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如果無法應對對方……

  賀鴻暢握著刀柄的手掌上滿是滑膩的濕汗，保持著抽刀的動作，身軀僵硬，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看著眼前朝著他伸出手的趙離，他總覺得，那句聽起來很客氣的話，真正意思是，你也想要被我打死嗎？

  那種煞氣是做不得假的。

  唯獨正面對上，才能夠感覺到那種令人心臟加速的壓迫感。

  賀鴻暢鬢角已經被汗水沾濕，這樣短的距離，他完全沒有把握擋住那快如山崩的一拳，他背後有人間司的機關弩，曾經是護過他性命的殺器，可是現在，在五步之內，手弩的弩矢能否超過那拳的速度，他竟然已經沒有了把握。

  或者原本的八極拳無法做到。

  但是那並不是因為拳法本身的問題，而是使用拳法的武者本身的身體素質受到世界的限制，技巧，武技本就是將身體素質最大程度放大爆發的東西，當武者的基礎素質上升，能夠展現出的力量，也將會決然不同。

  也或許，正因為身體被限制，只能在技巧的道路上不斷鑽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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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鴻暢不敢說話，趙離則是緩緩吐息恢復身體，院子裡一時變得安靜。

  倒在地上的大漢突然出現了異狀，一團黑影驟然升起，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趙離撲擊上來，速度實在是太快，趙離和賀鴻暢的注意力都在彼此的身上，未能及時反應，趙離已經被撲中，只覺得身子一冷。

  「糟糕，是厲鬼！」

  賀鴻暢神色驟變，脫口而出：

  「不過一月時間，你怎麼又招惹了這種東西？！」

  怎麼招惹？

  我也想要知道啊！

  趙離感受到那種和上一次類似的冰冷感，已說不出話，只能夠竭力對抗。

  正當他的命魂被吞噬的時候，那一隻厲鬼的魂魄突然被籠罩，轉眼進入了一個純白色的空間，白色的雲氣因趙離的抵抗意志不斷翻騰著，在模糊的厲鬼前形成了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帶著墨鏡的老人。

  老人伸出拳頭。

  西蘆城鬼域。

  在這陰森鬼域的一處秘境當中，一名穿著黑袍的鬼物盤腿坐在虛空中。

  伴隨著每一次吐息，都有兩道雲氣在鼻孔中遊動，如同細長的龍蛇，他閉著眼，眼前卻有著清晰的畫面，有著蒼青色的石磚，並不算是繁華，卻很有著生活氣息的街道，穿著樸素衣服的百姓，那正是西蘆城。

  衛光之事，他必須要查個清楚。

  他已經弄清楚了衛光氣息最後消失的地方，知道裡面住著一個年輕的書生，似乎有些修為，但是不過如此，為了進一步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專門以秘法分出了一份分魂，以附體之術操控了個破落戶大漢，故意去攻擊住在裡面的那個書生。

  然後趁勢分魂附體，吞噬命魂。

  為了一擊得手，他專門選擇了那些少年離開，目標警惕性最弱的時候動手。

  一切都很成功，直到他的分魂馬上就要進入目標的魂魄，吞噬命魂，搜尋記憶的時候，眼前突然一花，出現在一個奇異的世界裡，曹天翰嘴角的微笑停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以分魂左右巡視。

