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丫頭，不要害怕

  除了玫瑰生前的至親至愛，出席葬禮的人其實並不多，因此偌大的靈堂顯得有些空蕩冷寂。

  緩慢低沉的哀樂如同一陣輕盈的煙霧飄蕩在靈堂上空，久久縈繞不去，氣氛壓抑悲愴。

  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一路鋪成開來，倒影出每一個人悲傷的表情，靈堂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張玫瑰的遺像。

  她帶著聖母一般安詳的微笑，眼睛依然光彩動人，只是那容顏被命運無情的定格成了永遠的黑白，曾經的她是那麼的明艷，此刻她依舊是明艷靚麗的，她的生命不是終止，而是永恆......

  「讓我們祝願玫瑰女士的靈魂能在天堂得到安息，上帝永遠與她同在......」

  靈堂內安靜無聲，靜到連呼吸的聲音都無比清晰，牧師身著白色長袍，手裡拿著聖經，表情嚴肅的宣讀著悼念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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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運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東西，當我們從一個赤條條的嬰兒呱呱墜地，再到空落落的停止呼吸，從什麼都不懂的出生，到結切的死亡，生命看起來只是一場毫無意義的輪迴，到頭來依舊什麼都帶不走。

  興許就是因為這樣，不管我們是出生還是婚姻，到最終的死亡，總是需要一個儀式來慶祝或者是祭奠，也許這樣才能證明曾經來過這個世界吧！

  「現在，請全體起立，默哀三分鐘！」

  牧師懷著悲痛的心情念完悼念詞後，對參加葬禮的人宣布道。

  眾人懷著沉重的心情起立，一片黑壓壓的人影，一致穿著壓抑的黑色禮服，空氣靜得可怕，給人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默哀是對死者的尊重，哪怕你是難過的想哭，也得死死忍住！

  死者的靈魂要進入天堂，安靜的送別是最好的方式。

  松本翔身著黑色禮服，挺拔修長的身形靜靜屹立不動，他微微的低著頭，視線長久停留於腳下光潔的大理石地面，英俊的完美得猶如定格在漫畫裡，讓人怦然心動，又讓人黯然神傷。

  漸漸的，松本翔感到自己的眼睛乾澀疼痛，腦海里玫瑰鮮活跳躍的容顏像是過山車一般轟隆隆的呼嘯而過，留下的是一片冷氣，想到再也看不到她笑，再也沒機會聽她喋喋不休，再也聽不到她叫他『撲克臉』，男人的淚水狠狠砸落在地面，很風乾了，沒有人看見。

  每個人都以為他松本翔是神，既然是神，那應該不知道什麼叫傷心，不知道什麼叫難過，不知道什麼叫不捨得。

  既然是神，總會在最快的時間裡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總會是第一個走出悲傷的人。

  所以，在上官煜一蹶不振的這些日子，『煜』集團便成了松本翔的責任，他是第一個從新投入工作狀態的人，他是第一個安慰所有人的人。

  雪狐可以傷心，因為她跟玫瑰感情那麼好，她又是女人，她可以哭，可以捨不得，可以幾天幾夜的沉浸在這悲傷的氛圍里銀狼也可以傷心，因為他最忠誠於上官煜，上官煜整日鬱鬱寡歡，他自然也開心不起來了。

  元朔野更加可以傷心，因為他號稱他是一個感情豐富，重情重義的男人，他最尊敬的嫂子香消玉殞了，他不花個十天八天悲秋，也說不太過去。

  看起來誰都可以傷心，誰都可以悶悶不樂，可是唯獨松本翔不可以！

  如果說上官煜是煜集團的頭領，帶領著煜集團不斷前進，那松本翔就是煜集團的脊樑，雖然看不到他的位置，可是一旦失，整個帝國便也會轟然倒塌。

  所以，不只是別人認為他是神，就連松本翔自己也必須承認自己是神。

  一個沒有感情，沒有情緒，可以在任何悲痛面前面無表情的神，沒有人會發現他掉落在地上的那滴眼淚......

