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似人非鬼，似鬼非人

  黑夜頹廢地站在手術室的外面，步纖仙已經進去了六個多小時了，可急診室的等依舊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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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錯了嗎？他只是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把她留在他的身邊罷了！誰知道只是一句話，卻可能天人永隔！想到步纖仙可能真的會死，黑夜的心像是被凌遲一般。

  不，不會的，他不准她就這麼死去……可就算再怎麼掙扎，黑夜的腦海中還是回放著步纖仙被鮮紅的血液染紅的那一幕。

  「嘭！」黑夜一拳打在僵硬的牆上。他的指關節因為和牆壁的碰撞發出「咔嚓」一聲。

  白天和步家夫婦還沒有走到手術室，遠遠地就看見一臉頹唐的黑夜，他們疾步走到黑夜的身邊，焦急地問道：「仙仙出了什麼事情？」

  三口一聲，話中的著急擔憂不言而喻。

  黑夜轉身，一雙充滿了紅血絲的眼瞳落入三人眼中，讓他們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氣。黑夜那副樣子，看起來似人非鬼，似鬼非人。

  「仙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步媽媽失聲痛哭，上前抓著黑夜的雙臂用力的搖晃著，黑夜的樣子讓她不由地一個抽動，意識到步纖仙這一次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女兒畢竟是媽媽懷胎十月從肚子裡面滑出來的一塊肉，她們之間的心電感性其實比任何人都來得強。

  「她……」黑夜張了張口，長時間沒有開口的喉嚨乾燥地連發聲都有些疼痛，可再怎麼痛，也沒有步纖仙出事那一幕給黑夜帶來的心痛來得猛烈，「她出車禍了！」

  明知道他說出來的話會讓其他三個人多麼震驚，可是黑夜咬了咬牙還是說了出來。若是不說，恐怕他們會更加著急。

  黑夜的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一樣，在三人中間「轟」地一聲爆炸。三人先是呆楞地一陣震撼，就像是被雷擊般站在原地。

  仙仙被車撞了？她就出去了那麼幾個小時怎麼會被車撞了呢？不不不，一定是他們都聽錯了！

  「你在撒謊是不是！」步媽媽淚水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溢出眼眶，本身已經上了一定年紀的容顏一下子衰老了很多，「你一定是在撒謊！」

  「我沒有撒謊！」黑夜沉重地低吼一聲，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他在撒謊，可是是真的，他親眼看著她從他的懷中沖了出去，親眼看著她就像是一尊破碎的娃娃一樣，被那輛車撞飛了出去，他親眼看著她因為終於可以擺脫他，一張憔悴的臉上，蕩漾出如血一般艷麗的笑容，然後緩緩地閉上眼睛。

  黑夜緩緩地閉上眼睛，每一次他回想起步纖仙被車撞飛出去的情景，他的整個人就招受著萬千的疼痛。他恨步纖仙的毅然，更恨自己說出那番絕然冷酷的話。

  「我說的是實話！」他忍住心中的苦痛，再一次堅定地說道。

  步媽媽頓時覺得一個天旋地轉，兩眼一黑，她就暈了過去。幸好黑夜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抱住。

  「仙仙為什麼會出車禍？」打理好步媽媽之後，白天口氣有些不悅地質問著黑夜，「她和你一起出去的，你告訴我她怎麼會忽然出車禍？」

  黑夜望著白天，半晌之後，默默地走到手術室的一邊。他無法對白天說出步纖仙出車禍的原因，他的心中其實對白天有著淡淡的愧疚。

  若不是他，他們現在可能正手牽著手，快樂地談天說地。

  「你說呀！」白天走到黑夜的面前，他要他告訴他，為什麼步纖仙會出車禍。他的心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對步纖仙的車禍有一絲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愧疚。

  「我不想和你吵架！」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太多，他不想在步纖仙還沒有脫離危險的時候和白天就在急診室的門外吵起來。

  白天眯著雙眼看了一會兒黑夜，最後，也默默地站在一邊，守候著。

  「怎麼樣了？還沒出來嗎？」步爸爸的身子有些蹣跚，他腳步遲緩地走到兩位年輕人的面前，鎮定的問道。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

  黑夜一馬當先地衝到醫生的面前，問道：「怎麼樣了？」

  閻偉人遲疑了一下，說道：「病人身體受了極大的撞傷，失血比較嚴重，能不能度過危險期，那就得看病人的意志力了！」

  黑夜眉心皺在一塊，握緊的拳頭狠狠地對著牆壁又是一拳。

  「夜……」閻偉人開口叫了聲黑夜，繼續說道，「病人一時半會兒不會醒過來，你還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一切都等她醒過來再說！」

