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命運與自由【二合一】

  回到家，我見到了那個改變了我一生的女人。

  那是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姑娘。

  她有一頭濃密的金髮，潔白的臉頰上沒有任何斑紋，五官雖不甚立體，但頗為柔和動人。她的身高普通，大概只有一米七，卻矯健有力，動作像是基因調配過的三級運動員。

  一件乾淨的工裝牛仔褲顯得腿部倒是很勻稱，一套淺青色的女士襯衫一看就是不常穿的，彆扭得她不自在地扭來扭去，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魔石粉末和潤滑機油混合的味道，不好聞但也不令人厭惡。

  我猜，我這位「妻子」的職業，可能和修理有關。

  畢竟，能給我這個討厭鬼匹配的妻子，也不可能是什麼了不起的基因優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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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只要不是那些令我厭惡的文藝工作者，就還不壞。

  現如今，亞夏帝國的男女婚姻許可年齡都已經從一世陛下定下的男二十女十八，雙雙降到了男十六女十四。

  科學家們給出的解釋是，其實黑鐵人類男女的生理髮育早在十四歲就已經差不多完成了，最多男性稍慢一兩年，一世陛下當初定的那麼晚，是考慮到大家的心理發育不夠完善。

  而現在，有了晶片輔腦，亞夏帝國的國民素質教育在記憶傳輸下進展的非常快，不僅教育時長可以大幅縮短，心理成熟期提前也應該提前了。

  所以，他們自稱把婚姻許可年齡下調是合理的。

  不過貌似並沒有什麼用，大家都像是平躺在地上的驢子，即便是給飲用水裡加了刺激荷爾蒙的有益國民身心健康的藥水，他們怕也是懶得動一動的。

  由此可見，五世陛下的「生育管理計劃」好像有點多餘的味道，人口並沒有繼續增長。

  反而在不久前出現了負增加，而且這些年的出生率下降趨勢非常強烈，以每年10%的降速極速下滑。

  這時候又顯得五世陛下的「生育管理計劃」高明了起來，畢竟管理不僅涵蓋增長，也可以是管理下降。

  很快，隨著刺激生育的管理思想傳播，生育許可證也隨之可以網上辦理，批准通過率也不再像曾經那麼低，只要夫妻雙方有一方有一份正式工作，幾乎沒有不通過的了。

  但作用好像並不大。

  於是又有了《婚姻匹配服務條例》。所有超過婚姻許可年齡五年以上的，都要遵循市政人口管理局的安排，定期參加相親活動，且每半年都要繳納一筆活動費用。

  無知的蠢蛋和狡猾的反動者戲稱這筆活動費用為「單身稅」。

  雖然我是五世陛下的忠實擁護者，但以我還算不錯的思想警探的收入，卻不得不乘坐公共運輸工具去上班，這筆活動費用著實不低。

  今早狼狽的上班經歷，使得我開始考慮要不要先找個人結個婚。如果沒了這筆開支，興許我就能養輛還不錯的「獨角獸X9」，節儉一點的話，「飛龍駿馳M3」也是可以的，或許還可以給我的小窩添個可愛的小傢伙。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我並不討厭，或許可以和她談談。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把相親的地點訂到了我家門前。

  「先生，可以和我結婚嗎？」她推開我挽上去的手，微微鞠躬。

  我瞥見了她胸前的「反性女性權益保護勳章」，心裡登時一涼，厭惡感隨之湧起。

  現在我也遇到了這種怪胎？

  我的心哇哇涼。

  我尊重那些和我一樣踏實實幹的女同事，即便是給辦公室飲水機換過濾片換水桶的活，她們也要求加入排入輪班，生怕被特殊化，身上寫滿了「男人能幹的活我也能幹」的精悍成熟。

  我嘗試過追求其中一位這樣的女同事，可惜她總是把一切分的太清楚，哪怕共進晚餐也要輪流確定用餐地點，AA付費，堅強的讓我這個「情場拖拉機」無從下手。打不開心防，遂罷。

  可這群女瘋子，我可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不好意思，不熟，我還有事，再見。」打了個招呼的我匆忙打開家門就要溜進去，連她身上「踏實勞動」令人心安的味道都不敢多聞了。

