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前世的他也幫過她

  陳府花園裡，客人吃罷玩好，便各自回了。

  顧清兮耐著性子，等顧卿樺吃好了之後，又看著他與陳奕回玩鬧了一會，這才提起要回了。

  顧卿樺顯然玩的意猶未盡，他還沒猜出奕回哥哥手裡的糖果是從哪兒來的呢，明明他已經搜盡了呀。

  陳奕回輕輕捏了捏顧卿樺嫩嫩的腮幫肚子，笑道，「好了，今天就玩到這兒，假若樺兒以後都乖，聽姐姐話，那麼，下次，奕回哥哥就教你怎麼變出這些糖果，好不好？」

  說著，他撕開一塊糖紙，將裡面的糖果塞到了顧卿樺的嘴裡。

  顧卿樺小臉剎那間開了花一樣，他驚喜的叫了起來，「姐，好甜，好甜……」

  顧清兮，「……」

  「這一塊送給姐姐吃，好不好？」陳奕回又將手裡的另一塊糖，塞給了顧卿樺。

  顧卿樺當然樂意了，一溜的從椅子上滑了下來，拿著陳奕回給的糖，就歪到了顧清兮懷裡，眼巴巴的望著顧清兮，十分懇求的讓姐姐吃，「姐姐，吃。」

  不想要陳奕回的東西，但是，顧清兮發現，她根本拒絕不了顧卿樺的眼神。

  

  那是一種充滿孩子氣的狡黠與童真的。

  她不忍，不忍讓這樣的一種美好感覺被毀掉。

  顧清兮張口含下，嬉笑顏開，「甜，好甜。」聲音充滿歡樂，只是，誰也沒注意到她低垂眼帘掩藏的是閃爍的淚花。

  這種香甜的感覺，並不是她第一次品嘗。

  只是，那種記憶中的香甜是帶著苦澀與痛心的。

  那是天元一年的中秋，距她的死期還不足半年，只是，她當時猶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以為只要自己退讓、不去計較任何東西，便能與倩倩過著與世無爭的寧靜生活。

  然而，生活，哼，生且不易，活就更不易。

  她的隱忍，她的退讓，她的與世無爭，換來的卻是無休止的暗算與羞辱。

  那一日午後，她將洗好的衣服與被單晾曬好後，便過來抱倩倩。

  倩倩……那時，還不能走路。

  儘管她天天的扶著她的小胳膊，教她怎麼邁步，怎麼走路，可是，她學的好慢。

  她的膽子好小，小到根本不敢邁步。

  往常她要幹活時，便將她放在廊檐下的一張竹椅上坐著，等忙好了再來抱她。

  那一天，她忙活完手裡的活，要去抱她時，倩倩依舊興奮的舉著小手，對著她依依呀呀的喊著，那張青黃瘦弱的小臉時滿是開心的笑。

  她的倩倩儘管不會說話，不會走路，可是，她的笑容……無人能比。

  她將倩倩抱起，倩倩趁勢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將手心裡的糖舉到她跟前，那晶亮的眸子，就好像是撿到寶貝一樣。

  她這才發現那是塊糖果，並且倩倩的衣服口袋裡鼓鼓囊囊的，打開一看，竟是一小包糖果。

  這種糖果，她小時候也見過，產自遙遠的龜茲國，味道特別的香甜，含在嘴裡，整個人似乎都要被甜蜜包裹。

  那時，因娘的身體不好，天天吃藥，爹不知從哪兒弄了幾顆那樣的糖果，專門用來哄娘吃藥的。

  所以，她與弟弟，即便眼饞的要死，爹也硬著心腸沒有給他們半顆。

  倒是娘，有一次吃藥的時候，偷偷的藏了半顆，然後，等爹不在的時候，分給她與弟弟吃，當時，她由於一激動，一下子丟進嘴裡，還沒來得及品嘗，那小點點的糖便滑進了喉嚨里，最後，只有一絲絲的甜味留在嘴裡，感觸並不深。

  但有了那一次，對於糖果的記憶，卻深了。

  所以，看到倩倩口袋裡的糖果，她很訝異。

  畢竟，這是稀罕東西，何況，倩倩怎麼會有這東西？誰給的？她們孤兒寡女的，單獨住在一處偏院裡，食宿都是自理的，就算有人來，也都是來找麻煩的，何曾會有人好心的送糖果呢？

  當時，她的心裡就涼了，太多的暗算與陰謀讓她不得不防，當時她便決定找個地方扔掉，她知道，只要在她自己的院子裡被找到，就算滿身是嘴都要說不清了。

  可是，當她將糖果扔出院牆外時，倩倩一臉委屈與疑惑，她沒有哭，卻流淚了。

  那小小的巴掌大的小臉上，一有了淚，便會讓她心疼。

  所以，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將倩倩放下後，她又找到角落裡的一個狗洞，爬了出去，然後又從包裹里撿了一塊回來。

