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口青鋒鎮陰陽（1/2）

  一方世界毀滅，開出一朵萍花。

  浩瀚的元氣波動在抵達極限之後緩緩開始消弭，但是仍舊有些許殘留的餘波不曾散去，繼而朝著四面八方衝撞虛空，帶來肉眼可見的漣漪，形成劇烈的風暴，形成足以湮滅魂魄元神的雷霆，碰撞誕生了紫金色的烈焰，如花綻開，浩瀚無匹，遮掩天地。

  湛文曜和范星闌自剛剛所見的震撼場景當中回過神來，就看到這幅畫面。

  一個個都是面色難看至極，迅速展開法相，拉扯出遁光朝著遠處逃遁，但是以區區人力如何能夠避開一方世界毀滅帶來的元氣變化？正當他們以為自己這一次再難倖免的時候，那種元氣波動更是直接消失不見。

  一座金橋橫跨此間彼岸，鎮壓森羅萬象。

  旋即那玄妙莫測，氣象浩瀚的金橋伴隨著世界毀滅的劇烈元氣變化一同崩碎，緩緩散去。

  有白髮道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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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雲紋青袍，腰間配著一柄蒼蒼古劍，卻只有劍鞘，腰間麻繩灑脫，袖袍自在翻卷，一頭白髮隨意垂落身後，嘴角一絲笑意，正是方才轉化世界寂滅的那人。

  范星闌和湛文曜當下駭然，不敢有絲毫怠慢，趕忙行禮，口稱前輩。

  心中則是忐忑不安，也不知道這個手段高深莫測的男子究竟是誰，喚住自己有什麼目的？

  縱然知道以對方手段必然看不上自己，也是心中難安。

  趙離掃過這兩位，猜測出他們心中所想，卻沒有點破，只是微一拱手，隨意笑道：

  「貧道趙離，在此閉關，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想問問兩位近來可曾發生過什麼事情？外界又是什麼年號？」

  湛文曜兩人對視一眼，苦笑答道：

  「不敢隱瞞前輩，我們兩個來這裡尋找法相機緣，已經有一百多年，沒有怎麼和外界聯繫，也不知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大抵逃不過九洲割據其勢，人族和九黎對峙，妖皇遙居王庭，龍族秘市縱橫四海的格局。」

  嗯，很好，除了第一句話，之後全部是錯。

  道人心中腹誹，也知道這兩個修士真的是那種出世苦修的，自己倒是問錯了人，想了想，遇到也是緣法，何況親自見到世界生滅的一幕，索性笑道：「原來如此，不過相遇是緣，嗯，貧道對這一帶並不熟悉，兩位可有意為貧道做一段時日的嚮導？」

  「這……」

  兩名修士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出眼底心動之色，從先前言談看來，眼前這位前輩並非是那種暴虐之人，若是能夠為這樣的修士帶路，結下一段善緣，對於自己往後的修行實在是有莫大的好處，可旋即他們注意到了那邊的星辰殘留。

  能夠親自遇到一次星辰崩滅，卻沒有殞命其中，也是巨大的機緣。

  其中星辰砂雖然不是鑄造法寶神兵的好材料，也不能鑄造飛劍，其中卻蘊含有一絲星辰之氣，是諸多星辰類法相所必須的極品材料。

  凝聚法相時候，加入一絲絲靈韻就能夠讓其威力大增，更能修煉出各種玄妙神通，這裡如此之多，若是能夠全部帶走，回到大周足以開宗立派，留下道統傳遞後世，到時候還怕沒有辦法成就法身嗎，乃至於和法相真靈相合，成就那三千載逍遙的仙人也並非不可能。

  看眼前這位前輩作風，對於這種材料並不在意，應該不會帶走。

  而相應的，眼前這位前輩最多也就是仙人，自家跟在身邊一段時間，所得好處恐怕有限。

  一時間，湛文曜和范星闌掙扎不定。

  道人將這兩人神色看在眼中，不曾相逼，笑嘆一聲，道：「罷了。」

  「看來是終究沒有這個緣法。」

  踏前一步，轉眼已經消失不見，身法縹緲難尋，范星闌兩人心中先是悵然若失，旋即看到眼前那不知多少的星辰砂，眼底閃過狂喜之意，只覺得榮華富貴，近在眼前，百世宗門也能夠隨意創立，齊齊變化法相奔過去。

