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只要鋤頭揮的好
2024-10-11 19:49:59
作者： 玖予安
大多數科學家總是孤獨的，因為他們的目標總是非常明確，但是這種明確往往不被世人所理解。
默多克也是一樣。
所以當他聽到克里斯有和他一樣的想法，這種被理解的感覺瞬間讓他覺得自己遇到了同伴。
他毫不吝嗇地對著克里斯傾訴著自己的想法：「是的，如果有人可以發明一種替代馬車的交通工具，將改變人類上千年的出行方式，也會是一項偉大的發明。」
「我小時候用木頭和兩個輪子發明了一種車輛，我每天都騎著它去上下學，雖然需要我用雙腳用力蹬地前行，但是這也比我步行的速度要快。
「雖然現在我在瓦特先生的工廠里上班，但是我最感興趣的就是想要發明出一種可以讓人方便的出行方式……」說到這，默多克想起了什麼，情緒有些低落。
克里斯大概清楚他為什麼會情緒低落，因為理想和生活往往會發生衝突。
入職想要成為一名偉大的土木工程師，實際上天天就是去工地搬磚；招聘的時候老闆說得好好的公司需要一個可以負責所有文字產出的大咖，但往往只是需要你去更新個公眾號或者小紅書；上學的時候學的計算機專業，不論是C語言設計還是作業系統原理可以說的頭頭是道，畢業後懷揣夢想「我要發明一套可以媲美IOS和安卓的系統，」實際上入職以後——「XXX，我這微信怎麼卡死了」「XXX，我的C盤怎麼紅了？」
人為什麼要工作？
為了讓老闆過上他想要的生活？不不，當然不是。
當然是因為貧窮，因為普通人要吃飯，要穿衣，要娶妻生子。
所以，克里斯非常可以理解默多克，現在乾的只是因為他的僱主瓦特要他幹的，並不是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於是克里斯直接開啟扎心模式：「那你為什麼不考慮自己單幹呢？」
默多克嘆了一口氣：「哎……克里斯先生，你也搞發明，那你應該清楚，每項發明都需要大量的資金支持……」
說到這兒，他欲言又止，克里斯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於是他緩緩道來：「據說瓦特先生前期研究如何改良蒸汽機的時候，第一個資助人破產了，才遇到的博爾頓先生。而且就連瓦特先生在改良紐可門蒸汽機成功之前，他還需要去做其他工作才能養家餬口。」
「博爾頓先生可真是獨具慧眼，他冒著虧損的風險，在兩年的時間內支出了將近2萬英鎊（購買力相當於現在的2億）作為對瓦特先生的贊助。」
「直到瓦特先生改良出一種新型蒸汽機，可以用於礦坑的抽水泵，這才獲得了大量來自礦場的訂單。」
默多克搖了搖頭感慨道：「2萬英鎊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而且現在工廠每周給我支付2英鎊的薪水，加起來一年能掙100磅，這個收入足以讓我買得起房子，娶得起老婆，養得起家，這已經是相當體面的生活了！」默多克還是很自豪的，因為100磅足以讓他成為整個英格蘭的高收入人群。
克里斯看得出，默多克是那種有能力，但是沒膽量的人，對付這種人，你讓他放棄當前的生活去獨立創業肯定不現實，但是如果有人在他身後推他一把，能保障他掙得不比現在少還能給他一定的空間，讓他自由發展就可以激發他的活力。
克里斯認為只要錢給夠，在規定時間內拿出相應的工作成果——不論好壞，蠢得像豬一樣的人也可以做出超越豬的成績，更別提像默多克這樣有能力的人。
克里斯用充滿誘惑的口吻問道：「那你知道瓦特一年能掙多少錢麼？」
「具體的我不太清楚，但是據說每年一萬英鎊以上應該是有的。」默多克回答道。
「那你難道就不想一年掙一萬英鎊麼？」說完這句話，他感覺自己就像個惡魔一樣，頭上長了兩個角在蠱惑默多克。
「當然想了！誰不想做個有錢人。」默多克脫口而出。
克里斯見魚兒已經上鉤，心中一安，先轉了個話題：「那你覺得我的研究對你有用麼？」
默多克思索了十來秒說道：「理論之所以是理論，是因為它很難以驗證，這些應該是理論科學家應該做的事情。」
「如果沒有牛頓、萊布尼茨，沒有他們的二進位和微積分，恐怕我們在函數、速度、加速度和曲線的計算上不會如此輕鬆。」
「但是對於我來說，我要做的是用他們的理論去解決面前的實際問題，而不是去摸索理論，驗證理論，所以……」
克里斯直接開口，阻止默多克繼續往下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用數學公式驗證了我的結論呢？」
第一個重磅信息像炸彈一樣被克里斯拋出：「我有一個公式可以計算出來一定質量的氣體，當壓強保持不變時，它的體積變化。」
