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方舟」

  第481章 「方舟」

  

  那一幕好似大地正在顫抖，天空發出悲鳴，大海陷入永無止境的輪迴末日般，跌宕起伏，海浪翻卷。

  一層比一層高的黝黑色海浪好似無形的大手，一掌又一掌地拍擊在岸上。

  而陸地之上的那兩盞「明燈」卻始終不熄，只有一片又一片的迷霧港房屋承受不住大海滔天的偉力，在它的憤怒下支離破碎，在它的饕餮大口中，失去一塊又一塊曾經屹立在這的樑柱牆壁。

  弒神的戰爭就這樣打響了。

  不同於半神幻象神子的玩弄人心，在悄無聲息中操縱生物，接管它們的精神。

  彩色王子的毀滅領域更加直接，各種各樣的天災在它的腳底下呈現，而它的那雙從地獄剛剛爬出的猩紅眸子則是依舊淡漠如初，死死盯著眼前同樣沒有動靜的幻象神子。

  「破壞吾主的計劃，罪無可赦，你這竊取了些許神力就敢狂妄的凡人！」

  「現在是該讓你明白何為神之憤怒了！」

  「吼！」

  它的言語中憤怒伴隨著口腔匯聚的元素吐息，傾瀉而出，能夠焚燒一切的地獄吐息，外加仿佛能夠凍結世界的極冰吐息，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直接將它面前的世界分割為兩種不同的地獄之所。

  一邊百米冰封，任何建築、生物都在這能讓白龍都為之絕望的冰類吐息面前化作栩栩如生的冰雕，另一邊則萬事萬物沉淪於無邊苦海之中，赤紅色，來自地獄的火焰焚燒著一切能夠點燃的事物，火光再次沖天而起，在隔壁冰晶的折射下，使之這次比上一次範圍更加光。

  世界由漆黑之所頓時轉化成為紅色末日所侵蝕的世界。

  而這兩股吐息的交匯之巔，正是那名身穿黑色兜袍，現在依舊遮掩著上半部分面容，只露出纖細白皙的下頜，還有微微勾起嘴角的少女。

  她面對著炙熱而來的吐息，只淡淡地說了一句。

  「神說，一切皆為虛妄！」

  原本朝著她而來的可怖吐息便瞬間化作繁華泡影，亦或是夢幻波紋，直接就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歌頓以旁觀者的角度，隔得那麼遠，自然聽不清那神子口中說什麼，只記得當時好似空中出現了一道筆痕，直接就將原本應該存在的吐息直接抹消掉了。

  恐怖如斯！

  這就是半神與半神之間的戰鬥嗎？

  第一次親眼目睹神靈鬥爭，歌頓也感受到體內清晰如骨的欲望。

  那就是它，也想成為這個世界的規則制定者。

  它想……

  成為神。

  或許有人說成為神就是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無論是萬神殿屹立於高高之上的偉大神力IO，亦或是居於隊伍末尾，毫不起眼的次神，祂們都成為了力量的囚徒，被限制被束縛。

  比如，有些自傲的法師是不屑於成為神的，因為成為神，尤其是其他主神的從神，意味著被約束，失去自由，而往往這類人最討厭的便是失去自由。

  不自由，毋寧死。

  大概指的就是這類人，當然，也不排除他們只想死去，投入法師之神阿祖斯，或者魔法女神的神國懷抱。

  畢竟，這個世界上，倒霉的永遠只有弱者。

  弱者又缺乏厚重的信仰，連在冥河之中被神使接引的資格都無。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靈魂在貫穿位面的冥河上下漂浮，然後在不知哪一天飄蕩到地獄或者深淵時，被行駛船隻拿著魚叉的惡魔或者魔鬼，以殘暴的方式叉住，撈起。