  這時，步纖仙被護士推了出來，黑夜忙跟了上去，步爸爸和白天也迎了上去。

  步纖仙整個人躺在上面，頭上身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一臉本應該生龍活虎的臉蒼白地近乎沒有血色。

  三人靜靜地跟在推車的後面，最後在隔離病房之前停了下來。

  隔著透視玻璃，黑夜看見步纖仙被護士安置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他眼中滿是愧疚，若不是他，她不會變成這樣，躺在那裡的人不應該是她，而應該是他才對。

  步爸爸看著黑夜那副頹然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為難，他希望黑夜能離開，畢竟怎麼說步纖仙也是因為和他一起離開才會發生的車禍，若是他心中沒有疙瘩那不能，可是看著眼前的這個比他還要悲傷的年輕人，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年輕小伙子他也曾經是過，走過了這麼多年風風雨雨，這名小伙子眼裡面的擔憂和痴戀，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你還是先回去洗個澡，休息一下再過來吧！仙仙一時也不會醒過來！」他知道他家老婆子醒來估計看見這名小伙子還是會有一肚子氣，可是……哎，一切還是到時再說吧！

  「謝謝！」黑夜輕緩地應了一聲。步纖仙若是一天不醒過來，他就死守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一天，除非她醒過來。

  到時候，他會自動離開！這是他給她的承諾！

  想到這裡，黑夜的心又開始緩緩地抽痛起來。什麼時候他開始有了心痛的毛病？

  步爸爸見黑夜毫無離開的跡象，緩緩地嘆了一聲氣，也不再說些什麼，大步地朝著步媽媽休息的病房走去。

  「仙仙醒來不會願意看見你的！」步爸爸走了之後，白天走到黑夜面前，口氣有些平淡地說道。

  可就算是再平淡的語氣聽到黑夜的耳中也比刀子更為鋒利刺耳！不過，他沒有反駁，白天說得沒錯，步纖仙醒過來之後估計最不希望看見的人就是他黑夜吧！他心中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

  黑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脖子，緩緩地閉上眼睛，不去理會白天。

  他很累，累得連一句話都不想說。

  白天緊緊地盯著雙眼緊閉的黑夜，半晌之後，他轉過身去，朝著步爸爸剛剛離開的方向走去。

  時間過得異常的緩慢，黑夜在步纖仙的病房之外守候了三天，就算是步媽媽罵他打他他也一步都沒有離開。他不吵不鬧，任由步媽媽責罵，只是靜靜地為還沒有甦醒的步纖仙默默地守候著。

  而這三天，這七十二個小時，這四千三百二十分鐘……就像是度過了好幾光年一般，磨得人的心快要崩潰了。

  這日一早，方揚就給已經把醫院當成了家的黑夜送來了早飯和黑氏的一些文件。他看著黑夜已經幾天幾夜沒有打理過的模樣，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你就決定這麼一直把醫院當成家一樣住下去嗎？」方揚有些不爽地說道，「你看看你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餿得可以聞到味道了，還有這幾日沒有刮過的鬍子……你到底要這樣到什麼時候？」

  黑夜緩緩地咬著口中的三明治，不發一言地看了一眼方揚，繼續默默地狠咬了幾口手中的三明治。

  方揚看著他這副不死不活地樣子，心中積著一口悶氣，好幾次想要揪著黑夜的領子狠狠地給黑夜幾個拳頭，可是總是在想法剛剛萌芽之時，又夭折了。

  黑夜的感受他可以理解。他的那個小女人離開的時候，他不也氣得牙痒痒地，恨不得把飛機場炸了嗎？

  輕嘆了一生氣，方揚緩緩地勸道：「你就算是不為你自己著想，你也要為步纖仙想一想。你要是真的想要看到步纖仙醒過來，你就應該好好地振作起來，要不然恐怕還沒有等到她醒過來，你就先倒下去了！」

  就算方揚這麼說，黑夜也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方揚沒有辦法，嘆了嘆氣，緩緩地看了黑夜一眼，邁開步子，離開了醫院。現在這個情形，恐怕只有一個人能勸得動黑夜了，可是在這個人還沒有回來之前，他只好兩邊兼顧了，誰讓他這麼「好命」既是黑夜的特別助理，又是黑夜的鐵哥們呢？

  方揚離開之後，黑夜才停住吃三明治的動作，他知道每天這麼讓方揚這麼跑是為難了方揚。現在正是黑氏的關鍵時期，不僅他的小姑姑偷偷地去環遊了世界，他又整天賴在醫院裡面，方揚的工作量可想而知，可是他沒有辦法，在步纖仙清醒過來之前，他一步都不願意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