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陰沉少年（二）

  柳妙兒不知道，那少年更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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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深，從破廟的大門口看去能看見漫天的繁星，柳妙兒抱著光禿禿的手臂坐在門檻上，看著一旁的少年，心想著該說點什麼。

  「小冷啊，你看今晚星光不錯啊！」

  「小冷，今天我們也算有難同當了，那我們是不是朋友了？」

  「小冷啊，好像天黑了還是有點冷，你說，這地方陰森森的，我們還是走吧！」

  柳妙兒說著，摸了摸手臂，光潔的皮膚在星光下折射出一種透明的光芒，讓身邊的少年小冷忍不住側目。然後再柳妙兒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噴嚏之後，少年把他那髒兮兮的衣服脫下來，蓋在了柳妙兒的身上。

  溫熱的感覺讓柳妙兒回頭，抬眸卻見少年陰沉的眼神中總算出現了一點關切的意味，柳妙兒咧嘴一笑，眸光淺碎，燦若繁星。

  少年轉過頭去，仰頭看著天，不理會柳妙兒。柳妙兒這時候也累了，不想再說話，只是想著等腿不那麼疼了就離開這破廟，天都黑了，想必柳府的人不知急成什麼樣了。

  兩個人仰頭看著天空，蒼穹渺遠，順著銀河延伸到無盡的遠處，繁星點點，在飄渺的空氣中一閃一閃，不明亮，卻有著自己的光芒。

  突然，一道尖銳的哨聲響起，緊接著遠處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柳妙兒和少年小冷同時一怔，相互攙扶著起身，想看看發生了什麼，可身在破廟，被這秦城的青瓦高牆擋住，什麼也看不見。

  柳妙兒隱隱約約的，聽到歡呼的聲音，證明人群離這裡不遠，如此一來，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的她，或許能找到回家的路。

  掃了一眼整個破廟，柳妙兒在旁邊找到了一廢棄的木梯，本想爬上破廟的屋頂，卻被少年攔住，然後少年指了指一旁坍圮的矮牆，垮塌的岩石正好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階梯，踩著就能很輕鬆的上屋頂。

  兩個人從矮牆爬上了破廟的屋頂，站在青石瓦上，看著遠處的一條河的對岸，燈火通明，敲鑼打鼓十分熱鬧。許多烏篷船在河面上飄著，而那對岸的一空曠高台處搭著一個戲台，兩個人爬上破廟屋頂的時候，那戲台上一個人正拿著旗子不住的旋轉，底下的人一片喝彩，可傳到柳妙兒這邊，卻是一片模糊的聲音。

  緊了緊少年給她的衣服，柳妙兒看著遠處，突然想起來，這應該就是梨園的《青書》了。

  沒想到，她沒在那烏篷船中看《青書》，倒在這破廟屋頂遙遙相望。

  只是既然梨園在不遠處，那麼只要順著聲音走到河邊，再順著河岸走，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人群，回到家中。如果她記得不錯，石頭巷不遠處就是一條河道。