  成為它們獻祭給更強者的禮品。

  靈魂金幣。

  或者靈魂蠕蟲。

  畢竟，無論是地獄還是深淵，它們唯一的通用貨幣不是黃金也不是白銀，更不是那些它們壓根用不上的貴重金屬，而是靈魂。

  一道道虛幻而又可塑的靈魂，可口鮮美，撕扯蹂躪靈魂時它們口中發出的哀嚎，能讓最為殘酷，無情的惡魔，魔鬼也忍不住流露出愉悅的神情。

  而成為神，這三個字，便在這一日，以更加蠻橫的姿態，深深的烙印在了歌頓的心底之中。

  這是對自己命運的掙扎，抗爭，還夾雜著帶著守護一切的決心。

  它不想在有一日，自己亦或是它深愛的人，也如同豬狗般被人屠戮，在更強者的戰鬥面前毫無尊嚴的死去，連道聲音都無法發出，就這樣直接被抹消了。

  可是，還差很多，還差很多……

  歌頓看著呈現在眼帘的淡藍色帷幕上的數據，又看了看遠方正打的如火如荼的戰場，半神之間造成的戰鬥餘波，甚至都讓不滅公主號為之搖晃。

  或許，它可以……

  同樣是淡藍色的數據光幕，只不過外面的天色已然從記憶中的灰暗，火紅，轉變成了如今的蔚藍，一碧如洗，窗外的大海也是風平浪靜，渾然沒有昨日掀起數百米高的海嘯時的憤怒與不寧。

  歌頓的目光幽幽的轉過去，低頭，似乎這樣能夠看到藏於安放在次元袋中，那枚在黑暗中依舊熠熠生輝的金色懷表。

  ——「位面刻度」

  傳奇旅法師給予它穿梭位面的保障，此時的它已然流光溢彩，渾然不見使用後的灰敗模樣，顯然，它的刻度已然轉好，似乎就在等待，等待著它使用……

  至於昨日的結局，歌頓現在回想起來也有些說不清了，只知道最後那場戰鬥是在彩色王子那近乎癲狂的肆虐大笑中結束的。

  而那名黑袍少女，則是在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而被她所控制的古綠龍巫妖不知何時也站在了彩色王子的身旁，低垂著頭，宛如守衛國王的騎士。

  盡顯它的謙卑與拘謹。

  所以，歌頓回過神來，見到卡蘭希爾帶著自稱來自於海盜之城伊薩菲的逃脫者，安迪朝思暮想的姐姐安赫爾到來後，它還是有些驚詫的。

  不是戰勝驅逐了神子，為何它們又捨棄不要了這處據點？

  亦或是……

  有比據點更為重要的東西，吸引了它們的注意力，而歌頓的腦海中，便很自然的聯想到這次的目標。

  那是傳說龍族用來擊穿星辰的神器。

  ——「世界之脊」聖槍米尼亞德。

  據稱這是創造出這柄聖槍的傳奇矮人工匠的名字，在受邀金屬龍好友，製造出了這柄神器後，它的生命就回到了偉大的煅魂者，全知全能，至高無上的摩拉丁的神國。

  悲戚萬分的金屬龍捧著這柄飽含好友血淚之槍回到後方龍之國度大殿那刻，在聽說了矮人故事，龍之君王，巴哈姆特的垂青之龍，半神朗姆法恩，便立刻改了注意，它的名字便從原本定好的「救世之聖槍」姆特之恩，改為了現在的「世界之脊」聖槍米尼亞德。

  前者是矮人所居住的城市名稱，後者則是為了讓所有的龍類銘記這一刻，紀念這位偉大的矮人，在為龍族戰爭時做出的犧牲，以至於，到了熔龍的龍之傳承中，都殘留著關於這柄神器的來源與記載。

  只不過，在精靈奧術的影響下，戮王星加速了，以至於這柄聖槍的槍頭雖然瞄準了戮王星下墜的軌道，但在外力影響下，失之毫釐的攻擊偏轉，就算有龍族強大法師同樣將強大諸如「高等加速術」「時間暫停」之類的法術施加在隕石和聖槍之上。

  但最後還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聖槍只帶走，擊碎了戮王星邊緣的一小塊碎片，星辰落地，給大陸的南端增添了如今聞名遐邇的內海國度外，再無其他作用，龍族最後一次妄圖自救想要捍衛大陸霸主的地位，也就此迎來了終結，就此，戮王星影響下的迷鎖籠罩大陸。

