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怕我會愛上你

  薔薇待在松本翔的懷裡哭了好久好久，久到聲音都有些嘶啞了，久到她最後竟然睡著了......

  松本翔一直小心翼翼的抱著她，不許人靠近，也不許人說話，他看著她安靜的睡顏，美好的，對他沒有任何防備的樣子，忽然就覺得好溫暖好溫暖。

  這些日子，男人潮濕陰鬱的心情都因為薔薇的出現而得到釋放，在松本翔眼裡，薔薇就是他的藥，可以治癒他一切痛苦的藥！

  一直到葬禮結束，到大家都紛紛離開，薔薇始終沒有醒來，也許在女孩兒潛意識裡，她希望通過睡眠來逃避這一切吧！

  空蕩蕩的教堂，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松本翔和薔薇。

  男人維持著長久不變的姿勢力求懷裡的薔薇能睡得更踏實，更舒服，以至於他感到自己的手臂都快要完全酸麻沒有知覺了，但他還是沒有要叫醒薔薇的打算。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沉睡的樣子，安靜祥和，像個天使。

  松本翔不知道為什麼薔薇會穿著婚紗出現，但不管怎麼說，現在的她在他眼裡，是完全可以成為一個新娘子的，因為她那麼美那麼美，跟玫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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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薔薇終於醒來，像是歷經了一次冬眠，一睜眼便看到松本翔英俊而又熟悉的臉，她的內心無比安定，竟然不覺得害怕了。

  「你醒了？」

  他依舊看著她，聲音低沉而又富含磁性，又讓她有種要昏昏欲睡的祥和之感。

  「我睡了多久了？」

  她從他懷裡起來，有些難受的揉了揉脖子。

  雖然松本翔的懷裡很溫暖，很柔軟，但過長的睡眠還是讓她的脖子有些發酸。

  「都結束了嗎？唉，我真是糊塗，竟然在葬禮上睡著！！」

  女孩兒回頭張望著空蕩蕩的教堂，這裡沒有了白色花圈，沒有清一色黑衣服的追悼者，教堂正中央玫瑰的黑白遺像也被取走了，偌大的教堂空蕩又安靜，難以想像就在幾個小時之前，這裡還舉行過一場讓人悲痛的葬禮！

  「其實就是一場惡作劇對不對？」

  薔薇雖然笑著問松本翔，但眼淚卻忍不住的一直往下掉。

  松本翔一直沉默，發出長長的嘆息，他握著她的手，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報紙，電視節目......呵，全世界都傳得鋪天蓋地的新聞，身為她唯一親人的我，卻是最後一個知道。」

  「你......」

  也是啊，上官煜素來是媒體爭相追逐的焦點，發生這樣大的事，怎麼可能做到滴水不漏，不讓人知道呢？

  他以為至少能瞞個薔薇一年半載，讓她再無憂無慮個一年半載，現在想來，還是太天真了啊！

  松本翔看著薔薇的樣子，竟然什麼安慰的話也講不出來。

  他是大家眼中的神，此刻卻感到了身為神的無奈和無力。

  「你不要怪我，我之所以瞞著你，是不想讓你傷心。」

  即使是現在，松本翔也不後悔自己騙了薔薇。

  因為在他看來，一張黑白的帶著安詳笑容的遺像遠比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更來得讓人容易接受。

  薔薇擦乾淨眼淚，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其實你那天來找我，我就知道你有事瞞著我了，可是我沒想到……」

  「是我太不聽話，我太任性了，沒想到我見她的最後一面是以爭吵結束的！」

  薔薇真的好恨自己，明明玫瑰的死跟她無關，但一想到從前的自己任性又不聽話，只知道惹麻煩，只知道氣姐姐，她就好自責，好想抽自己耳光。

  「我在想，如果我聽話點，姐姐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如果我不跟她吵架，乖乖的參加舞會，乖乖的在家陪她，她就不會被人害死了！！」

  薔薇說到這裡，更加的泣不成聲。

  在姐姐為她著急的時候，她玩起了失蹤，在姐姐出事的時候，她還想著要去當什麼鬼明星，還想著要做出番成績把姐姐比下去，她真的是全天下最最壞的妹妹了。

  「傻丫頭，你又不是上帝，生死無常，又不是你能主宰的，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松本翔心疼的看著薔薇，她不過還是個孩子而已，為什麼老天要讓一個孩子承受這麼多。

  如果痛苦是可以分擔轉移的，他多想替她分擔所有的痛苦，他多想她的不開心全轉移到他身上，即使他自己本身早已傷痕累了……

  「沒有了姐姐，從此我就是個沒人要的孤兒了！」

  玫瑰是薔薇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如今玫瑰死了，她便再也沒有任何立場留在上官煜身邊了，一想到這裡，她又止不住的傷心。