  柳妙兒如此想著，一轉頭就要對少年說這事，可回頭時，卻見少年看著那戲台，面色平靜，陰沉的眸子在那照過來的妖冶的燈光下透著出迷離的色彩。

  「你喜歡聽戲？」

  柳妙兒是個俗人，不懂戲曲，但是古代的人，多多少少多這對些都知道一點。

  這一次少年沒有迴避，反倒是點了點頭，然後坐在了屋脊上。柳妙兒看著他的模樣，笑了笑，也挨著他坐了下來。

  「可惜我們說不到一塊兒去，我對戲曲沒有研究，看戲就是湊熱鬧。」柳妙兒看著遠處的戲台，根本什麼也看不清，只知道台上似乎來來回回的有很多人。

  話說完，少年小冷沉默，而柳妙兒繼續道：「小冷除了喜歡戲曲，還喜歡什麼？我喜歡錢，喜歡安定，你呢？」

  少年小冷繼續沉默，就在柳妙兒以為他不說話的時候，他卻開了口。

  「射箭。」

  短短的兩個字，少年說出來，卻讓柳妙兒興奮了一下。

  小冷主動說話了！

  柳妙兒莫名的激動著，睜大了眼睛看著小冷，笑道：「那小冷我們還能再見嗎？我雖然不知道射箭是怎麼回事？不過倒是很感興趣，你能教教我嗎？說不定，我還是個神箭手呢！」

  不管在那個時代，生存都需要本事與技能，看小冷的樣子，雖然武功不怎樣，但既然喜歡射箭，想必就有一定的造詣，找個免費師傅學習箭術，絕對是件有利無弊的事。

  電光火石之間，柳妙兒腦子裡已經轉過了好幾個彎，因為現代學經濟的她考慮事情從來都是從利益出發，所以這一次，也不例外。

  當然，她從沒有想過隨隨便便和一個人攀交情的安全性。

  柳妙兒眼神湛湛，可小冷卻掃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小氣！

  良久，眼睛都酸了，柳妙兒見小冷沒有答應的跡象，這才放棄，癟了癟嘴嘆了口氣，轉身看下那越來越熱鬧的戲台。

  空氣漸漸地安靜下來，兩個人的耳邊，只剩下那遠處傳來的模糊的叫好聲和高昂的嗩吶聲。柳妙兒最初看的津津有味，可到了後來就沒了興趣，就在柳妙兒看的昏昏欲睡後，耳邊卻飄來一道聲音。

  「一個月後紅葉山。」

  小冷再度說話了，可這沒有來由的話讓柳妙兒一時摸不著頭腦。

  「射箭。」

  小冷站了起來，提醒了一句，柳妙兒才恍然大悟。

  「那就說定了，一個月後紅葉山！只是——我這肚子？」明白小冷答應了，柳妙兒頓時激動了起來，可興奮的同時也沒失去理智。雖然劉大夫說她胎像極好，但是今天這樣狂奔已經冒了險，不能在莽撞。更何況，她如今的最重視的，還是自己這肚子。

  「我會去，你自便。」

  順著柳妙兒的手，少年小冷的目光看向了她的肚子，微微凸出的肚子大概三個多月大小，眼光閃了閃，然後他轉身，涼涼的拋下這麼一句話。

  我？？？？？？

  柳妙兒看著少年的背影，不知道該怎麼說。

  少年小冷下了屋頂，柳妙兒也不想再待下去，兩個人的腳漸漸地恢復了行動的能力，所以也就不在這裡逗留，少年採取了柳妙兒的建議，所以兩個人相互攙扶著順著聲音到了河邊。

  河叫清水河，上游通向城北，下游拐了一個彎通向城東。兩人在岸邊分手，一個朝著城北而去，一個，朝著城東而去。兩個一瘸一拐的身影，慢慢的沒入夜色中。

  「小冷，這次回去，我還不一定會被怎麼樣呢，紅葉山之約，我會盡力到。」

  柳妙兒回過頭來，朝著少年的背影揮了揮手。少年背影一頓，然後繼續朝前走，柳妙兒看著少年的背影，笑了笑，轉身沒入一燈火璀璨的大街。

  這孩子！

  柳妙兒搖著頭，因為衣衫襤褸也不怕被搶，所以問了一個大嬸兒，就朝著石頭巷而去，而那少年再走了幾步後，終於回過頭來，看著柳妙兒消失在燈火中，也轉身消失。

  夜色人靜，深巷聞犬吠，當柳妙兒一瘸一拐的回道柳府時，卻發現柳府門前有重兵把守，看那些士兵的裝束，柳妙兒腦海中驚悚的出現了兩個字——元邵！

  轉身要跑，身後卻突然吹過一道涼風，然後一道冷的徹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王妃，今日出門，玩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