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饒夢語已經死了

  她停下腳步，有些遺憾道：「故事還沒講完，我卻到家了......」

  很奇妙的感覺，對待一個陌生人，饒夢語竟然產生了不舍的情緒。

  她主動邀約道：「不知道你忙不忙，如果你不忙，歡迎你來我家坐一坐。」

  饒夢語朋友很少，唯一能稱得上交心的朋友也只有姜培培了。

  可惜啊，曾經的摯友如今卻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再美好的情誼也只能深藏在回憶中了。

  女孩兒擦了擦眼淚，連忙道：「有時間，我有時間。」

  

  「呵，那就太好了。」

  饒夢語發自內心的微笑著，這微笑很美，很溫暖，很有感染力。

  她一邊熟練的打開自己的包，掏出鑰匙，用手摸了摸，再熟練的把門打開。

  看得出來，她已經習慣了雙目失明的日子。

  因為饒夢語知道，要想在這個複雜的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須得堅強，只有自己能幫助自己，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這是間五十來平米的小套房，裝潢還算清爽整潔，一看就知道是那種獨身女子住的房子。

  「隨便坐啊！桌上有蘋果，你要想看電視，遙控器在沙發上，我去燒點水。」

  饒夢語準確無誤的將手裡的包和一些樂譜放在沙發上，然後摸索的將茶壺裝滿了水，插上插頭，期間既然一滴水都沒有灑出來。

  「你真厲害！！」

  女孩兒驚訝的讚嘆道。

  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如此的熟稔，讓人不禁要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失明了？

  「你竟然都知道它們在哪裡，而且還可以熟練的找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我......我簡直不敢相信！！」

  「沒什麼神奇的，都是生活逼出來的。」

  饒夢語淡淡的笑了笑，語氣裡帶著十足的無奈。

  遠遠看去，她依然那麼美，長長的白色裙子，飄逸如仙，挽得漂漂亮亮的髮髻沒有一絲雜亂，膚如凝脂，白皙勝雪，她是如此的完美，只是老天爺為何要這樣殘忍，竟然拿去了她最美的眼睛。

  想到這裡，女孩兒不覺眼睛又有點濕潤了。

  「你的故事還沒講完呢，我還要聽！」

  她迫切的想知道，在她離開台灣的那段日子，饒夢語究竟經歷了些什麼，她更想知道她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後面的故事有些悲傷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有勇氣去敘述。」

  其實整體回憶起來，她的故事好像只有悲傷，沒有快樂。

  只是越往後，悲傷的成分就越重，讓人連回憶起來都覺得難受。

  「如你所聽到的，那個女孩兒的青梅竹馬遠赴另一個國家去深造，他臨別之前承諾會回來娶這個女孩兒，這個女孩兒也甘願一直等她......quot;

  「然後呢？男孩兒背叛了她？」

  「不，是女孩兒背叛了男孩兒！！」

  饒夢語糾正道。

  她從沒覺慕帆背叛了她，只是覺得自己太差了，不配得到慕帆的愛，到頭來她始終辜負了他。

  「女孩兒的青梅竹馬離開的時候，是女孩兒噩夢的開始，就是在這段時間，她遇到了那個男人......」

  好長好長的一段故事啊，說故事的人說得動情，聽故事的人也聽得入迷。

  不知不覺一小時過去了，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故事太長，需要說的太多，以致於兩個女人都沒感覺到累！！

  「所以.......所以你殺了他？」

  帶著震驚，帶著哽咽，聽故事的女孩兒顫抖著聲音問道。

  「是，我用匕首刺進了他的心臟，我看到他倒在了我的面前，鮮血淋漓，臉色慘白！」

  平靜的語調，平靜的表情，只是沒人知道女人此刻內心的無盡痛苦。

  「你當時是什麼感覺呢？」

  「說不上來，有痛苦，也有解脫。」

  她跟他之間就是一段孽緣，只有其中一個毀滅了，雙方才能得到解脫。

  然而事實上是，如果一個人毀滅了，另一個人也會跟著毀滅。

  所以最後她選擇了投身大海，結束自己的生命。

  只是老天爺決心要懲罰她，所以最終她沒有死掉，她被酒吧老闆任傑救活了，接下來只剩她一個人去承受這無盡的痛苦和回憶，並且是以一個盲人的姿態。

  「那你愛他嗎？愛那個被你殺死的男人嗎？」

  「我愛他。以前我不知道，我以為我對他只有恨！！」

  饒夢語頓了頓，握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那枚銅戒依然安穩的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她內心忽然有種溫暖的感覺，仿佛通過這枚戒指就能夠感知到男人的溫度，仿佛那個男人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就在某個她不知道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她。