  她喜歡上官煜，那個高高在上的，她需要仰望的男人，從第一次見到他，她便深深的被他國王一樣強勢優雅的魅力所折服。

  從此，她小小的心臟只裝得下上官煜一個人。

  她知道上官煜是她的准姐夫，也沒想過要跟他發生什麼，她只是默默的喜歡著他，享受著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享受著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他給她說笑話，他對她管東管西……

  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便是，單單看著他就是幸福，在薔薇心裡，過去每一個和上官煜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幸福，雖然有時候他跟姐姐的甜蜜會讓她傷心不已。

  「怎麼會呢，你怎麼會是孤兒，你身邊有那麼多愛你的人……」

  「愛我的人？呵，會有誰？」

  薔薇搖了搖頭，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成熟，重重嘆了口氣道：「沒有人會愛我的，他們愛的只是我的姐姐，如今姐姐不在了，還有誰會愛我！」

  她絞著自己的手指，將細長的手指彎曲成各種形狀，即使她身上還穿著婚紗，這些小動作卻出賣了她！

  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十六歲還不到的小女孩兒而已。

  從法律上來講，她甚至還不具備完全的民事責任，她沒有決定自己人生大事的權利，即使她真的是個孤兒，她這樣幼小的年齡，都還可以申請福利院救助的……

  就是這樣幼小的一個小女娃，內心卻比誰都現實，她一早就知道了她今後的尷尬處境了！

  「不要亂說，所有人都很愛你，比如……」

  松本翔說到這裡時，神色有些不自然，像是自己隱藏多年的小秘密被人發現了，他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又說道：「比如說煜，他一直很疼愛的，並不全是因為玫瑰的緣故！」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是你，玫瑰是玫瑰，我們喜歡你，不單單是因為你是玫瑰的妹妹……」

  「那是因為什麼？」

  薔薇的一雙眼睛單純而又明淨，乾淨得猶如深山裡的泉水。

  松本翔時常在這一泓泉水裡迷失，他又怎捨得打破她眼裡的明淨清澈。

  他拉起她起身，說道：「走吧！」

  「去哪？」

  是啊，去哪？

  姐姐不在了，唯一的親人不在了，她沒有家了，她還能去哪？

  「當然是回家了，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

  「不，我沒有家了，我是個孤兒了！」

  她掙開上官煜的手，往後倒退著，高跟鞋踩著地面發出「咯咯」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教堂顯得特別的清脆。

  曾經她夢想著自己有一天能穿上高跟鞋，姐姐總說她還太小，不合適，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想著要是沒有姐姐該多好，沒有姐姐該多自由自在。

  如今她穿上高跟鞋了，她才發現姐姐說的是對的，她真的太小，穿上高跟鞋只會覺得各腳和疼痛……

  可是，成長都是伴隨著疼痛的，不是嗎？

  「我說過了，你不是孤兒，不管怎樣，你還有我！」

  松本翔看著薔薇，堅定的說道：「我說過的，就算全天下所有人都拋棄你，我不會！」

  「你曾經也這麼說過，可你還是趕我走了！」

  「我那是因為有苦衷，我怕……」

  話到嘴邊，卻還是沒有說下去的勇氣。

  當他們之間的那層隔膜捅破，是會近一步還是會隔得更遠，都還是個未知數，松本翔不敢去冒這個險。

  「怕？你也有怕的？」

  在薔薇心裡，松本翔向來是萬能的代表，她從來不覺得他也會害怕。

  「我當然會怕，我怕……」

  松本翔想說，「我怕我會愛上你」，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說，便見薔薇的注意力突然不在他身上了。

  「你聽……」

  「什麼？」

  他被她的一驚一詫搞得滿頭霧水。

  「腳步聲……」

  薔薇屏住呼吸仔細聽著，然後她飛快的沖向教堂的門口，將松本翔留在身後。

  教堂的門被推開，薔薇卻在開門的那一瞬間緊緊的撲進上官煜的懷裡。

  「哥……」

  她帶著哭腔叫他，將臉緊緊埋進上官煜的脖子，好像是無助的小草終於找到賴以生存的大樹，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在這一刻傾倒出來，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

  「沒事了，沒事了！」

  上官煜輕輕拍著薔薇的背脊，聲音疲倦，他看起來似乎蒼老了十歲，有著父親一般的沉重。

  「沒事了，我們回家！」

  薔薇是玫瑰生前唯一放不下的，也是唯一拜託他的，他能彌補給玫瑰的，也不過是對薔薇好一點。

  「嗯！」

  薔薇重重的點點頭，她和上官煜相互靠著離開了這裡。

  她似乎忘記了回頭，因為如果她肯回頭的話，一定可以看到有那麼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直到她消失，也沒有離開過。

  他說過的，他會永遠注視著她，在她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地方，他一直都在，永遠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