  「這裡，是他的命魂深處？」

  「奇怪，命魂深處應該是其靈性所化，為何會產生這樣的異象？」

  「不管如何，弄清楚再說。」

  正自心中踟躕時候，眼前白色的雲氣匯聚，變成了一個穿著灰色衣服的老人，白髮蒼蒼，氣魄卻如同猛虎。

  一個年輕人命魂之中卻是個老人？

  曹天翰意識微微一滯，旋即便要合身撲上，無論是什麼人，只要拿下命魂，一切都清楚了，此事關係頗大，若是惹得鬼將震怒，他必然會魂飛魄散，生死關頭，由不得他遲疑。

  再說，這一縷分魂中有他三成精魂，更藉助手中寶物，鎮住命魂，短暫接觸，就算是緝鬼司的高手也得花費些功夫才能解決，區區一個修為只是開了三脈的修士，如何能夠抵擋？

  只要有十個呼吸，已經足夠他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問題。

  十個呼吸？

  呵，便是西蘆城緝鬼司的一流高手，他也有自信支撐下來。

  曹天翰操控分魂沖了上去。

  然後他看到那個老人輕描淡寫抬起枯瘦的右拳。

  又輕描淡寫地擊出。

  再然後，曹天翰的視野一下變黑。

  「什麼？！」

  他愕然，旋即分魂被滅的巨大痛苦瞬間襲擊了他，曹天翰面色煞白，張口咳出一大口模糊的魂魄精髓，整個人的魂體邊緣開始模糊，顫抖著取出丹藥服下，打坐許久方才恢復，睜開眼睛，滿臉都是震動和隱含的恐懼。

  他捂著自己的胸口，聲音略有咬牙切齒，略有驚恐：

  「發生了什麼？」

  究竟是誰？

  一拳，居然一拳就打散了我的分魂？

  ………………………………

  一切發生的太快。

  賀鴻暢迅速發出信號，讓擅長法術的那個枯瘦男子過來，後者匆匆趕到，蹲在地上那死屍前，只是看了一眼，便道：「這個人原本就已經死了，是被鬼魂修士操控附體。」

  「這是偽裝，目的是為了靠近目標，然後乘其不備，突然出手。」

  「是鬼道修士中的死士所常用的手段。」

  賀鴻暢已經將其餘百姓驅走，人間司的身份還是很有用處和威望的，聞言道：「那怎麼辦？英才你能解決嗎？」

  姚英才嘴角抽了抽，道：「能夠用這種手段的都是煉神七重，勉強算是厲鬼，你我對付不了，還是通知緝鬼司的人來吧，他們最擅長這些東西。」

  「不用了……」

  姚英才皺眉道：「什麼不用？術業有專攻，這種事最好還是找那些天天和鬼魅打交道的傢伙比較好，你快些去找他們，遲了，人就沒了。」

  賀鴻暢茫然道：「我沒有說話啊。」

  趙離睜陰沉著一張臉，道：「是我說不用了。」他突然開口，將賀鴻暢兩人嚇了一大跳，姚英才一手持劍，一手抓符，滿臉警惕道：

  「你是人是鬼？」

  趙離看了一眼這個枯瘦如竹竿的男人，呼出一口氣，道：

  「我自然是人。」

  趙離伸出手，隨手一抓，手指中傾斜出淡淡透明的碎屑，賀鴻暢兩人感覺的清楚，正是那個厲鬼的氣息，不過現在已經成了一堆灰，現在連灰都消散於風中，死的乾乾淨淨，連渣滓都沒有剩下。

  「你們要找那隻鬼的話，他在這裡。」

  第二次差點被人附體的趙離心中自然升起了對於實力的迫切渴望，以及極為憋屈的感覺，一雙眼睛看了一眼眼前的兩人，道：

  「所以，就是你們兩個把這東西引進我家的？」

  賀鴻暢看了看地上躺著的漢子。

  姚英才瞅了瞅變成一地灰燼的厲鬼。

  兩人下意識齊齊後退一步。

  明明快要入夏卻感覺到脊背寒冷，賀鴻暢乾笑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個令牌，道：

  「不，我們是人間司的人，這一次來這裡，是希望能夠請閣下作為人間司的客卿加入我們。」

  他想到了隊長說的話。

  任務是和對方接觸，若是可以實行的話，哪怕是略微動用武力，也要將這個可能隨時爆發的凶人帶回六司的所在，詢問其目的，若是實在無法為敵的話……

  從此人和緝鬼司交談的情況來看屬於比較安全的那種。

  所以，如果打不過，就讓他加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