  ………………

  趙離對於范星闌兩人的選擇沒有什麼在意，緣來便同行，緣散則分離，一切隨於本心本性，不加拘束，原本打算繼續一邊遊歷這九洲浩瀚天地不曾見到過的風景，一邊折返回九黎去，從泰山府君處得了誅仙劍。

  先前誅仙劍得氣機交感而鑄成，趙離自然有所感覺。

  甚至於他有感覺，自己只要一抬手，那柄神劍就會瞬間破開三千世界隔絕，出現在手邊，只是心中有計量，打算以法寶迷惑外道，以區分自己幾個身份，故而沒有這樣做，只打算回歸之後，親自去取。

  可才行不得多久，就感覺到了一種被隔了極遠處鎖定的感覺浮現。

  趙離微微挑眉，繼而感覺到陰陽二氣有所顫動，若非是他對於陰陽二氣的操控更強，這兩股氣幾乎就要瞬間化作權柄飛出，離開此地，而現在，道人只是心念一動，陰陽二氣就已經恢復了鎮定，化作陰陽魚緩緩旋轉，而趙離也在這瞬間判斷出了來者究竟是誰。

  能夠影響到本來是權柄的陰陽二氣，並且循著這一絲絲因果聯繫隔了極遠處鎖定自己，恐怕也就只有被剝奪了陰陽權柄的陰陽之神，想來是自己先前積蓄足夠，在看到世界寂滅那一刻頓悟陰陽的時候，被其察覺。

  畢竟雲中君當時只是剝奪其核心權柄，倒是還留下些陰陽之屬的次級權柄，陰陽之神還活著，是就此撤離遁去，還是說一次性和這陰陽之神戰上一場？趙離略作沉吟，選擇了第二種。

  一則自己只要執掌陰陽，這一戰就萬萬不能避免。

  二來陰陽之神幾乎虧損九成九，一身實力十不存一，而自己卻是剛剛突破的全盛之態，若是如此都要選擇退去，自己的銳氣在無形之中自然崩潰，心性受損，也使不得誅仙劍和青萍劍。

  這一戰不可避，大道之爭，只能進，不能退。

  道人盤坐在虛空，確定了來者方位，神色寧靜，將青萍劍鞘取下，放在膝蓋上，雙目微闔，呼吸綿長，通過回憶剛剛所見到的一幕，調整自己的狀態，漸漸的，那種大破滅氣機再度出現在道人身上，緩緩震撼虛空。

  過不得片刻，遠遠就有一道氣機以極快速度靠近。

  顯出形貌，正是當日在即將擊殺雷神時被雲中君所阻攔。

  最後敗於三千世界劫雲之下的源初陰陽神。

  一身儒雅長衫，看上去卻比起當日蒼老許多的文士循著那一絲絲蒼茫的感應，出現在此地，視線四下一掃，旋即微微一凝，見到遠處虛空之中，盤坐著一道人，座下陰陽二氣化作一兩儀像旋轉，雙目微闔，膝上一柄劍鞘。

  青色道袍自在，腰間一縷長風，白玉做簪束髮。

  袖口垂落生死鏡，膝上橫放青萍劍。

  雙目開闔，瞳孔幽深，潛藏萬物寂滅法。

  一種幽深無比，破滅萬物的氣機緩緩溢散，道人盤坐在彼處，竟然隱隱有讓周圍世界塌陷毀滅，有諸果寂滅之劫的初步氣象。

  陰陽之神瞳孔驟縮，心中警鈴大作，瞬間提起戒備，在那道人抬眸看向自己的時候，祂居然在那一雙眼睛當中看到了天地山海世界歸於寂滅的意境，一瞬讓那看似尋常的道人變得極為危險可怖，仿佛本身就是滅之一字的彰顯。

  這種感覺之下，道人的面容反倒不再重要，文士根本沒有注意。

  只是先前本就足夠慎重的心境變得更為謹慎。

  還沒有開口，那種寂滅意境緩緩消失，道人微笑道：

  「道友，何來之遲？！」

  「貧道久候了。」

  這種仿佛是主動等候在這裡的說辭準備，以及方才那仿佛寂滅的氣機，令此刻實力何止於是跌墜百倍的陰陽之神心中越發警惕，未曾開口，那道人便道：

  「道友此來之意，貧道已經知曉。」

  「陰陽之氣在貧道手中，若要來取，請出手。」

  陰陽之神在轉瞬思考之後判明了那陰陽之氣就是自身權柄所化，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此刻以祂的狀態，或許退去才是正道，但是若是此刻退去，那自身失去了權柄和力量，就要再失去心性和心境，自不可能再退。

