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僅存的自尊

  正當她要昏昏入睡的時候，一雙熟悉溫熱的手撫上她的臉頰，觸動著她的心顫了顫。

  緩緩地睜開雙眼，入目的是那張令她刻入心扉，千般眷戀的臉龐。

  他沒離開，他真的沒有扔下自己不管。

  緊繃的心在這一刻稍稍鬆懈，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臉上濕濕的，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這麼四目相對，氣氛沉凝靜謐的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頭有沒有覺得很痛？身體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的嗎？」過了半晌，他關心地問道。

  還能聽到他的聲音，感受到他的氣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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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了吸鼻子，她緊緊地與他相視，聲音哽塞道：「不是已經不愛我了嗎？不是那麼決絕的想要離開我了嗎？為什麼還要關心我？」

  心裡明明對他還留在身邊很欣喜，說出來的話卻是帶著連自己都覺得虛假的責問。

  「我……」井宸臉色深沉，一時想不出該跟她說什麼。

  雲薇很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到往日寵溺疼惜的光芒，卻發現自己無論多麼努力地凝視，看到的是一絲波瀾都沒有的平靜。

  他對她的感情真的變了嗎？真的不再愛她了嗎？沒有離開，是自己受了傷，他心裡愧疚了？

  心悶痛難受的快要死了，曾經的相濡以沫，海誓山盟，卻在他得隻言片語間脆弱的不堪一擊。

  「井宸，既然面對我讓你這麼痛苦，那麼難受，我願意放手，你想走就走吧，我不會再拉著你！」

  賭氣違心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只因她的心實在難受的緊，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害怕他真的會這麼一走了之。

  可是，僅存的，少的可憐的自尊心不容許她反悔。

  「雲薇……」井宸望著雲薇的眼眸晦暗難明，此時此刻他心裡繁亂的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雲薇，明知道只要說上幾句好話，就能將單純的她哄好，可是卻艱澀地說不出來。

  他好不容易下狠心走到了這一步，該不該不管不顧的狠心到底？

  眼前，晗雲和雲薇的臉龐不斷閃現變幻，讓他頭痛的快要裂開。

  晗雲還是雲薇？

  雲薇還是晗雲？

  晗雲從小吃了許多的苦，如今，她唯一眷戀，依靠的人就是自己了。

  雲薇她從小有一個幸福和諧的家庭，沒有他，還有親人。

  不能再拖，一定要選出一個。

  舍晗雲，舍雲薇？

  雲薇，雲薇，，晗雲，晗雲，雲薇……

  「雲薇，你願意放手，那我就不必再勉強留在你身邊了，好好照顧自己，想清楚了離婚賠償，打電話給我！」一翻痛苦的天人交戰後，他深沉著眼眸，緩緩啟唇道。

  看著他好看的嘴唇說出來的話卻是比刀還要刺人。

  她雙手緊抓著床單，強掩著悲痛至極的情緒，眼淚明明在眼眶打轉，卻唇角含笑地望著他說道：「好！」

  天知道，她說出這個字，付出了多大的力氣。

  他似得到赦免般，再也不多看她一眼，就朝門外走去。

  看著門被他『砰！』的一聲關上，眼淚瞬間如泉水般流下，這一天，她流的眼淚可是超過了所活過的日子所有的淚水。

  心好痛，好痛啊，像是被兩雙手左右拼命地拉扯般撕痛，揪痛。

  她要死了嗎？她要死了嗎？

  身子弓成了蝦形，不斷地顫抖著，手緊捂著痛的要死的胸口。

  好痛啊，該怎麼停止心痛，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原本已經縮到床沿邊的身子，隨著她一個側身，『砰』的一聲摔到地面上。

  可是，來自身體的疼痛遠遠及不上心的一分痛意。

  這一刻，一道悲哀至極的想法掠過腦海。

  要是，就這麼摔死了該有多好，心停止跳動了，不就不會痛了嗎？

  可是，她沒摔死，依然還活著，心依然抽痛地跳躍著。

  這兒好悶，好悶，再待下去，她非悶死不可。

  雲薇強撐著摔痛的身子想要從地上爬起，可是卻身子虛弱地再次摔倒在地上。

  『砰，砰，砰……』接二連三的摔倒，她的身子似四分五裂般劇痛著。

  她要出去，她要離開這個悶人的地方。

  急促地喘著氣，使出渾身的力氣，咬牙強撐地站起來，可是搖搖欲墜的，還沒走幾步，整個人輕飄飄的，身上所有的力氣似被抽空般，再也站立不住，朝一旁傾倒。

  本以為會再次跟地面來個接觸，卻一雙手給及時地托住了。

  對著那雙手的主人虛弱一笑：「既然對我的情已盡，毅然決然的離開，幹嘛還要回來，是想看看我有多麼的狼狽嗎？現在看到了，滿意了嗎？可以走了嗎？」

  腦袋瓜又痛又脹，從早上流淚到現在，她好累好累，如果能睡上一覺該有多好啊。

  可是她的心很痛，身子很痛，雖然疲累到了極點，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清醒著，疲累著，也痛苦著。

