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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我笑月合染痴狂

2024-11-01 08:52:20 作者: 鰩汐

  燕唯兒拎著拖地裙擺,一步一步踏上樓梯。每踏一步,她便若無其事掃一眼這客棧的各方布景,別的如常,無非是華麗奢侈,風楚陽選的地方,總歸不會太次。

  但有一個場景很有意思,她居高臨下,看到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在母親的陪伴下,正在練字。她的書法很漂亮,卻仍然沒達到母親的要求,所以母親還在一旁喋喋不休。

  這個場景,在大堂內是看不到的,櫃檯很高,兩母女躲在櫃檯後面,只有從燕唯兒這個角度,需要十分注意才能覺察到。

  燕唯兒驀地靈光一閃,一個困了她幾個月的難題,驟然有了解決的辦法。

  這幾個月,她閒得無事,看小五天資聰穎,想起什麼便教什麼。那兩個隨從也無聊得要命,整日被關在院裡,啥事都不用做,也拉著小五教他功夫。

  兩個隨從雖然上次驟然被制,有些大意,但功夫其實並不弱,即便算不得頂尖,卻也有其過人之處。保護夫人不利,這本來就讓他們窩了一肚子火,好在夫人目前並未受到風楚陽太多折磨,才放下心來。

  小五一時倒成了最忙的人。又是學醫,又是學琴,又是學功夫,零零散散,一知半解。教的人是半桶水,被教的人更是半桶水的半桶水。

  不過小五是真的用了心,常常早起晚睡。他起步晚,自然要比別的人更用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燕唯兒教他認字寫字。

  燕唯兒道:「你若是不認字,將來那些整冊整冊的醫理書,你要怎麼才看得懂?」

  

  逼得沒法,所以小五勤奮學習,認字也就算了,燕唯兒是個要求得很完美的人,還讓他寫字。那個毛筆軟軟的,寫出來總是像毛毛蟲在爬。這是小五最頭痛的事了。

  燕唯兒進屋不久,歇息片刻,便讓茉莉把小五叫來耳語一番後,對茉莉道:「研墨,練字。」

  小五深呼吸一口氣,開始練字,剛拿起筆,就聽燕唯兒嚴厲的聲音:「握筆的姿勢都不對,難怪寫起來那麼難看。」

  小五不吭聲,埋著頭,握筆的手都開始瑟瑟發抖。

  燕唯兒的聲音更脆更亮:「你這是什麼態度?說你兩句,你還不樂意了?」

  同一時間,茉莉從隨行的箱子裡,拿出一迭宣紙,上面全都是小五以前練的字,鋪了一桌子。

  練的字裡面,有小五的名字:聶小五。還有後來燕唯兒給他取的名字:聶印。要不就是一些醫理的名詞,也有很多詩句。

  此時,小五正照著燕唯兒寫的一首詞,認認真真寫,一口氣寫了二三十張,都被燕唯兒罵得狗血淋頭。

  罵聲驚動了風楚陽。風楚陽踱步過來,站在門前,門是敞開的。他遲疑了一下,就徑直走了進來。燕無晨只敢恭敬地站在門口,不敢入內。

  燕唯兒臉都氣得發綠:「來去寫了那麼多遍,你都還是記不住握筆的姿勢。明明有時姿勢對了,寫出來的字也像個樣了,一轉眼,又恢復了原貌,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小五的眼淚都快被罵得掉下來了,不過好男兒哪能輕易哭,只得生生忍住,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燕唯兒越說越生氣,當著風楚陽的面,在桌上看似隨意地抓起一迭紙,便奮力向窗外灑去。

  那些紙張紛紛揚揚,飄飄灑灑,全部掉落在街道上,被路過的行人拾起。有好事者,已經搖頭晃腦念了出來,尤其是書生秀才,最愛便是這等粉紅艷事,直直望著那窗口站著的小姐的背影。

  那小姐偶爾扭臉,現出一個側影,驚艷奪目,驚鴻一瞥,直教人看得兩眼發直。

  燕唯兒還在數落,到後來,乾脆叫茉莉去把樓下的母女請上房來。

  風楚陽從頭到尾,沒有插過一句言,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見燕唯兒扔了一迭紙張出窗外,也不動聲色,微微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燕無晨,後者就消失在門口了。

  風楚陽看小五寫的字,歪歪扭扭。他拿起燕唯兒寫的范帖,只見上面娟秀的字跡,筆筆生輝,字如其人,清靈出塵:

  不在家鄉在異鄉,用盡相思兩茫茫。憂滿窗,細思量。我笑月合染痴狂。

  這是一首詞,大概是寫男女情愛的相思之作。風楚陽曆來對詩詞沒有研究,不像他大哥東宮太子風楚烈,醉心才情,無心江山。

  他並不在意,像燕唯兒這樣的才女,多喜此調。他見燕唯兒仍氣得臉發紅,不覺啞然失笑,女人太閒,確實不好,連別人家的孩子都要管教。

  「韋大小姐,你又何必較真兒?」風楚陽勸道:「他一個農家小兒,自小顛沛流離,連飯都吃不飽,何來寫字的功夫?這麼短的時間,他怎能達到你的要求?如此,你苛責了自己,又苛責了別人。」

  小五第一次用善意的眼光看了風楚陽,遂又訕訕低下頭。

  燕唯兒又將毛筆一把扔在桌上,未乾的墨汁濺了風楚陽一身:「悶死人,不教他東西,更悶。」驕縱而張狂,又像是怪他沒時間陪她?

