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記憶

  周嵐似乎並不是太願意提起當年下鄉當知青的事情，她道：「知青唄，就那樣，也沒什麼好說的。」

  「你沒發現咱倆在一起這麼久了，對彼此的過去似乎並不是很了解嗎？」李千年道。

  周嵐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道：「我對你的過去了解的可不少呢，當初你和秦偉作對的時候秦偉曾經調查過你，我偷看過那些資料。」

  「是嗎？那你覺著過去的我是個什麼樣？」李千年笑問。

  周嵐沉默了許久，然後抱著李千年的手緊了緊，將腦袋貼在他胸膛上道：「我覺得你以前就是個可憐孩子。」

  李千年聞言面上笑容一僵，有些意外道：「可憐孩子？絕大多數認識我的人都覺著我以前就是個人渣，我還是頭一次聽人這麼評價我的。」

  「凡事必有因，沒有人天生就是壞人。你從小就沒了父母，爺爺工作又忙平時又沒時間照顧你，被人欺負了也沒人幫你出頭只能靠你自己，難道還不夠可憐嗎？」周嵐輕聲道。

  

  李千年沉默了。

  他從未想過這些。

  但周嵐這麼一說，他覺著自己以前還真是挺可憐的。

  「我是72年下鄉的，那年我才16歲，當時我們去的是雲州的一個農場，因為我家庭成分不好，一起去的知青都不太喜歡我，那邊的條件特別惡劣，剛去的時候因為語言不通根本沒法兒跟當地人交流。那個時候我總會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當時農場還有一戶被下放的人家姓岑，可能是看我可憐吧，他們家人就特別照顧我。」

  調整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周嵐繼續道：「那地方窮的超出你的想像，我們這些知青雖然有政府補貼的口糧，但從沒有足量發放過。岑叔叔和陳阿姨雖然是下放過去的，但因為岑叔叔在家裡開了個學堂免費教農場的孩子們念書識字，所以農場的人都特別尊敬他們一家，時不時就會給他們家送些雞蛋啊、水果啊、野味兒啊什麼的，我那時候也是沾了岑叔叔一家的光，其他知青都餓的眼睛發綠了，但我從沒被餓著過，可這也讓其他知青更排斥我了。」

  李千年笑道：「他們那是羨慕嫉妒恨，不過聽你這麼說你這知青生涯倒也不算苦啊。不像我認識的那些人，一個個回城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你聽我說完，別打岔。」周嵐拍了李千年一下。

  「行，你說。」

  「74年的時候岑叔叔平反回了城，陳阿姨拉著我聊了一宿，問我想不想回城，我當然想啊，然後陳阿姨就說讓我嫁給她兒子當媳婦兒，她們就可以帶我一起回城了。」

  「靠！原來這家人對你好是別有用心啊？」李千年眼睛一瞪。

  周嵐笑道：「也不是啦，一開始他們就是單純的對我好，可能是後來相處的久了吧，就有了其他心思了。」

  「他們家兒子不會是個傻子吧？要麼就是歪瓜裂棗？」李千年腹黑道。

  周嵐白了他一眼道：「你好端端的咒人家幹嘛？人家可不傻，長得也很周正，他比我大一歲，人很老實，是個典型的書呆子。其實我早就發現他喜歡我了，每次陳阿姨叫我去他們家吃飯，他都會偷偷看我，但為了不餓肚子我就一直裝不知道，沒想到陳阿姨走之前會突然提起這事。」

  「那你當時怎麼想的？」李千年問。

  「我好糾結啊，我是真不想在那裡待了，當時我就在想，只要能回城那嫁給他就嫁給他唄，反正我也不討厭他，他對我也蠻好的，而且岑叔叔和陳阿姨對我也很好。但後來我還是拒絕了，那時候我才18歲，對自己的未來還有著美好的幻想，憧憬著將來能嫁給一個我喜歡的人，他雖然人挺好的，但我並不喜歡他，如果為了回城就稀里糊塗的嫁給他那我覺得太虧了。」

  「後來呢？」李千年問。

  輕嘆一聲，周嵐道：「岑叔叔他們一家人真的很好，離開之前還特意拜託農場的人多照顧照顧我，只可惜人走茶涼，他們走了之後我的苦日子就開始了。原本那些知青就對我意見很大，很排斥我，以前有岑叔叔一家幫襯著還沒什麼，他們一走那些知青就開始變本加厲的欺負我。」

  「他們不讓我跟他們一起吃飯，每個月都會把我的口糧單獨分出來，都是夾著老鼠屎的那種，我現在想想都還覺得噁心，我就用我的口糧去跟農場的其他人換紅薯，在那地方就算是粗糧也比紅薯強，哪怕是夾著老鼠屎的粗糧也會有很多人樂意換。本來分給我的口糧就不多，就算是換成紅薯也不夠吃，而且天天吃紅薯我也受不了，好在我以前經常放工後跟著陳阿姨上山挖野菜認識了不少野菜野果，再加上有空我就會幫農場職工做些事，她們也會給我一些吃的，這才勉強熬下來。白天要上工，吃也吃不飽，晚上睡覺還要提心弔膽的，有那麼一段時間我覺得我都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