  鼻間縈繞著屬於他的男人氣息，依然那麼的令她心池神盪，可是她卻不想再多聞上一秒，因為她怕多一分眷戀，就多一分痛苦。

  他已經不愛自己了，那麼，她是不是也該勇敢地放棄對他的愛。

  可是，刻入骨髓的愛，真的能說放棄就放棄了嗎？

  她不是他，心不會那麼容易變，說不愛就不愛，那麼的乾脆。

  不想再貪戀他的溫度。

  不想連最後一點自尊都在他面前喪失。

  那樣，她連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他抱的並不緊，她稍稍一掙扎就掙脫了。

  越過他，身子搖搖欲墜，站立不穩地朝門口走去，卻猛的，一股強烈的力道將她拉入懷中，似要將她揉入骨血般緊密。

  「雲薇，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你的，一點兒也不想……」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痛苦，抱著她的手更緊了一分。

  剛剛，他走出病房，並沒有走遠，而是心痛難當地靠在牆壁上，一想到離開她，他卻是怎麼也邁不動步走開，她的溫柔，她的微笑，她的眼淚，她的痛苦緊緊纏繞著他，怎麼也揮之不去。

  拼命地讓自己想想晗雲的模樣，將雲薇的身影驅散。

  可是，好不容易穩定心緒邁步想要離開了，卻聽到裡面傳來摔倒的響聲，心一下子緊張地提著，恨不得立刻衝進裡面，看看她究竟怎麼樣了。

  可是手在碰到門柄的那一刻，停頓了下來，進去了，只怕是再也無法下狠心離開了。

  進退猶豫間，再次傳來摔倒的聲響，敲擊著他的心臟猛烈跳動，想要轉動門柄，卻發現手已經虛軟的使不上力。

  「不用跟我說什麼對不起，你只是不愛我了而已，如你所說的，感情是無法控制的，說變就會變，怪只怪我無法抓住你的心，讓你不再愛我了而已，既然你不愛我了，我強留你與我在一起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放手，相信時間久了，我對你的愛也就淡了！」

  雖然嘴上說的淡然無所謂，可是眼淚卻出賣了她的心，痛楚的神情表明了她有多麼的在乎他，並不如她所說的那麼雲淡風清，她就是這麼一個表里如一的人，心裡怎麼想的，臉上表露出來的神情就是什麼樣的。

  她淒楚哀傷的神情令這段話顯得那麼的虛弱無力，落在他的心上，心疼的反覆揪痛。

  「雲薇，我沒有不愛你，沒有……」只是分不清是愛你多一點，還是愛晗雲多一點而已，放棄你們任何一個，都會讓我心痛不舍而已。

  「是嗎？既然愛我，為什麼要那麼決絕地與我離婚？為什麼說出那麼殘忍的話？難道你不知道那些話比刀還要刺人嗎？」

  「我，我只是一時氣極了，這段時間公司的事務很繁忙，有些還很棘手，心情變的很差，再加上你的懷疑，不信任，跟蹤，心情就更糟糕，覺得一切都不順心，凡事都跟我作對，很想拋開一切，過著獨自一人的清淨生活。」

  看著她傷痛的模樣，他心疼的恨不得抽自己一把掌，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為什麼所有的痛苦不報復在他一個人身上。

  無法想像自己真的不回頭的離開，她會痛苦成什麼樣子。

  她愛自己愛的那麼絕對，愛的那麼深，他怎麼捨得任由她痛苦著，難過著。

  既然，誰也割捨不掉，那麼，就讓這段解不開的感情走一步是一步吧，就算面對的是萬丈深淵，大不了，大不了，最壞的結果，三個人一起淪陷吧。

  「井宸，你真的不是因為不愛我，或者……外面有女人了才要離開我，和我離婚的嗎？」看著他表情如此痛楚糾結地說著這番話，雲薇手撫上他的臉龐，探究地問道。

  「恩……如果我不愛你了，又怎麼會一直站在門口不肯離開，其實，對你說著殘忍決絕的話，我的心不比你少痛一分，只是話已經說出口，又怎能想收回就收回，只能違心地照著話去做，直到再也無法忍受你如此難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