  大批金屬龍，色彩龍離開主物質位面，前往其他的位面居所，高等精靈們就此等上了大陸主宰的舞台。

  肯定是這樣的，一定是與神器聖槍米尼亞德有關，不然的話，絕對不會這樣。

  歌頓在戰後的沉思，隨著一個個線索的浮現，越發覺得其可能性。

  但是它又深感於自己實力的微弱，渺小，如今，戰局的演變已經遠遠超出了它所能掌控的。

  它的實力已然不足以影響這片局勢，而目前形勢又刻不容緩，它真的能夠拯救自我，完成昔日它對星界神使所發出的諾言嗎？

  歌頓不由捫心自問，最後，它還是嘆了口氣，似乎內心已然下了某種決定。

  「對了，卡蘭希爾，他們怎麼樣了，有沒有回來？」

  歌頓突然想到和它一同進入迷霧港的那支傳奇小隊，離開時的最後一刻，為首的傳奇戰士正雙目赤紅，在幻想的影響下，攻擊著任何他眼前所看到的任何活物。

  神子的退去，他們有沒有恢復理智。

  如果有他們在的話，或許還有些轉圜的餘地，至少它不用鋌而走險——它看著自己藏於次元袋中的位面刻度，如果不是真的毫無希望的話，那它真不想動用這最後一道來源於哥爾摩丹最後的饋贈。

  而且，能否如它所想，也猶未可知。

  「沒有，馬特夫大人並沒有回來，我已經派出一小隊偽裝的衛兵前去迷霧港探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回信。」

  卡蘭希爾臉上同樣露出凝重的神情，雖然還沒有消息，但心頭的濃雲始終縈繞在她的心間，如果不是歌頓還有那名傳奇劍聖已然安然回到這艘船上，說不準傳奇小隊的消失已經壓的她快喘不過氣了。

  「對不起，歌頓先生，是他們莽撞了，這才導致……」

  「沒什麼的，後面的局勢已經超出了我的範圍，他的行動雖然任性，但說實話，昨日之劫，並不是他們的原因。」

  了解事情始末的歌頓心頭並未厭惡那名傳奇戰士，反倒有些感激，畢竟如果不是他擅自去趟雷，說不準，它就算和傳奇劍聖併肩子上，恐怕最後的結局，也比起馬特夫，好不了多少。

  當然，昨日就算沒有馬特夫，歌頓估摸著，那名潛藏在迷霧港多日的神子也會選擇在今日發難，他們的行動無法逆轉戰局，就像歷史車輪前的螞蟻，微不足道，想要改變歷史進程，也只不過是螳臂當車。

  「但還是很對不起。」

  卡蘭希爾很是陳懇的道歉，昨日她自從聽到迷霧港發生的事端就惴惴不安，直到今日早上從安迪口中得知了一切後，才知道原來是自己派出的手下的擅自行動，才惹來了古綠龍暴虐的咆哮，成為了昨日一切事端發生的導火索。

  「沒有人願意發展成那樣，就算是他們的原因，也肯定不是他們的本意，既然他們現在還沒回來，自責的話就不用多說了，現在我們先準備好下一步吧！」

  歌頓用著勉強算寬慰的言辭，讓卡蘭希爾停止的自責，同時開始督促她開始進行計劃的下一步。

  「歌頓先生！您是說，方舟計劃？」

  卡蘭希爾略微有些吃驚的說道。

  方舟計劃，這是很早之前在會議室中就決定好了的，如果發現力有未逮，或者事態發生了嚴重的轉變，那麼最後一個計劃將會啟動。

  放棄一切，離開迷霧港，而歌頓同時也準備將其他眷屬，帶到其他物質位面，進行安頓，當然，這次它也不會像上一次帶上許多，領土，領民註定要放棄。

  只有少數人才能搭乘上前往其他位面的快車。

  當然，這不意味著歌頓完全放棄，完全放棄的只有這個計劃。

  無論是北地的領土，還是逐漸蔓延的神殿，歌頓一個都不打算放棄。它打算在聖者浩劫結束之前，對主物質位面的一切進行遠程遙控，也就是讓自己的分身來坐鎮，至於妮娜和西莉亞等人，則是待在相對於安全的其他物質位面。

  諸如先前已然紮下根的阿波爾世界，亦或是有同盟好友的妖精荒野。

  都是一個暫時安置人的好去處。

  畢竟在哪裡發展不是發展，何必糾結於世界大小，只要能有一處安然待下去的容身之處即可。

  從心的選擇並不丟龍。

  一方是所謂的面子，一方是格外重要的性命，歌頓看的很開，也很清晰，並未因為羞恥心而熱血上頭，想要一決高下。

  這個場子，它遲早會找回來的。

  而且，它相信，這一天的到來，並不會太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