺聲頓時響徹小山谷。
經過特殊訓練的特種營戰士對肉搏如魚得水,他們將手中的武器運用的出神入化,劈、砍、推、擋、鎖喉、踢襠、背摔、扭纏,無所不用其極,很快殺傷一大批鬼子。
鬼子經此沉重打擊,但依然保持著「高昂的」戰鬥熱情,寧可同歸於盡,絕不後退、也不潰散,這也是一支頑強的精銳之師。
馬遷安記不清自己已經殺傷多少鬼子了,他只知道自己仍然在戰鬥。他怒吼,他劈刺,他射擊,他扼頸,他閃電般的身影迴旋在敵陣中,他雷鳴般的吼叫震懾著敵膽,周圍的敵軍為之氣奪。
「殺!」一個乾脆利落的突刺,一個鬼子哀鳴著倒下。
「殺!」一個漂亮的近身貼靠,匕首的鋒刃划過鬼子的脖頸。
「殺!」一個迅捷無比的空手奪白刃,劈手奪下鬼子的長槍,順手將鬼子扎倒在雪地上。
漸漸地他感覺自己的動作跟不上光速般的思維了,明明緊盯一個鬼子的胸膛,手中的刺刀卻莫名其妙的刺偏,他的力氣不斷流失,動作一點點走形。
我這是怎麼啦?馬遷安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鮮血已布滿了他的全身,只是遲鈍的問著自己,奇怪自己為何變得遲緩。
「司令負傷了!」一聲大叫如同驚醒了夢中人,馬遷安忽然感到最後一絲力氣從自己的身體飄出,他慢慢的坐倒,他在已變的模糊的視野中,看到幾條人影向他飛速撲來。
馬遷安昏迷了。昏迷中他感到自己像一條波濤洶湧大海中的一條小船,一會兒拋上lang尖,一會兒跌落谷底。
昏迷中他感覺到冷徹骨髓的寒冷,感受到呼呼的風聲,感受到急迫的呼喊。
他不知道的是,在一小時的肉搏中,他已經超度了四十多個鬼子,四十多條鬼子的魂魄已漂洋過海回歸了東瀛;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倒下的瞬間,剩下的二十多鬼子同一時間崩潰了,哀嚎著四處逃竄;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戰士們拖著傷殘的身體,將他放在簡易的滑雪板做成的雪橇上,拖曳著他向北奮力前進,他甚至不知道,倖存的戰士們因條件所限,為了能將他帶走,忍痛放棄了其餘重傷者。
昏迷中,他只感覺到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聲音不斷在他耳邊響起。
「我是趙尚志呀!安子!你不能死!你欠我一條命還沒還,現在又欠了我一條,我不准你死!」
隱約中,馬遷安好像感覺這個聲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