  一塊，就一塊，至少讓倩倩嘗嘗味道也好，讓她知道這世間並不都是苦，還有這樣美好的香甜。

  她爬的滿身是土，但將糖果塞進倩倩嘴裡的那一刻，她覺得很幸福。

  因那糖果的味道，倩倩的小臉竟然第一次顯出了一種可愛鮮活的紅色，她嘻嘻的笑著，然後，竟然將嘴微微嘟起，親上了她的唇。

  她的眼眶濕潤了。

  別人或許不懂，但她一瞬間便明白了倩倩的意思。

  誰說她的倩倩是痴兒？

  痴兒又怎麼會將自己的糖果分享給自己的娘親？

  因為，倩倩還不會自己吃飯，她便時常親自來喂，有時候，遇到難咀嚼的，或者，過年過節時，那邊會送來的一碗剩肉，她都會親自嚼碎了來餵她。

  所以，倩倩不懂將糖果拿出來給她，她只能學著自己娘親餵食的樣子，用自己的嘴含著糖果，往她嘴裡送。

  那一刻，她沒有拒絕，而是細細的品嘗了那糖果的滋味，真的……好甜！

  「看，我說是這不要臉的賤人偷的吧，你們還不信。」

  晴天霹靂是什麼？大概沒有比那一刻讓她體會更深的了吧？

  她相信，就算化成灰，也不會忘記連書當時那聲尖利的刻薄的充滿鄙夷與邪惡的叫喊。

  倩倩被嚇的大哭起來，她甚至沒來得及將糖果咽下，連書便上前一把搶過了倩倩，從她嘴裡扣出了糖果，給其他人看。

  趙氏、徐嬤嬤等一幫的僕婦丫鬟，當即冷笑起來，「瞧瞧，下作的東西，大太太還說不至於，哼，且看你今天如何解釋？人贓俱獲，小賤人，跟我們去見大太太。」

  如果有人處心積慮，你根本就逃不掉，當時，將倩倩從地上抱起來的剎那，她沒有為接下來的遭遇而擔心，倒因那包被扔掉的糖果而遺憾。

  她深知，即便沒有那包糖果，她們肯定還有別的藉口來折磨羞辱她。

  那麼，何妨留下糖果，讓倩倩開心呢？

  「小姐，怎麼樣？是不是很甜？哈哈，沒見過沒吃過吧？這可是我們老爺特意托人買給我的呢，你不知道，老爺現在多疼我，哈哈。」

  在去大太太那邊的路上，連書小聲的在她耳邊說著，那樣的得意與猖狂，「怎麼樣？就連大太太現在對我都客氣三分，不如，你求我呀，你只要肯跪下來求我，我就說這糖是我送你的，就算大太太也不會怪罪的，不然，大太太那老婆子可是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

  是了，顧清兮突然記起，那連書本想勾引陳奕飛，但最後不知怎地，倒由大太太做主，給了陳元做了第五房的小妾。

  雖說也是姨娘身份，但也算半個主子，再加上當時她也有了身孕，陳元老年得子，自然對她高看幾分，就連大太太面上也對她很是客氣與照顧，這才讓她輕狂的不知自己是什麼了。

  那一次，顧清兮沒有理連書，最後的結果便是，被大太太按家規處置，打了二十板子，好了之後，每夜去給連書侍夜，美其名曰，做錯了事要求得當事人的原諒才行。

  「奕回哥哥……」突然，一聲嬌滴滴的輕喚，讓顧清兮從噩夢中嗖然驚醒。

  她鬆開顧卿樺，卻見他一臉疑惑的望著自己，「怎麼了？」

  顧卿樺搖了搖頭，剛才姐姐抱他抱的好緊，讓他都喘不過氣了，不過，他自動認定那是姐姐太愛他的表現，所以也沒什麼。

  旁邊，陳奕回微微側首，看著翩翩行來的少女。

  那少女與顧清兮一般大的年紀，但個子比顧清兮要高一些，發育的也不錯，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將她的身材勾勒的也算玲瓏有致，腰間一根同色腰帶，腰帶上還掛著好看的玉佩，走起路來，環佩叮噹，甚是好聽。

  女孩長了一張標緻的瓜子臉，皮膚潔淨似雪，越發襯的一雙大眼睛黑亮的像水晶。

  對上陳奕回的視線，女孩紅唇一噘，似不樂意的哼道，「奕回哥哥，怎麼回事？剛才我要找你，那些人不准我靠近。」

  聽她說話的語氣，顧清兮斷定這兩人關係匪淺。

  「二少爺，你有事先忙，我與樺兒先回去了。」她自覺的說，一邊牽起顧卿樺的手，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