  失去力量是重創，失去本心本性就是我已死。

  當即壓下那心境晃動，長笑一聲，只朗聲道：

  「正要見識天尊手段！」

  袖袍一拂，蒼蒼天地化作清氣為陽，厚重大地化作濁氣為陰，陰陽輪轉為烘爐，藉助天地輪轉大道無情之意，磨鍊萬物，朝著道人落下，仿佛一方世界被這天地磨碎，是天意如刀，命格無情的大道。

  道人盤坐在陰陽二氣之上，藉此定住自身，屈指敲擊劍鞘，淡淡道一聲去。

  空空如也的劍鞘當中陡然生出一道森森無匹，冰冷寂滅的劍光。

  繼而青萍劍出鞘。

  以剛剛頓悟領會，此刻意味最真最濃的寂滅為劍。

  一劍之下天地寂滅。

  於是天意如刀也要崩潰，那陰陽二氣所化的大神通直接散去。

  陰陽之神踏步上前，原本其也有一念之間世界生滅的手段，但是先古之時隕落，之後好不容易復甦，又被短暫恢復全盛的雲中君擊得重創，此刻一身手段難以全部發揮出來。

  但是其畢竟是曾經縱橫於太古之前的源初之神。

  會敗於吸收了三千世界劫雲的雲中君手中，並不代表祂弱。

  尤其實力會跌墜，但是眼界還在，經驗還在。

  一時間道人縱然有寂滅之劍，卻也難以在這位實力重創九成九以上的神靈手下討得好處，只是趙離神色沉靜，在各種前所未見的陰陽大神通之下，以劍氣劍光對抗。

  與此同時，順便將那陰陽諸多神通一一遍覽。

  有心多看，故而那青萍劍只是以防禦為主，而陰陽之神卻在強攻的時候，也不保留，將自身手段法門一一展示而出，並不使用不同的招式，直至最後陰陽收斂，方才退後一步，看到道人微微皺眉，似乎不解，文士嗓音漠然且傲慢自矜，冷淡道：

  「陰陽之道凌駕於萬物之上，今日無論我贏還是你贏，陰陽輪轉變化萬物之法不會消失，陰陽仍舊要凌駕於一切之上，我若贏了自不必說，我若敗了，陰陽之法的經驗豈能失傳？！」

  所以才在進攻的時候，將這法門都展示出來？

  不……恐怕還存了以駁雜法門來占據我的心神，使我分心的念頭，但這手段同樣是堂堂正正，自己分心怪不得誰，而且若是連這些神通都沒能接下，也是自找。

  趙離聽得陰陽之神自傲的聲音，心中微有明悟，又想到當初陰陽之神就是因為那種自傲而小覷了雲中君失去先手被重創，此刻同樣傲慢，卻又是傲慢在另外一個方向，展示陰陽權柄變化之理，無關勝負，只為留下數十萬年間陰陽二氣的經驗和道路，傲也傲地堂堂正正，這就是先古之年的先天神？

  道人若有所思。

  陰陽之神手持以二氣凝聚的長劍，冷聲道：

  「來罷，讓我見識見識你此刻的實力！」

  道人心中念頭翻轉，神色卻仍舊維持著冷漠寂滅之境，屈指叩擊劍鞘，寂滅之劍再度劍氣暴漲，一瞬間分化而出諸多劍光，以劍氣演化出小型的周天星斗大陣，朝著陰陽之神撕扯而去。

  與此同時，隨手一指，道一聲去。

  和腰帶混合在一起的捆仙繩猛然伸出，出其不意，在瞬間將本源虧損巨大的陰陽之神捆住，卻被轉瞬掙開，與此同時，諸多劍氣撕扯交錯，也被陰陽二氣化作的天地困住，繼而那文士伸手一握，直接將被陰陽所化一天地困住的周天星斗大陣捏碎。