  默哀儀式進行的途中，教堂的門忽然被人重重推開，幾束光從門口投進來，彷佛是天堂之光，正迎接著玫瑰的靈魂遠去。

  眾人轉過身，目光望向門口，紛紛發出詫異的聲音，唯有松本翔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屹立不倒，興許是太專注的緣故吧！

  「啊，是她!!」

  「唉，她終於還是來了......」

  「好可惜啊!!」

  議論的聲音很小，但還是將松本翔拉回了現實。

  從大家的議論聲中，男人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像是被針扎了一下般，迅速轉過身。

  教堂的門又高又大，呈拱橋的模樣，五彩的琉璃玻璃隨著光線一點點的滲透變換著不同的顏色，耀眼奪目得讓人有些睜不睛了。

  在那耀眼的光芒之下，薔薇身著一身雪白的婚紗出現了，她的頭髮高高挽成了一個髮髻，雪白的肩頭裸露在外，光線打在肌膚上，折射出金色的絲線，她如同是一個天使忽然降臨，聖潔而又美好。

  只是，女孩兒的眼睛早已哭腫了，像兩顆核桃。

  「姐姐......」

  薔薇一發出聲音，眼淚就跟著吧嗒吧嗒掉下來。

  她身上的婚紗雪白而又隆重，長而寬大的裙擺拖地，她腳上穿著一雙純手工鑲嵌的鑽石婚鞋，她提著厚重的裙擺朝牧師的跑了過去。

  就算親眼看到了教堂正中央擺放著姐姐的遺像，薔薇依舊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你這死老頭子，念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快滾！！」

  薔薇衝到牧師面前，搶走牧師手裡的聖經狠狠仍在地上，又將牧師大罵一通。

  「姐姐，不要跟我開玩笑，快點出來吧！！」

  「薔薇會乖的，薔薇再也不惹事，薔薇什麼都聽你的，你快出來吧！」

  「不要和我躲迷藏了，我最討厭躲迷藏！！」

  薔薇取下玫瑰的遺像，像是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扔到一邊。

  她始終不肯相信她的姐姐，她唯一的親人就這麼離她而去，這一定是個大烏龍，是個惡作劇吧！

  薔薇知道玫瑰一定很生她的氣，她又是害得煜集團和『寰亞』鬧翻，又是離家出走，姐姐一定很氣很氣她，所以她才會搞麼一個惡作劇，反正她一向喜歡惡作劇，這是她一貫作風！！

  「我不會上當的！！」

  「你出來啊，你出來啊！！」

  薔薇在偌大的靈堂里大聲吼叫著，宣洩著她心中的悲痛。

  「上帝啊！上帝啊！！」

  那個被她大罵一通的牧師不斷的在胸前畫著十字，顯然這應該是他主持過最瘋狂的葬禮了。

  「快滾，你這個晦氣的老頭子，說些晦氣的話，快滾快滾！！」

  薔薇像是瘋了一般，竟然撲向可憐的牧師，莫名其妙的要把人家暴打一頓。

  牧師嚇得大叫，眾人驚慌不已，議論聲不斷，原本肅穆莊嚴的葬禮，此刻亂作了一團，更像是一場鬧劇！

  松本翔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衝上前一把攬過薔薇的腰，將她拉開！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薔薇不斷掙扎，朝著松本翔又踢又打，如同瘋了一般，臉上混合著憤怒，悲傷還有淚水。

  松本翔任由薔薇對他拳打腳踢，他只是緊緊的抱著他，大掌撫摸著她的頭髮，用溫柔平和的聲音道：「好了，沒事了，沒!quot;

  他是松本翔，是所有人眼中的神，是留下來拯救人類，拯救世界的那一個。

  沒有人知道他也會傷心，他也會難過，沒有人知道他也在葬禮上為他曾經深愛的女人流過一滴淚，在所有人眼裡他永遠是的，是屹立不倒的，是無堅不摧的！

  薔薇哭到幾乎要暈眩了，好歹有松本翔的扶持，她才不至於癱軟在地。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我要去找我姐姐，我知道你們在跟我開玩笑！！」

  「姐姐，姐姐，你在哪裡？別玩了，真的不好玩，你出來吧！」

  她是如此傷心，如此悲痛，以至於讓其他人都跟著鼻頭酸酸了。

  曾經的薔薇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是沒有這個姐姐該多好啊！

  要是沒有玫瑰，她就是獨一無二了，她不想永遠躲在耀眼的姐姐身後，她也想有一天能成為焦點。

  可是這一天真的來了，她卻突然發現，擋在她前面的姐姐不是障礙，而是保護。

  一想到她的面前再也沒有姐姐的庇護了，薔薇才發現自己是如此膽小怯懦，她害怕孤獨，害怕苦難，害怕這個世界只有她人......

  松本翔將薔薇的頭貼在自己懷裡，他輕聲的，用如同是慈父的聲音說道：「小丫頭，不要害怕，無論如何你都還有我！」

  他說：「苦難是上帝給予你的財富，你只要記住，我一直在你身邊，在你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地方，都有我的注視...

  .」

  薔薇哭得泣不成聲，淚水打濕了男人的衣服，她的手指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硬生生的掐出一道道青紫的痕跡。

  他能感受到她內心的那種悲痛和無助，對一個十六歲不到的少女來說，沒什麼比『死亡』這個詞更殘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