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明天我再來

  「好。」賀憐語思索了下，在女兒堅定的眼神下，也緩緩點頭。

  不知為何，在這樣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兒跟前，她突然覺得——也許可以試一試。

  自己已經給孩子們面上蒙了羞，失去了一個做娘親的體面，已經怯懦過一次了。

  那麼，這一次，她想賭了一把，即便失敗，大不了一死，可是，她努力了，為了孩子們努力了。

  

  顧清兮突然笑了，抱著賀憐語的脖子，就將臉在娘親的懷裡蹭了蹭，撒嬌笑道，「娘，這才乖嘛，娘……我現在得走了，娘，好好保重，明天我再來。」

  要走了嗎？賀憐語突然好捨不得。

  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顧清兮一驚，卻是貴祥領著顧卿樺回來了。

  顧卿樺蹦蹦跳跳的顯得很開心的樣子，從珠簾後，賀憐語就瞧見他手舉著什麼朝自己興沖沖跑來的模樣，心頭，頓時融化了……

  孩子，她的孩子，近在咫尺，為什麼不能認？為什麼不敢認？

  不，她的孩子，無論是生是死，她都要守護。

  楠哥哥不在了，她就更要替他守護好他們。

  「樺兒。」賀憐語一做決定，立刻起身，似乎就要掀帘子出去，顧清兮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娘娘，您快坐著。」現在還不是讓娘親與樺兒相認的時候，樺兒太小，怕一時間難以消化期間的緣故，更有，他小孩子心性，一旦見著了娘，還能離了去？

  然後，對樺兒嗔道，「樺兒，慢著些，娘娘這裡呢，也亂蹦亂跳的沒規矩。」

  賀憐語也立刻意識到自己衝動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顧清兮笑了笑，暗惱自己這麼大人了，竟然還沒有女兒沉的住氣。

  顧清兮朝她眨了下眼睛，用唇語喊了聲『娘』，過後，出了去，牽過樺兒的手，帶著他坐在外面的凳子上。

  貴祥早已出了去，一屋子，兩個房間，隔著珠簾，一家三口閒閒的聊了起來。

  與最親近的人在一處，時間總是過的快的。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天色黃昏了，顧清兮透過窗戶看著窗外昏暗的天色，忙帶著顧卿樺告辭。

  賀憐語透過珠簾目送著他們出去，等姐弟倆出了門，她又跑到窗戶邊，看著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心頭悵惘不已。

  誰能想到，本來好好的母子三人，卻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難過之餘，卻又有希望攀上心頭。

  兮兒說的，會帶她離開！

  踏著暮色，顧清兮帶著弟弟向永福宮走去，一路上，她都想著，之前陳奕回說過要帶他們出宮的事，也不知道他是怎樣籌劃的。

  「顧姑娘。」剛回到院子，還未進屋，就有兩名宮女候在門口了。

  裡面的崔喜聽言，連忙出來，對顧清兮道，「小姐，你回來了？她們兩個是皇上派來的，說是請你過去一趟。」

  「去哪？」顧清兮疑惑的看向那兩個宮女。

  兩個宮女倒也客氣，道，「雪陽宮。」

  「雪陽宮？」那是皇上的寢宮，可皇上卻一直喜歡歇在養心殿的……

  而且，皇上為何要請她去他的寢宮？

  不容她多想，兩個宮女道，「顧姑娘，請。」

  「好。」顧清兮將樺兒交給崔喜，簡單囑咐幾句，便跟著兩個宮女一起走了。

  雪陽宮中燈火通明，碩大的夜明珠分別放於殿角四周，照的殿中如若白晝。

  兩名宮女先進去稟報，隨後，才讓顧清兮進去。

  隱隱有女子的哭聲傳出，顧清兮一頓，驟然想到，呵，一下午陪著娘親說話，倒把教訓賀惜語的事給忘了呢。

  看來，她還是太過愚蠢，竟然又來找她所以為的靠山皇上賀炎了。

  想到這個，顧清兮自己都為賀惜語的不識趣和愚蠢而汗顏。

  稍微有點自知之明的人，都會看的清，皇上若真的想為她出頭，真的想懲罰她顧清兮，那麼，她早在第一次下毒害賀惜語之時，就已經人頭落地了，何至於一而再再而三，如今，她還能活的好好的踏進雪陽宮。

