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突如其來

  「你的計劃得到了國會的允許麼？」

  當克里斯向斯特普尼爵爺解釋哈尼克改造計劃後，爵爺向他提出這個問題。

  

  「是的，這個計劃早在去年一月份就已經得到了國會的批准。」

  「為什麼沒有執行？」

  「因為議會不同意撥款，所以我需要承擔整個改造過程中的費用。國會那群屍位裹素的混蛋！」最後，克里斯做了一個深刻的總結。

  「哈哈哈，你說的沒錯，上議院那群天天坐在紅板凳上的就是一群混蛋。」斯特普尼鼓著巴掌，笑嘻嘻的附和。

  現在上議院有很多貴族爵位是在伊莉莎白時代獲封，所以，見到有著這些頭銜的貴族，對斯特普尼家族來講無疑是在傷口撒鹽。

  斯特普尼家族的大多數人一直認為，如果當年基督教能夠勝利，那麼這些人都將不復存在。

  特別是其中有些爵位獲得者的封地就是之前斯特普尼家族的土地，在這種情況下，斯特普尼爵爺雖然在上議院有一個固定座位，但他從不參加議會。

  用他的話說，我不喜歡和一群占我家便宜還賣乖的人在同一屋檐下呼吸。

  這種理念導致他只和少數幾個歷史悠久的貴族交往。

  克里斯在和斯特普尼爵爺見面前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吐槽上議院就是其中一點。

  這一招果然奏效，很快，斯特普尼爵爺就和克里斯打成了一片。

  「是的，沒錯，我的先祖曾經跟隨蘭開斯特公爵參加玫瑰戰爭，蘭開斯特家族的族徽是紅薔薇，我們家族的族徽是向日葵。」

  說著，斯特普尼指了指胸前的族徽自豪地介紹道：「看到沒，向日葵代表著我們家族，冠冕代表著國王，盾牌代表著先祖的身份，他是親衛隊的隊長。」

  「當年我的祖先跟隨蘭開斯特王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

  「後來，蘭開斯特家族的亨利七世與約克家族的伊莉莎白聯姻，開創了金絲雀王朝。在加冕儀式上，我的先祖可是亨利七世的親衛！」

  斯特普尼畢竟上了年紀，和大多數老年人一樣，喜歡回憶，只不過他回憶的是400年前的事情。

  克里斯的表情跟隨聽斯特普尼的陳述不斷變化，時而驚訝，時而憤慨，時而喜悅，見到斯特普尼茶杯空了就及時更換茶葉，倒上新茶。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當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鐘聲敲響十二下，克里斯已經把斯特普尼十八代祖宗都給打探清楚，且獲得了這位爵爺的友誼。

  「克里斯！我看好你，我非常看好你，明天來我家裡，咱們簽訂合同。」斯特普尼臉頰通紅，情緒高漲地對克里斯喊道。

  今日的會面十分順利，一切都按照克里斯的計劃行進。

  對於斯特普尼來講，他在意的並不是收益多少，畢竟哈尼克那個區域窮得響叮噹，即便房子都租出去也收不上多少租金。

  他們家族失去倫敦威斯敏斯特的大片土地，家族把重心放在了冶鐵和殖民上，並不指望那幾個租金生活。

  所以，克里斯這個年輕人入了他的法眼，又承諾在改造計劃完成前每年按照現有的租金付給他，完成後房屋產權歸倫敦城市投資管理有限公司。

  而且克里斯還對爵爺大人保證，斯特普尼家族可以享有倫敦城市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租用其原本土的附屬物每年租金的10%，如果10%租金比1781年租金低，則由公司進行補足。

