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睚眥

2024-05-06 07:45:24 作者: 秦淮

  「這件事情我本來一直不敢告訴你,怕你擔心。但事到如今,還是瞞不住你了。」

  林雲彩忽然沉了語氣,不再像剛才那樣大吵大鬧。

  見她這樣,席望舒心裡越發忐忑,雙手控制不住地有些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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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儘量讓自己保持鎮定的語氣:「你不是告訴我,爸爸在國外做康復治療,很快就能回來了嗎?難道……這都是騙我的?」

  「對,是我騙了你。」林雲彩別過頭不再直視席望舒,沉沉嘆了口氣,「其實你爸從來就沒有出國。他一直都在胥州城,就住在胥州醫院裡。」

  「為什麼……如果他就在胥州醫院,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他快要死了!」

  ……

  一小時後,席望舒在胥州醫院見到了滿身插滿了管子的席長勇。

  除了臉色有些蒼白,整個人消瘦了許多之外,他看起來就像只是睡熟了一樣。

  可是,林雲彩卻告訴她:「自從你出事之後,你爸他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怎麼會這樣……」

  「腦溢血導致的腦部神經壞死。說白了,就是植物人。」

  林雲彩無奈地搖了搖頭,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嚕咕嚕喝了個乾淨。

  安靜的病房裡,只剩下那些醫療儀器嘀嘀鳴叫的聲音。

  席望舒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可怕的噩夢之中,腦子裡一片空白。

  半晌,她才艱難地開口:「你剛才說爸快要死了,是什麼意思?」

  「這幾年,我在雲弈賺到的錢,全都砸到了這些破機器里。可是你也看見了,他的身體還是一天不如一天。醫生說,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活不過兩個月。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手術。」

  「那就做手術啊!」席望舒想都沒想,急聲道,「什麼時候能安排手術?我們現在就去辦手續!無論如何也得把爸爸治好!」

  「你以為是我不想嗎?你知不知道這台手術要花多少錢?!不僅是手術,還有手術後那些亂七八糟的費用……我們現在根本就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林雲彩一把甩開席望舒攥著她衣袖的手,頓時淚如雨下。

  這個外表看似鐵打一般堅強的女人,終於還是在自己的女兒面前露出了她最脆弱無力的一面。

  看著痛哭失聲的林雲彩,席望舒怔在原地,茫然無措。

  許久的沉默後,她發出了乾澀沙啞的聲音:「是不是只要我今晚去陪談盛宇,爸爸就有救了?」

  「你要是不願意去,沒人會逼你。」

  林雲彩最終也沒有肯定地回答席望舒的話,只是擦乾眼淚頹然地走出了病房,將她一個人扔在了這裡。

  病房裡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耳邊那些「嘀嘀嘀」的聲響,猶如死神靠近的腳步。

  席望舒怔怔地看著病床上的父親。

  這一刻,她感覺空氣都變得足有千斤之重,壓在她的肩上讓她根本無法呼吸……

  ——

  夜。

  席望舒走進「夜宴」,撲面而來便是紙醉金迷的氣味。

  這裡是胥州城最奢華的娛樂場所,非會員不得入內。且全城僅不過百枚會員徽章,其私。密性自不必說。

  談盛宇安排的人早就已經等在門口。他們將席望舒帶到頂樓最裡面的包廂,然後便轉身離開了。像是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樣,只是沒有靈魂的空殼。

  席望舒抬頭看了看面前的這扇門。

  又高又沉的黑色大門矗立在那兒,迎面而來的壓迫感直教人喘不過氣。

  這間包廂不同於其他,沒有標記門牌號,只是在左側有一個顯眼的圖騰。

  傳聞龍生九子,次子睚眥,雖為龍種,身似豺狼,心胸狹隘,喜斗嗜殺。

  這睚眥圖騰,席望舒認識。

  她第一次見到談盛宇的時候,讓她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頸後的睚眥圖騰刺青……

  席望舒站在門前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抬起了手。

  而就在她準備敲門時,面前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喧鬧的音樂聲頓時從包廂里漏出來,震得席望舒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而下一秒,音樂聲戛然而止。

  男人那慵懶的嗓音透過話筒,混著音響的電流聲一併落出——

  「席小姐,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

  談盛宇一開口,包廂里眾人的視線全都整齊地落在席望舒身上。

  她今晚穿了一條及膝的黑色連衣裙,蓬鬆的長捲髮散漫地搭在肩上,不需要任何配飾,那烈焰紅唇就是最好的點綴,美艷又不顯廉價,清冷又不缺嫵媚。

  席望舒的出現,瞬間讓包廂里那些庸脂俗粉全都黯然失色。

  談盛宇似乎很滿意她這樣的打扮,嘴角一抹愉悅的弧度。

  他朝她勾了勾手,動作輕薄而傲慢,仿佛她並不是一個女人,只是他圈養的一隻寵物。

  席望舒倏地皺眉,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但片刻後卻又無力地鬆開……

  ……

  走向談盛宇不過寥寥幾步路。

  可就這麼幾步路,讓席望舒受盡了周圍人鄙夷輕視的眼色。

  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酒女相互交頭接耳,不時漏出幾句難聽的言辭——

  「看她那樣子,拽什麼……」

  「我還以為是什麼千金小姐……」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出來賣……」

  沒了音樂聲的掩飾,那些女人聒噪的聲音顯得越發刺耳難聽。

  席望舒眼底一抹毫不掩飾的厭惡。

  隨即,她在距離談盛宇只剩下三兩步時停了下來。

  「你這裡太吵了,我不喜歡。要麼讓他們滾,要麼我們改天再約。」

  女人不卑不亢地站在包廂正中,說話的聲音正好落在包廂里所有人的耳中。

  聽到這話,旁邊很快就有人噓了一聲。

  「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敢在談少的場子裡指手畫腳?」說話的是個眼生的紈絝,身上一件花不稜登的T恤,活像只開屏的孔雀。

  席望舒也不理會他,權當沒聽見,仍站在原地等著談盛宇的回答。

  視線交接,談盛宇一雙狹長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終於利落地開口道:「出去。」

  「聽到沒有!談少讓你滾出去!」

  「我是讓你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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