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光與暗

  第32章 光與暗

  客廳里，老太太正在和兩個女孩談起顧川與沈行這兩個孩子小時候發生的事情。

  在老太太的嘴裡，顧川從小就顯得比同齡人成熟，沈行每天像是猴子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樣子，但顧川永遠是乾淨整潔的那個孩子。

  宋雪媱站著接話，「顧川小時候一定很是讓家長省心吧。」

  「省心嗎？」老太太說:「或許吧。」

  楚妍忍不住開口說道:「那顧表哥小時候也會和普通孩子一樣哭臉嗎？」

  

  老太太努力的回想了一番，搖搖頭，說道:「在我的印象里，除了他在四五歲以前還會哭鼻子，接受了他爸媽所謂的精英教育之後，應該就沒哭過了。」

  在頭腦反應過來之前，楚妍莫名帶著一種奇怪的悵惘說:「他真可憐。」

  老太太很感興趣，「你怎麼這麼說？」

  「我只是覺得……」楚妍努力想著措辭解釋，「一個孩子的童年不應該是那樣的。」

  老太太握住了楚妍的手，目光里又多了幾分和藹，「你的想法倒是與我的不謀而合。」

  宋雪媱看看楚妍，微微咬了咬唇。

  顧川小的時候，老太太會經常找藉口把他接過來，到自己身邊住上一段時間，即使是她在自己可以做到的局面，試圖讓這個孩子能像個真正的孩子那樣輕鬆一些，但顧川還是一點點的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對於他的父母而言，他的「完美」就是顧家想要的，可是這個世界上又怎麼會有完美無缺的人呢？

  老太太嘆了口氣，說道:「後來看沈行與顧川關係好，我還想著如果沈行能帶著顧川去做些調皮搗蛋的壞事才好，但顧川這孩子實在是太軸了。」

  「顧川初中的時候，帶著沈行出去吃飯，那時候車流不多，但就算是所有人都在紅燈的時候穿過馬路了，顧川也還是站在原地不動，不管沈行在對面怎麼叫他，他就是等到了綠燈出現那一刻才穿過了馬路。」

  老太太又笑眯眯的看向宋雪媱，「所以當我聽到顧川會有反抗父母的那一天時，我時既驚訝又高興，媱媱，你是顧川喜歡的人，一定也是好孩子，我希望你和顧川能好好生活，也希望你能讓顧川感受到更多普通人的幸福。」

  宋雪媱喉間緊了緊，笑著回答:「好。」

  老太太見到沈行從樓上下來，問道:「你們聊完了？」

  「聊完了。」沈行快步下來，拉著楚妍站起來，「外婆，我帶妍妍去外面逛逛。」

  宋雪媱說:「顧川怎麼沒有下來？」

  「不知道，應該是工作上有什麼事情要處理吧。」沈行隨口回了一句，又和外婆打了聲招呼，牽著楚妍的手，帶著她走出了大廳。

  山上的夜風有點冷，沈行把身上的外套披在了楚妍身上，笑著問:「我不在的時候，你和外婆在聊什麼呢？」

  就像是沈行外出上班，沒有陪在楚妍身邊一樣，他每天回家一定會問楚妍做了什麼，看了什麼，即使是他們就在彼此身邊，楚妍拿著手機和人聊天，他也會隨意似的問一句她在和誰聊天，又說了什麼。

  也許是楚妍的錯覺，明明她才是失去記憶的那個人，但是深陷不安的人，一直以來都是沈行。

  並且隨著時間推移，沈行骨子裡的不安就越來越多，他似乎想知道楚妍的一舉一動。

  楚妍回答:「外婆只是和我們說了你和你表哥小時候的事情，對了，她還說對你表哥為了宋小姐反抗父母的事情，感到意外和驚喜。」

  沈行牽著楚妍的手慢慢的走在庭院裡，他語氣很是輕快，「我知道，外婆一直想讓表哥和普通孩子一樣有喜有怒，只不過表哥這人實在是太穩健了，我的記憶里，都沒有見過他有太大情緒波動的時候。」

  「所以他一定很愛宋小姐。」楚妍露出了笑容，「他們現在能在一起，是很好的事情。」

  沈行凝視著楚妍的面容，片刻後，他一笑，「對，他們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楚妍想起了訂婚宴上大家很高興的那一幕幕，忍不住感慨，「真好呀，他們能受到大家的祝福走到一起，我聽外婆說了那麼多，大概也能感覺出你表哥是一個按部就班，循規蹈矩的人，所以他現在能和宋小姐在一起，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妍妍。」

  「嗯？」

  沈行彎下了腰，與她的臉貼的更近，他暗暗的不讓自己錯過她的任何表情變化，然後說:「我們走到一起，也很不容易。」

  楚妍眉眼一彎，笑起來說道:「那是當然，我們能夠在一起七年，一定很不容易。」

  沈行眼睫輕顫，目光微微閃爍，很快，他如常的露出了陽光開朗的笑，「嗯，你說得對！」

  他還記得白天時候說的要帶楚妍來坐鞦韆的事情，扶著楚妍坐在了鞦韆上，他要推，嚇得楚妍趕緊抓住了他的手，「別！」

  沈行揉了揉她的頭頂，「不要害怕，我守著你呢。」

  她這才慢慢的鬆開了抓著他的手，改為抓著繩索，雙腳騰空的那剎那，她的裙擺也飛了起來，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失重的感覺又藏著點意外的刺激。

  楚妍不由得笑出了聲。

  沈行在後面問:「好不好玩？」

  「好玩！」

  楚妍抬起眼眸的剎那，與樓上玻璃窗里的男人的視線不期而遇。

  他站在窗簾的陰影與燈光的明亮構建出來的明昏線中，像是一半身處光明，一半身處黑暗。

  離得遠，楚妍看不清他是什麼樣的表情，只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提醒她，有什麼東西從陰暗之中鑽了出來，而且正在飛速的成長。

  當夜風更加猛烈，將窗簾舞得更加激烈時，他身上的光徹底消失了。

  楚妍雙腳落地，竟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種恐懼。

  「妍妍。」沈行來到了她的面前蹲下，伸手捧著她的臉，讓她的眼裡重新有了焦距，看向了自己，「怎麼了？」

  楚妍握緊了沈行的手，「我不想玩了，我們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