  「等等，請開開門，請聽我說完。」她一邊敲門，一邊喊道。

  我縮在廚房裡，做了一頓還算能吃的晚餐。

  實在受不了她鍥而不捨敲門聲的我，把餐桌抬到正對著家裡最大電子設備的位置，因為我確定這樣才能讓同事們保我清白，才請她吃了一頓不愉快的晚餐。

  她說她叫茱莉亞，向我解釋了請求結婚的原因。

  他父親是「貨車司機」的基因模板，然而自動駕駛出現後，他就失業至今，領著緊巴巴的失業金過日子，整日酗酒，不僅不能給家庭提供幫助，偶爾還要向她伸手要錢。

  她的弟弟難得的被調製為「文學家」模板，然而她想要靠「魔能動車檢修工」的工資供養他讀完王立直屬學院的教育，就不能再承受「單身稅」。

  所以她才找上我假結婚，省上一筆強制的相親活動費。

  她希望我明天聚會，對她表現出興趣，然後……

  至於為什麼找上我這個臭名昭著的思想警探，她的理由是，受不了思想警探而離婚，非常容易被大家接受……

  只要兩年後，她弟弟畢業後，她就解脫了，那時再和我離婚，並且會付給我一筆「勞務費」。

  我對堅強的女性素來有好感，而且我確實想養一輛車。

  我問她，這種難道不怕我？我可以思想警探！

  她說，有點怕，但她覺得我是好人。

  我說，這種灰色的事情，她怎麼敢來找我？

  她說，她知道思想警探的職權不管這個，而且她覺得我交了這麼多年「單身稅」，應該也不想交了。

  我心動了……我真的很想要輛車，我的購買配額和車號早就有了，就是這個「單身稅」讓我遲遲無法下手。

  我答應了她的假結婚申請，同事們紛紛對我表示祝福，前女友也沉著臉參加了我的婚宴。

  「妻子」的弟弟雷拉斯是個很寡言的人，完全不像我想像中那些滿腹牢騷著「修正」歷史的文人印象。

  一段時間的相處後，我慢慢對這個年輕漂亮、居家賢惠，而且還勤懇善良，踏實能幹的「妻子」心動了。

  當我知道她參加那什麼反性組織其實是為了保護自己，順帶靠著給它做些布置場地的體力活，賺點辛苦錢，就更心動了。

  我開始真正的追求她。當然，明面上，開車帶她兜風，送鮮花和燭光晚餐這些事只是我們的新婚熱戀的常見操作。

  沒有誰會想到睡在一張床上的我們其實會用兩床被子。

  同事們通過監控也難以發現，因為我太懂如何躲避無所不能的「電子眼」了。

  一年後，我們成為了真正的夫妻，並遞交了「生育許可」。

  在她的弟弟雷拉斯畢業前夕，我的可愛的女兒出生了。

  彼時的我家庭美滿，事業上也有了動靜，職級考核總算是通過了，我現在算是副警督，雖然幹得活還是老樣子，但薪水卻多出不少。

  五世陛下的政府，偏愛有家庭的公員。

  薪水大盜的工作真不錯。

  我很滿意我那時擁有的一切，並為此對五世陛下和帝國感激不已。

  但我對雷拉斯那個沒禮貌且不懂恩情的傢伙還是頗有微詞。

  面對辛辛苦苦供養他長大成人，升學畢業的親姐姐，那傢伙總是有種距離感，連畢業典禮都沒有邀請妻子去。

  畢業後，雷拉斯被聘請到某個教會報社工作，也沒有告訴我們，還是我從監控屏幕上知道的。

  不過，我有美麗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還有一座過得去的房子，一輛車，我已經對生活很滿意了，就當他不存在吧。

  某天，我發現妻子有些憂心忡忡，我詢問，無果。

  當晚，她把糖當做鹽。

  妻子日漸消瘦，總是欲言又止，問又不說，我分外焦急。

  直到某天，我發現了雷拉斯的秘密，我才知曉為什麼。

  雷拉斯那傢伙，是個思想犯！！！

  他在看一些被禁止的書，哦不，他還在寫書！

  在沒有許可的情況下，寫書！！！

  我瞬間明白了妻子擔憂的原因。

  但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難不成去抓我的小舅子，讓妻子傷心透頂，和我離婚嗎？

  甚至，我清楚，要是雷拉斯的事情發了，我的妻子很可能是會被牽連的，連我都有可能去「思想糾察與心理疏導部」走一趟……

  那兒可……

  我輾轉難眠，混沌迷濛中，我好像看到了一條璀璨的銀河掛在一顆參天大樹上，河中落下了什麼，砸在了樹根上，濺起一塊木頭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覺醒來，我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雷拉斯被抓了，我的同事們很可能就在前往我家裡的路上。

