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惜命

  「她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肯定是不承認唄！她說之前她給席望舒開的都是普通的感冒藥，胃藥什麼的。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種藥。」花子楠話音頓了頓，往旁邊走了兩步，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才壓低聲音問，「你確定這件事真是李怡乾的嗎？她可跟了你兩年多了，而且做這件事對她來說能有什麼好處？」

  「現在她嫌疑最大。」談盛宇抬手捏了捏眉心，臉色凝重，「你繼續問，必要的時候可以用非常手段。」

  「我說談少，李怡她爸可是談氏集團的董事，咱這麼幹合適嗎？」

  

  「有任何問題我來負責。」

  「行，我知道了，安排。」

  電話里，隱約聽見音花子楠打響指的聲音。

  下一秒，一個女人悽慘的叫聲和哭聲，透過電話落在談盛宇耳中。

  談盛宇仍然面無表情，仿佛一切與他無關。他又點了一根煙，沉聲問：「其他人查過了嗎？」

  「天茂府別墅上上下下，都在查著呢。」

  「有什麼進展，隨時告訴我。」

  「那當然。我還等著你的謝禮呢。」說到這兒，花子楠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問，「我說你就真不懷疑是你那小嬌妻自己自導自演啊？」

  「不會。」

  「你就這麼相信她？萬一真是她自己買了藥吃，怕你怪她，硬賴到別人頭上呢？」

  「她沒那麼傻。如果她真有辦法買到藥，就不會買那種事後避.孕藥，白白折騰自己的身體。」

  「也是，那可是個惜命的主。」花子楠撇了撇嘴，沒再說什麼。

  可他的話，卻讓談盛宇眉間又凝起一道皺褶。

  談盛宇回想起這些天席望舒的種種表現。

  惜命？

  這個詞，好像跟她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就在昨天，她還揮著水果刀，想要往自己肚子裡捅進去，玩個一屍兩命。

  她真的想活著嗎？

  都過了這麼久了，談盛宇從來沒有從她眼中看到過半點希望的光彩……

  如果花子楠說的是真的，席望舒真的是自己弄到了藥，為了不懷上他的孩子她，寧可毀了自己的身體……

  可要是真是這樣，她剛才在那通電話里，為什麼情緒那麼激動？

  她當時的反應不像是演出來的。

  可是……

  三年前，她對他的感情也不像是演出來的……

  無數矛盾的思緒在談盛宇腦中糾纏成一團理不清的線團。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相信席望舒。

  畢竟，他曾經相信過，最後付出的卻是生命的代價。

  那這一次呢？

  又有什麼樣可怕的代價等待著他……

  談盛宇不敢去想，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擔得起那樣的後果。

  但，對於席望舒，他束手無策。

  愛她這件事，似乎已經深刻在他的靈魂里。

  就算他明知道她殺過他一次，就算他這次抱著堅定的信念想要報復她，讓她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慘痛的代價……

  可是，真當他面對她的時候，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軟。每次看到她痛苦折，磨的樣子，他的心就更痛上千倍萬倍！

  跟席望舒重逢的這段時間裡，談盛宇最快樂的時候不是折,磨她，看她痛苦的。而是那天早上……他們並肩走在舊城的公園裡，呼吸著夏日裡悶熱空氣中的青草香。

  那時候，他腦子裡冒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要跟這個女人重新開始。

  上次，他沒辦法讓她真的愛上他，但這一次他會用盡全力得到她的心。只要她這次願意跟他好好在一起，他願意放下過去的一切，既往不咎，像以前一樣用所有的去愛她……

  這個荒唐的念頭，就像一個可怕的毒瘤，在他腦子裡紮根成長，越長越大，幾乎吞噬了他的理智。

  談盛宇猛地一拳打在方向盤上，覺得自己也許真的是瘋了……

  ——

  席望舒在醫院裡休養了兩天，身體終於恢復了些，胃口也比前兩天好了不少，能吃得下半碗粥了。

  這幾天一直是周思悅留在醫院照顧她。

  談盛宇除了那天江恩恩來的時候匆匆見了一面，就再也沒來過。

  席望舒沒有催問他藥的事情有沒有查出結果。

  或者說，她忽然不想知道了。

  周思悅陪她坐在窗邊，像以前一樣聊天解悶。

  她看著窗外烏雲密布的天，眉間總有一道罅隙：「這些天晚上我總是會做同一個夢。夢裡我能看到那個孩子，他追著我問我為什麼要害死他。」

  「望舒，你別總是想那些不好的事，晚上就不會做噩夢了。」

  「不算是噩夢吧。」席望舒抿了抿嘴，「我雖然看不清那個孩子長什麼樣子，但我一點都不怕他。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他不會害我，他只是埋怨我。」

  「可是，這又不是你的錯。」

  「是我殺了他，是我的錯。」

  「不是的。我聽我那個師姐說了，當時給你做手術的時候，大夫就發現你肚子裡的胚胎早就已經停止發育了。應該是藥物影響的作用，就算你……」周思悅皺了皺眉，有些不忍繼續往下說。

  席望舒側目看她：「就算什麼？」

  「就算你沒打算拿掉那個孩子，那孩子最後還是不可能保住的。」

  「是這樣嗎……」

  聽到周思悅的話，席望舒眉間的皺褶越深了些。

  她心下五味陳雜，散亂的情緒混在一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作出表達。

  周思悅說完這些又有點懊惱。她本意是想安慰席望舒，讓她不要那麼自責。可好像聽到那些話後她的臉色反而越發難看了。

  周思悅還年輕，戀愛都沒怎麼談過，懷孕這種事對她來說更是遙不可及。她無法理解席望舒對那個未成形的胚胎的感情，只是看著席望舒每天愁眉不展，日益消瘦的模樣，她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想了半天，周思悅能想到唯一哄她開心的辦法就是：「望舒，你想不想吃什麼東西？我去給你買！這麼熱的天，吃個西瓜好不好？噢不對……你現在的身體不能吃那種性寒的食物。唉，真可惜。」

  「沒關係，我沒什麼胃口。你要是想吃的話，就去買點來吃。」

  看著眼前這個單純的小丫頭，席望舒牽強地撐起一抹笑意，想讓人別擔心她。

  可她笑得太苦，越是讓人揪心不已。

  周思悅眉心都快擰成了麻花結：「那我去看看有什麼你能吃的水果，給你帶點？你要是想到想吃什麼，就給我打電話！」

  「嗯。」

  席望舒點了點頭，又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見狀，周思悅默默走出病房。

  可她剛一開門，就撞上了門口的一堵「高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