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墜落的焰火

  季宴禮扶著她走下車，「小心腳下，這邊碎石比較多。」

  虞晚晚走得慢，他便也跟在她的身邊，陪著她慢慢走著。

  全部的光線都是來自路邊的燈，虞晚晚聽著耳邊海浪拍打在砂石上的聲音，心裡也在一點一點被治癒。

  她低下頭，看見了自己被拉長的影子旁邊還跟著一個影子。

  虞晚晚忽然開口說，「季宴禮，謝謝你。」

  這次的稱呼，不是刻意疏遠的季先生，也不是故意討好的阿禮，而是發自虞晚晚內心的。

  

  季宴禮沒有換衣服，外套披在虞晚晚的身上，前額的發因為動作微微散亂著，被海風吹成自由的形狀，他的眼窩很深，黑色的眼眸有著令人目眩的深情。

  聽見虞晚晚向他道謝的話，輕笑了一聲。

  「晚晚，我想明白了。」

  季宴禮的話令虞晚晚停下了腳步。

  她轉過身，看見季宴禮在不遠處站著，他的輪廓在黑暗中更加明晰。

  低沉的聲音，即使隔著一小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虞晚晚感覺自己的耳垂跟著燙了一下。

  「想明白什麼？」

  「是我應該跟你道歉。」季宴禮的眼睛裡沒有開玩笑的痕跡，慢慢的都是認真，「對不起，晚晚，我不該在最初的時候說讓你成為我的情人。」

  「這都過去了，我已經忘了。」

  虞晚晚抓住往前飛去的髮絲，挽到後面，臉上的笑意繾綣恬靜，看上去真的沒在意這件事情了。

  季宴禮慢慢走近，「說實在，這還是我第一次說這種話——」

  「晚晚，你能當我女朋友嗎？」

  「嗯？」

  虞晚晚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雙頰先一步染上了緋紅，兩隻眼睛四處亂飄，就是不落在季宴禮的身上。手指捏住衣角，捏緊又放開，剛想張嘴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看出了她的緊張，季宴禮接著道：「其實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喜歡了，當時不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故意說那種話氣你，是我的不對。

  還你工牌，去你公司找你，是我想見你，卻一直沒來得及留下你的聯繫方式。

  後來去吃飯遇到你被欺負，說實話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那麼衝動，想都沒想就進去了，好在及時。」

  季宴禮的一字一句都被風送進了虞晚晚的耳中，她心口一窒，腦子裡緊繃到極點的弦斷裂，她忍不住眼角的酸澀，彎腰痛哭起來。

  季宴禮承認自己慌了。

  向來下手果決的季二爺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他小心抬起她的臉，看到她布滿淚痕的臉，他的心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似的，甚至難以呼吸。

  「哭什麼。」

  虞晚晚哭了很久，還打了幾個無傷大雅的哭嗝，心情一下子明朗許多。

  她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哭，不過……謝謝你的喜歡。」

  話題一下子轉到正軌上了，倒是讓大膽告白的某人無所適從。

  什麼叫謝謝你的喜歡？

  難道自己要被發好人卡了？

  季宴禮陷入了短暫的自我懷疑中。

  虞晚晚其實不想承認，可無法忽視自己內心的感覺。

  「我對你也有喜歡。」

  她很輕很輕地說著。

  每次遇到無法解決困難的時候，是季宴禮出來維護著她。

  於水火之中的拯救，怎麼可能不心生歡喜呢？

  聲音像是放大了無數倍，傳到了季宴禮的耳中，牽動著他的心也跟著加速跳躍著。

  「但是我想，我沒有準備好成為你的女朋友。」

  虞晚晚的下一句話直接讓季宴禮的心沉了下來。

  季宴禮是第一次告白，他沒有事先準備，只是此情此景，讓他生出了這種衝動。

  他的嘴角扯起苦澀的笑。

  虞晚晚說，「我和你之間的差距太大了……或者說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季宴禮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被虞晚晚這麼直接講出來，他更覺得自己的眼光沒錯。

  「我懂，那麼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

  虞晚晚本以為自己說得夠清楚了，沒想到季宴禮還會如此執著。

  「好。」

  季宴禮確定自己沒聽錯，落到谷底的心一下子又飛到了高空中。

  兩人沿著沙灘走著，都只覺得這一顆無比的輕鬆愜意。

  。

  季宴禮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沒看是誰的來電，接起。

  一道甜美的嗓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

  「季哥哥，想我沒。」

  季宴禮臉上的笑意消失得一乾二淨。

  捏著手機的指尖都緊繃著，像是要把手機捏碎似的。

  「沈小姐，有事說事。」

  「真是冷漠啊，一個好消息，我馬上要回國了，準備好迎接本小姐吧。」

  「……」

  季宴禮直接把電話掛了。

  虞晚晚敏銳地發現季宴禮的情緒不太對。

  她側過頭問，「怎麼了？」

  季宴禮沒有瞞著她，「以前的一個朋友要回國了。」

  「嗯，打電話告訴你，應該是你們的關係還不錯吧。」

  關係不錯……

  季宴禮搖搖頭，「如果可以，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見到她。」

  虞晚晚忽然停下腳步。

  「我餓了。」

  兩人這才反應過來，光從馬場直接來海邊，卻沒有吃晚飯。

  飢腸轆轆地驅使下兩人去了最近的蒼蠅館子，虞晚晚和季宴禮吃的很開心。

  「今天有情侶親吻活動，兩位可以參加一下哦。」老闆娘看見俊男美女眼睛都笑彎了。

  「我們不是……」虞晚晚想要拒絕。

  但是季宴禮連忙打斷她，

  「好，我們參加！」

  季宴禮站起身，探過桌子，眼疾手快的在虞晚晚的嘴角印下一枚淺嘗輒止的吻。

  這一刻被老闆娘的拍立得抓拍到，她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好，恭喜二位獲得全部菜品七折優惠！」

  「季宴禮！」

  虞晚晚小聲地喊了他，

  「你你你……」

  你了個半天，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虞晚晚只覺得腦中仿佛燃放起了焰火，簇簇明亮，劃破長空。

  這時，擺在桌上的她的手機無休止地震動起來。

  虞晚晚點開，看了一眼，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絢爛的焰火從天空墜落。

  手機上面寫著——

  晚晚，你奶奶的病危通知書在我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