  哼，叫她來，無非是皇上想讓她與惜語公主對峙。

  如此，其實，那賀惜語已然落了下風了。

  不然，以傳言中，賀炎對賀惜語的寵愛，只怕一看見她脖子上手指上的傷，就該直接派人殺了她顧清兮的，何至於還要對峙？

  所以，對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顧清兮並不擔心。

  既然，那賀惜語還不肯消停，她也不介意再落井下石一次。

  眸中寒芒掩去，等進入內殿之時，顧清兮已然換了一副純良溫順的笑顏。

  「民女見過皇上，公主殿下……」她稍稍福身，施施然行禮，雲淡風輕的模樣著實將跪在賀炎腳步的賀惜語又氣了個正著。

  「起來說話。」賀炎朝她抬了抬手，順勢端了杯茶，淺淺抿了一口。

  「父皇——」淚痕未乾，見賀炎如此漫不經心，賀惜語就又哭了起來，「父皇，這一次，你再不為語兒做主，語兒真就不能活了。父皇——難道您就真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個小小的民女，如此欺辱語兒？」

  說話的同時，她還用她那根受傷的綁著厚厚繃帶的手指指著顧清兮，淚眸之中，溢滿怨憤之色。

  顧清兮直起身子，看著小臉青腫，脖子上手指上還有右腿上都綁了繃帶的賀惜語，不禁愕然，「公主，您這是怎麼了？」

  她不過給了這公主三針教訓，一針鎖骨，一針肩膀，一針手指……

  那銀針甚細，即便全根沒入肉里，也不過能出一粒血珠而已，疼是疼的很，但卻不容易看出傷來，血珠一抹，只怕連痕跡也找不見。

  所以，這種銀針扎人的法子，經常會被有些有心人拿來用。

  既傷了人還能不讓人找出破綻——

  顯然，這惜語公主也是回去後，在自己身上找不到傷口，無法指正顧清兮，於是乎，自己又給自己添了這些傷來。

  瞧瞧，臉被揍了，脖子被掐了，還有手和腿也是斷了麼？

  那她如何能跪的如此安然？

  賀惜語憤怒的瞪著顧清兮，哼，裝模作樣，她如此模樣不都拜這賤丫頭所賜嗎？竟還敢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問她怎麼回事？

  「顧清兮，你打了本公主，還想抵賴嗎？你用針扎本公主的脖子手指，還下了毒——，你還說雪月公主死無全屍，你不但要讓本公主死無全屍，還要讓本公主屍骨無存，顧清兮，我父皇待你不薄，不但照顧你和你弟弟，還將永福宮賜給你們，可是你呢，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屢次傷害於我，非要置本公主於死地不可。」

  顧清兮被她說的似乎越來越糊塗，小嘴一癟，那粉嘟嘟的唇動了動，似要解釋，卻又茫然不知如何解釋的模樣，最終，只得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無辜又茫然的看著賀惜語。

  「你……」還敢用這樣無辜的眼神看著自己？賀惜語緊握的雙拳都有些疼了，幾乎咬著牙道，「顧清兮，今天本公主找你到父皇跟前，也不是要問罪於你，本公主只想與你在父皇跟前說個清楚。若當初，本公主確實傷害過你，但那都是誤會，何況，你傷害本公主更狠不是嗎？如今，那些事都過去了，本公主也早都忘了，原以為可以和你和平共處，可沒想到，你卻……嗚嗚——」

  她吸了吸鼻子，抹了把淚，哽咽道，「竟然還是不肯放過本公主，本公主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欺負過，顧清兮，你太過分了，你說，到底要本公主怎麼做，你才肯放過我？需要本公主跟你跪下求饒嗎？」

  說罷，她倒真的轉了個身，似乎就要朝顧清兮彎腰磕頭。

  把個顧清兮倒真嚇了一大跳，呵，一想刁蠻只顧橫衝直撞的惜語公主今天竟然聰明的玩起了苦肉計？

  如此一來，似乎是用軟刀子來逼迫皇上懲戒她了。

  顧清兮故作慌亂的連退了好幾步伐，那一張小臉也是蒼白的幾乎沒有了顏色，說話也是打著顫兒，「公主，您這話可是從何說起，民女擔當不起啊——公主，皇上在這呢，您……這樣跪民女，豈不是衝撞皇上嗎？」

  賀惜語眼底閃過冷芒，她本就做做樣子，哪裡真像跪這麼低賤的丫頭，但被顧清兮這麼一說，似乎不跪還不行呢。

  但一跪的話，也如顧清兮所說，父皇在此……她跪顧清兮，豈不是當這賤丫頭與父皇同尊了嗎？如此，豈是衝撞父皇？根本就是大逆不道。

  嗖然，跪與不跪，似乎成了一個問題！

  然而，賀惜語到底也是個聰明的，腦子一轉，急忙冷笑責問道，「你擔當不起？你如何擔當不起？你自稱民女，可是，比我這個公主還要尊貴呢。何況，你眼裡有父皇嗎？有我這個公主嗎？」

  頓了頓，她又控訴道，「但凡，你眼裡有父皇一點，有我這個公主——，你也不會如此放肆，公然對本公主行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