  雖然租金不是很多，但這個改造計劃沒有降低他的任何收入，還規避了未來有可能發生的風險。

  於是，他看這個年輕人就更順眼了。

  再加上克里斯用了一丟丟盤外招，比如綠茶。

  經常喝茶葉的人都會知道，短時間喝茶喝多後，會出現一種叫做「茶醉」的狀態。

  這是因為茶葉中有一種物質叫做茶鹼，是一種中樞神經的興奮劑，具有興奮大腦神經、促進心臟機能亢進、影響胃液的正常分泌等作用。

  平時很少喝茶的人和空腹的人，突然的過量飲茶，就可能會出現茶醉的現象。

  平時喝的茶都是比較溫和的茶，如紅茶、烏龍茶、老茶等高發酵的熟茶，對身體的刺激比較小，突然嘗試一些低發酵或者不發酵的生茶或者綠茶，也很容易出現茶醉現象。

  微微的茶醉是一種心滿意足的高漲體驗，是一種欣然自得之感，又雜糅了一種輕鬆愉快的眩暈，就像小酒微醺一樣。

  所以，從一開始，當克里斯拿出綠茶開始，他就一直在給斯特普尼不停地換茶葉、換茶水，其目的不言而喻。

  當克里斯把斯特普尼送出房門時，後者走路都已經開始踉踉蹌蹌，直到斯特普尼被他的管家接過去，克里斯才轉身離開。

  他回到格拉夫頓的辦公室，把狼藉一片的茶几收拾好，剛才斯特普尼失手把茶杯打翻，茶葉茶水混合著灑滿了整個茶台。

  就在他剛把瀝完水、擰乾的抹布疊好放在檯面上，格拉夫頓公爵推門而入，氣喘吁吁地對克里斯說道：「克里斯，快，跟我來，下議院出事了。」

  克里斯抬起頭，見格拉夫頓一臉嚴肅，這是他第一次在見到這位掌璽大臣這種表情，他急忙起身跟著格拉夫頓向下議院方向走去。

  格拉夫頓公爵快步如飛，看起來一點兒不像四十七歲的樣子，克里斯都得加緊步伐才能跟得上他的腳步。

  「大人，發生了什麼事？」克里斯一頭霧水，不知道下議院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格拉夫頓如此緊張。

  「我得到消息，諾斯勳爵將會在今日被彈劾！」格拉夫頓簡單明了地回答道。

  克里斯聞言一愣，回過神已經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也已經清楚了查爾斯今天為何會一臉笑容站在國會大廈門口。

  他腳下沒停，但腦子裡在衡量這件事。

  他從喬治三世處得知，國王希望諾斯勳爵可以等到把北美事務處理完後離任，但看來輝格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接替首相這個職務了。

  對於國王和諾斯勳爵，甚至包括面前的格拉夫頓公爵來講，這並不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但對於克里斯和他的小團隊來說，這是一個機會。

  亂世出英雄，不亂起來，工黨何時能在議會中擁有一席之地？

  待輝格派登台後，喬治三世和輝格派必定會水火不相容，如果是之前的話，喬治三世只能再次尋求托利黨的幫助。

  可北美獨立戰爭已經讓大多數貴族遭受不同的損失，那麼喬治三世想要再次獲得支持，肯定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

  輝格的理念是國王應該把權力鬆開，全部由「代表人民意志」的輝格來治理國家；托利的理念是，我們不能讓那群新興士紳上台，否則我們的利益會受到忽視。

  站在自身階級的角度，兩方都沒有錯，但他們忽視了真正可以決定國家命運走向的人。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輝格的人民是有選票的人，並不是所有人。