  「他倒下去的那一刻，我忽然發現我是愛他的，而且超乎了我的想像。一想到他再也無法醒來，一想到他再也無法深情的注視著我，再也無法和我所那些話，我就覺得心口泛疼，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如今，男人已經死在她的手中，所以她也不必矜持，不必逃避，她可以大方的承認她對上官煜的愛。

  「你真的......好傻！」

  女孩兒不禁感到惋惜。

  明明如此相愛的兩個人，為何要因為仇恨而彼此傷害，如果互相都寬容一點，也許就是另外一種結局了。

  「是的，我很傻，可是我並不後悔。你看，這就是老天爺給我的懲罰，到頭來，我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饒夢語挑挑眉毛，用一種釋然的語氣攤攤手。

  看似豁達，可是那種無依無靠的孤獨之感任誰都能看出來。

  「那......你有想過要回到你原來生活的城市嗎？」

  女孩兒問道。

  如果她願意，她想帶她回去。

  可是讓她失望的是饒夢語很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不想回去，一點也不想。原來的我已經死了，我回去不具備任何意義。」

  雖然饒夢語不看報紙，不聽新聞，不聊八卦，不關注時事，完全的與世隔絕，可是她還是知道有人會找她，但那又如何呢，饒夢語已經死了，現在她只需要把vivi的生活過好就行了。

  「可是......可是你不想你的朋友，你的親人嗎？」

  女孩兒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激動。

  「想啊，可是我知道，我的朋友再也不會原諒我，我傷害了她！」

  她還記得培培臨別前給她的眼神，那是仇恨的，冰冷的眼神，從那眼神里她知道，她失去了她唯一的好朋友。

  「不，她會的，她會原諒你的，你也是逼不得已，你也是不想讓她受到傷害，我想她一定會理解你的！」

  女孩兒急切的表明自己的觀點，她很想再說點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饒夢語起身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要睡覺了，歡迎你以後來聽我唱歌，再見！」

  她做出要趕人離開的樣子，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不，不，我......我有話要跟你說，小語......」

  女孩兒脫口而出的稱謂讓饒夢語楞了楞，可是隨即她便翻臉道。

  「我真的要休息了，我叫vivi，很高興認識你，再見！」

  她摸索的把女孩兒推了出去，『嘭』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門外，姜培培早就哭得梨花帶雨。

  她的朋友，她最好的朋友，看到她如今的狀況，她真的好難過，好難過。

  「小語，你開門，我原諒你了，我真的原諒你了，你開門啊！」

  終於，姜培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原本她並不打算原諒饒夢語的，在酒吧遇到她也是偶然，誰知道一切這麼巧，她竟然真的是饒夢語。

  聽了饒夢語的故事，姜培培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她。

  想要道歉，卻又無法開口，所以只能一直以一個陌生朋友的身份待在她身邊，誰知最終她還是被饒夢語發現了。

  饒夢語背靠在門的另一邊，同樣哭得傷心不已，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開門，更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

  因為她說過，饒夢語已經死了，她現在想把vivi的生活過好!!

  「小語，不管你願不願意開門，也不管你願不願意回到以前的生活，我只想告訴你，我原諒你了，你永遠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妹！！」

  「你放心的過你的新生活吧，我會把我今天經歷的當成我最好的秘密，誰也不告訴，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你的！！」

  說完這句話，姜培培默默的離開了。

  她想她能夠理解饒夢語的心情，所以她不願意逼迫她。

  一個經歷了太多痛苦的人，最好的結果就是重新去過另一種與原來完全無關的生活。

  姜培培雖然覺得難過，卻也支持饒夢語這樣做，作為一個好姐妹，她會永遠站在她這邊。

  隔天，姜培培買了一張飛往台北的機票，決定回到自己闊別已久的家。

  自己四處漂泊那麼久，各個國家都游遍了，始終無法解開心結回家。

  見到饒夢語之後，誤會解除，心中再也沒有了怨恨和猜忌，她終於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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