  踏前一步，同樣的陰陽遁術，出現在道人身前。

  招式凌厲，旋即被那玄黃塔阻攔，未曾突破防禦。

  文士一怔，不防被一面小鏡一晃。

  陰陽之神的身軀驟然凝滯一息。

  本能控制殘餘權柄匯聚於自身身前。

  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降為地，忽略其他一切法則，單純以陰陽而構築演化天地，一瞬間十三座世界橫欄於道人和那文士之間，而寄居於一粒飄落沙塵之上。

  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砂礫之間，動念之時，十三環世界層層開啟。

  旋即破滅。

  一道流光洞穿這以殘留權柄所化的世界防禦，點在了那文士眉心。

  是一柄青色劍鞘。

  上面兩個篆文·青萍。

  萬法寂滅。

  陰陽之神張了張口，注視著眼前淡漠的道人，繼而閉著眼睛，撫掌讚嘆一聲，前此在面對凝聚三千世界劫雲的天蝕，失去先手後仍舊不甘就此隕落的文士此次卻從容閉目，微微點頭，傲慢自矜地嘆道：

  「做的不錯。」

  陰陽凌駕於森羅萬象，要隕落也只能隕滅於陰陽，才不算失態。

  道人不曾留情，手中青萍劍以寂滅之勢洞穿陰陽之神眉心，文士仰天倒下，化作陰陽二氣，其中蘊含一點真靈，直至此刻，道人方才稍微鬆了口氣，旋即有欣喜浮現。

  即便是實力大損，本源崩潰的先天神，那也是先天神。

  終於可以和先天神一層次交手了啊……

  道人嘆息，心中先前的忐忑和如芒刺背之感緩緩消失，與此同時出現的是一種自信，周圍因為他和陰陽之神交手的動靜，加上從萬法寂滅當中悟出的青萍劍，出現道道裂痕，不知道通往何處，可能是其他小世界，也可能是世界外側，是不同世界的間隙。

  至少對於目前的道人來說算是危險。

  趙離小心翼翼避開這些裂縫。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諸多裂縫陡然合一，化作一道猙獰裂痕，道人下意識往前一步，避開此物，旋即看到前面優哉游哉站著個身穿白衣，模樣溫和的青年，雙眼笑眯眯看著自己，道：「天尊，歡迎過來……」

  嗯？？？誰？啥玩意兒？！

  臥槽？！！

  道人放鬆心神，一回頭就見到這張臉，險些給嚇得頭皮發麻，爆了粗口。

  麵皮都有點發綠。

  外道？怎麼可能在這裡？！

  道人突然知道了蒼天和東皇當年為何要密謀。

  被蒼天設計之後都能這麼詭異莫測，哪裡都有，當年是什麼樣子，可想而知，而且趙離也瞬間明白了眼前這外道的打算，如果不想要被這一道裂縫捲入，不知給扔到哪裡去，最好還是往前，靠近他外道。

  外道笑容溫和可親，道：「啊呀，又再見了啊……」

  正準備出手把眼前這白毛撈過來，卻見到白髮道人身邊劍光一裹，青萍劍直接殺將過來，與此同時再沒有剛剛那雙瞳蘊含寂滅之意的淡然出塵，沒有抬手鎮壓世界寂滅的蒼茫浩大，直接掀起衣擺，乾脆利落，轉頭就跑。

  與此同時甩手扔出玄黃塔，小塔迎風就長，旋轉之際，一股吸納之力將陰陽之神殘留的陰陽二氣和真靈納入其中。

  這種東西萬萬不可留給外道。

  玄黃塔飛回道人頭頂，垂下一道道帷幕，趙離以最快速度，毫不猶豫直接跳進那個裂縫裡，最後給懵了一瞬的外道分神刷一下比了個中指，咬牙切齒。

  再見？

  再您娘的見！

  青萍劍飛入裂縫，最後見到陰陽二氣流轉。

  卻是白髮道人跳進去之後，還順勢以陰陽二氣直接把裂縫堵上，乾脆利落，外道青年目瞪口呆，然後摸了摸臉頰，然後嘴角抽了抽：

  「好熟練……」

  「他是不是見過其他分神了？」

  PS：今日第一更……五千兩百字~

  嗯，這一波兒，這一波兒是開啟版本升級任務之後，終於跟上大部隊吊車尾的傢伙一出門，看到當前排行第一的大公會boss堵門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