  好消息，我好像覺醒了什麼不得了的超凡能力，「人生模擬器」？

  好神奇的模擬器！

  我憑藉模擬器的能力，還有我先前的準備，成功洗清了我們一家的嫌疑，我鬆了一口氣。

  只是，我的前女友報復性的審查過程中，我的妻子破了相。

  我寬慰妻子，現在帝國的醫療這麼發達，我很快就會賺到錢讓她重獲新生。

  有模擬器在，我有這個信心！

  妻子強顏歡笑，我知道，她更是在悲痛雷拉斯……我們這還只是在思想警探本部走了一趟，雷拉斯他是逃不了「思想糾察與心理疏導部」，「精神醫療管理中心」……

  失業的我發現，即便有了模擬器，賺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這個做什麼都要看基因編輯方向的帝國，沒有適配的證明，找工作當真是困難。

  當年清潔工作還沒有用上智能機器的時候，連招聘清潔工都是要看基因模板的！

  迫不得已，我只得去絕嶺山脈狩獵魔獸，這是現如今僅有的幾個不看基因模板的「工作」了，或者說更像是我當初最看不起的不踏實的賞金獵人、僱傭兵。

  沒辦法，我可愛的女兒可是「自然系巫師」的稀有模版，固然帝國免去了所有國民十年的免費教育，還有晶片輔腦協助學習，但王立直屬的巫師學院，才是真正培養巫師人才的地方！

  而王立直屬學院，可不在免費教育之內。

  還有我的妻子，她也因為那倒霉的雷拉斯，失業了，我還許諾要恢復她的美貌……

  憑藉著模擬器的能力，我在生死邊緣遊走，不僅很快發了財，還成為了二階武者。

  天象境武者功法的研究成功，是帝國這麼多年近乎停滯的各領域中，少有的成就，代價是一名名思想犯被感化後的「捐身」。

  肯花大錢的話，還是有希望得到二階的武者功法的。

  只是三階法相境武者的功法，據說還在研究中，也不知道皇室成功了沒有。

  經過思想的「洗禮」和失業的困窘，我對帝國的熱愛雖然大大衰退，但也從未想過什麼大膽的行為。

  直到……

  某天，帶著收穫的我回到家中，卻不見了我那精靈般的女兒。

  只有滿身傷痕的妻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莫斯頓，快跑！我對不起你，他們……他們要來了！」

  原來，憂愁滿腹的妻子接觸到了「禁書」，被打成了思想犯嫌疑人。

  而恰好帝國最近有了「社會化撫養」的提案，正缺孩童來驗證到底是不是有利於帝國的人才培養和人口優化……

  思想犯的孩子，自然就……成了第一批實驗品。

  我敢說，妻子能接觸到那些禁書，一定和那惡毒的前女友有關，不然她憑什麼有機會看到那些東西？

  我可愛的女兒被當成了實驗品。

  怒火，滿腔的怒火！

  窗外響起了我再熟悉不過的思想警備部車輛的笛聲。

  我用盡了模擬器的力量，仍然沒有救回我的妻子，隻身重傷逃跑。

  很快，《人口壽命管理條例》出台，妻子的父親被當做廢物處理。

  我的養父也成為了被處理的對象。

  思想監察！

  婚姻匹配！

  生育許可！

  社會化撫養！

  人口大清理！

  還有那可笑的基因調製……

  一切的一切像是一團火，聚在我的心底，猛然爆發！

  以往順從的欣賞的，統統碎了一地，只留下一地的燃料，把心底的火焰燒的更旺！

  我只想打碎這一切，一切，一切的枷鎖！

  從許多叛逆的夥伴中，我學到了一個名詞，叫「自由」。

  那就讓我，莫斯頓，為所有人，奪回自由！

  也奪回我的女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