  風楚陽心中一酥,柔聲道:「等到了京都,自然不會讓你悶,你想幹什麼都可以。」

  燕唯兒沒回話,似喜似嗔。

  此時,掌柜的妻子與女兒都已被帶進房來,忙向尊貴的夫人行禮,這大的排場,將整棟客棧都包下來的主,定是非富即貴了。

  燕唯兒走近那個乖巧的小姑娘,纖指輕輕抬起她粉嫩的小臉:「小姑娘叫什麼名字?」

  「我叫珍珠。」她睜著明媚的雙眸,稚氣回答。

  「來,過來寫幾個字,寫給這個哥哥看,氣氣他。珍珠這么小,都能寫得一手好字……」燕唯兒說著,又狠狠瞪了一眼小五。她拿著范帖,讓珍珠照著寫下來。

  風楚陽好笑,轉身出了房門。

  早已守候在門口的燕無晨將從街上行人手裡要來的幾張紙,全數交到風楚陽手裡。

  風楚陽每張都仔細看過,除了那首詞之外,再無別的印跡,全是小五歪歪扭扭的字跡。他放下心來,暗怪自己太多心,草木皆兵。

  一個女人被丈夫放棄了,慢慢在別處得到關懷,最容易滋生出情愛。到了京都,他一定會加倍愛憐她,得到她的心,才是最高境界。

  這一路上,小五就是個受氣包,常常被燕唯兒罵得跳,又不敢吭聲,還虧得風楚陽經常替他說些好話,更惹得他漸漸生出感激之情。

  已到暮口,再過兩日,便到了京都。

  剛歇進客棧,小五又挨罵了。風楚陽少不得又要去勸說兩句,他倒不是真的有多願幫小五,只是因為這樣,可以跟韋大小姐親近些,能多說上幾句,又有共同話題,這才討了這個差事。

  燕唯兒沉了臉:「風楚陽,你堂堂一個皇子,寫字總不能差到哪兒去!你來給他寫幾頁,讓他瞧瞧,男人是怎麼寫字的。」

  風楚陽聽她直呼其名慣了,也不以為意,想想,美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總不能拂了她的面,這便拿起筆來寫,剛要下筆,便皺眉:「你們怎麼寫來寫去,就這首詞?」

  「這首寫不好,就一直寫,直到寫好為止。」燕唯兒面不改色心不跳,對風楚陽一指:「寫!」

  風楚陽被她那氣勢一時蒙住,渾忘了自己堂堂一個皇子,手握兵權,把持朝政,指點江山,竟乖乖地寫了起來。

  燕唯兒挑刺的本領一流,居然給風楚陽指導起書法來,這一筆有些不對,那一筆可以更好,總之一連讓風楚陽寫了好幾頁。

  最後終於滿意了,耀武揚威地拿在小五面前晃:「看到沒有,這才像男人寫的字!」

  風楚陽哭笑不得,雖然他自小志不在此,但宮裡規矩何其多,雙雙眼睛都盯著。這個皇子那個皇子,誰不是深諳此道,這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必須做的事。他的字雖及不上大哥風楚烈,但也算其餘皇子中的翹楚。

  貴人駕到,老闆自然親自迎接,親自伺候。此時,一臉和氣的老闆進來,小心翼翼問貴客何時用膳。

  燕唯兒顯然心情極好,笑嘻嘻地:「老闆,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這位丰神俊朗的人物,到底是誰?」像是炫耀著某種資本。

  她和他站在一起,他的地位顯赫,她才會備受尊崇。女人的小心思,無非也就是這樣。

  風楚陽笑笑,不以為意,看她憨態可掬,連那樣的小心思都算不得俗氣,倒是率真可愛。

  「小人愚鈍。」老闆謙卑行禮。

  「告訴你也無妨,這可是鼎鼎大名的三皇子風楚陽。」燕唯兒仍然笑嘻嘻的,春光燦爛的臉上,泛起粉粉的光澤。

  風楚陽並未阻攔她報出自己的大名,已是京都外圍,他的地盤,根本不怕季連別諾找他算帳,就怕他不來。

  老闆腿一軟,連連磕頭,罵自己不能慧眼識珠。

  燕唯兒亮聲道:「起來吧。」順手拿了一張風楚陽的字帖:「這個,送給你,趕緊拿去裱起來,這可是風三皇子的真跡。傳揚出去,你這客棧名滿天下啊。」她說完,自顧笑起來,明媚如盛放的牡丹。

  風楚陽笑笑,負手出門去了。

  茉莉輕聲笑道:「老闆,還不起來?地上跪著舒服麼?教你個賺錢的法子,把這東西裱起來,請幾個歌妓,把風三皇子寫的唱詞唱出來,保你客棧酒樓生意紅紅火火,說不定哪天,皇上還要給你親賜金匾呢。」

  老闆大喜,忙向兩位姑娘磕頭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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