  克里斯要做的就是讓兩方，無論是輝格還是托利，全都放血，放到足以讓最底層的人民也可以依靠自己正常勞動過上能吃飽飯、穿起衣的生活。

  這並不是平均富裕，也不是烏托邦，只是為了讓這些底層人也可以擁有人的最低限度的生活和尊嚴，僅此而已。

  這對於喬治三世當然不是什麼壞事情，他作為一個稱得上聰明的君主，對托利黨和輝格黨的看法是一致的——哪方的觀點對他有利，他就偏向哪方，不存在完全的信賴。

  對克里斯也是一樣，克里斯提出的想法他是認可的，雖然他是英格蘭國內最大的貴族，但克里斯的做法只會對他最大貴族地位進行鞏固。

  至於失去錢財什麼的，喬治三世一直認為個人的生活應該簡樸，簡單。

  避免大規模的鋪張浪費，而且，錢多到一定程度之後就只是數字而已，個人再有錢又能花得了多少呢？

  對於國王來講，威爾斯、不列顛和蘇格蘭以及愛爾蘭的部分領土都是他的，人民也是他的，這些土地上的人民富裕了，喬治三世認為他肯定也不會窮。

  所以，克里斯的計劃他非常支持，底層人民只要擁護他，無論是損害托利黨還是輝格黨的利益，他都不在乎。

  只不過在事情沒有成功之前，他只能私底下贊助克里斯，把這些行為全都歸於克里斯個人頭上，這樣一來整個計劃才能順利實施。

  如果他露面或者出頭，別人不是傻子，只要用腦子想一想就能清楚國王想要做什麼，到時候克里斯會成為大多數英格蘭貴族或者是有錢人的眼中釘。

  就像克里斯在哈尼克的紡織廠就已經被倫敦周邊的小工廠恨得咬牙切齒了。

  由此可見，計劃只能悄悄地來，但只要克里斯能把他說的實現，那麼喬治三世自然有辦法讓工党進入國會。

  現在的時代已經不是君主的一言堂，即便君主強勢，但他也得想辦法在國會中尋找合適的代言人，哪怕代言人是個傀儡，也得是兩方中最起碼有一方認可的傀儡。

  之前的喬治三世只有兩個可選。

  但現在不一樣，克里斯橫插一腳，利用他的工廠把工黨的理念傳播到英格蘭的各個角落，再利用國王的威信傳遞給這些工人、農民，國王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

  克里斯相信很快工黨就可以成為國會中的第三者，甚至成為主導者。

  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是自古以來的真理。

  只不過道路漫長，走好每一步都很關鍵。

  就像現在克里斯和格拉夫頓走到下議院外的畫廊，遠遠看到議會大廳的大門敞開，隱隱有聲音從裡面傳出。

  兩人踏入下議院的會議廳時，剛好看到一名議員坐了下來，緊接著查爾斯站了起來。

  現在的英格蘭下議院和未來相比，並不像後世那樣經常有著輕鬆的氣氛，相反，現在的下議院會議往往是嚴肅的。

  並有著諸多規矩，有些甚至沿用至21世紀，比如規定1：發言的時候必須站起來，因為兩百多個座位，全部坐滿後不站起來，下議院議長根本就不知道是誰發言。

  規定2：不得攜帶武器，這一條主要針對的是反對黨，在下議院這個大廳內，反對黨在沒有這條規矩之前經常向執行黨成員發起決鬥挑戰。

  除了這些規定外，下議院討論議題的方式從成立那一刻起就沒有變化——議會開會、議事模式。

  實際上，就是辯論。

  大多數情況下，反對黨的一名議員會站起來，得到議會主席的同意後開始發言，這些言論和觀點大多是對執政黨的攻擊。

  當然，除了對執政黨的攻擊外，議員還可以提出相應的議題，比如是不是要新建一座橋，新建一個造幣廠等等事關民生的內容。

  這些統統都得需要議會主席決定是否進行全場舉手投票。

  這種模式下，議員的嘴就可以代表很多東西，比如瓦特的專利申請延長就是典型案例，博爾頓買通了一名議員和議會主席，然後又給大多數議員送了禮。

  這樣一來，私人的事務也能上得台面了。

  同樣，想在下議院脫穎而出，好的口才是必不可少的。

  比如福克斯爵士，他的演講口才就可以用一系列讚美詞彙來形容：精湛、生動、風趣、犀利、動人、富有感染力等等。

  克里斯聽說福克斯能夠運用幽默和機智的言辭，深入人心地影響聽眾；他的演講充滿了情感和激情，能夠讓聽眾產生共鳴，激發他們的熱情和支持。

  在演講這方面，小威廉·皮特視福克斯為偶像。

  而此時，這位演講大師站在了國王的對立面。

  「尊敬的議長、各位議員們：我站在這裡，不僅代表著我的選民，更代表著對正義和歷史的責任感，向這個偉大的議會提出一項重要議題——對諾斯勳爵的彈劾！」

  福克斯話音剛落，整個下議院大廳先是沉靜，隨即驚呼聲、大喘氣的聲音、歡呼聲、叫罵聲交雜在一起，像炸了鍋一樣。

  克里斯往前走了兩步，看著坐在議會主席桌旁的諾斯勳爵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