第二個緊接而來：「而且我還有一個公式，可以計算出在恆壓條件下，升高單位溫度引起的體積變化的比率，我稱之為等壓膨脹係數。」
默多克的表情瞬間凝固，眼神呆滯，他已經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被震驚。
面前這個看起來年齡比他還小的青年到底要幹什麼！？
他遲疑著問道：「先生，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不！我不是質疑你，但是！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你說你喜歡交流，但是我覺得，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沒有任何人可以在你面前進行平等的交流，你到底要做什麼？先生？」
「不要用藉口來哄騙我了，實際上你根本不是來交流的是麼？！你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
默多克越說越激動，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他不是傻子，花了數年研究的課題被一個特意找到你的人輕描淡寫地來了句「你的研究我全都已經研究過了，甚至已經把問題解決了。」恐怕任誰都要懷疑這個人的目的。
克里斯見目的達到，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向默多克微微欠身：「重新介紹一下，我是來自倫敦的終身制男爵——克里斯蒂安·德羅斯，除了是一名數學家、物理學家、發明家以外，我還是一名商人。」
男爵的稱號讓默多克恢復了理智，貴族的頭銜在普通人眼裡還是相當有威望的，默多克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個中產，貴族並不會常常出現在他的日常生活里。
他咽了口吐沫，神色緊張地解釋道：「抱歉，德羅斯男爵閣下，剛才我有些激動，希望可以得到你的諒解」
見克里斯並沒有什麼其他過激行為，他小心翼翼地接著說道：「以你的知識儲備來講，你完全有資格當我的老師了，我不認為我有資格與你進行交流。」
克里斯剛坐下來，默多克趕緊站起來把火爐上的水壺拿過來，給克里斯的茶杯續上水。
克里斯等默多克忙完這些，端起茶杯暖著手開口道：「雖然我有這麼多的稱號，但是我自認為我是一名商人，商人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賺錢，這是我現在做的事情。」
「這就導致我不可能像瓦特和你一樣，整天待在實驗和工程屋裡埋頭搞發明研究。」
「而你，默多克！你是一名偉大的發明家！」
「你剛才說博爾頓對瓦特在2年內贊助了2萬英鎊，我比他更慷慨，也比他更加富有，我需要你幫我實現咱倆共同的理想，不管是高壓蒸汽機還是改變人們的出行方式。」
「比如咱們可以把你小時候那個雙輪車改良一下，加上鏈條，在車輛左右腳的位置製作兩個腳蹬和鏈條串聯在一起，這樣就可以用腳蹬去帶動前後的輪子讓車輛行駛起來，我稱之為自行車。」
默多克聽得瞠目結舌，在這一刻，他認為克里斯就是上帝派來的，無所不能，無所不精。
克里斯滿意地看著默多克的神情接著說道：「不僅僅如此，現在礦場用的還是有軌馬車，有沒有那麼一天，用蒸汽機的動力替代馬匹的動力，我們假設稱它為火車。」
「那麼是不是有一天，我們可以把鐵軌鋪滿整個英格蘭，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要有火車經過。」克里斯的餅畫得越來越大，默多克也被克里斯忽悠得一愣一愣。
「希望成為你的贊助人，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跟我一起去倫敦？」
這，就是克里斯的真實目的！
他有豐富的理論知識，他知道大機器的發明方向，但是，他不可能像真正的發明家一樣整日與機器作伴。
發明是一件非常費時費力的事情，哪怕是他掌握著來自未來的科技，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他需要一個人踏踏實實地把他知道的知識想辦法落地。
和特里維西克聊完以後，他想到了面前的默多克，這實在是一個太合適不過的人選。
現在的默多克才27歲，有精力，有天賦，即便後來被瓦特占有了專利，他依舊為瓦特繼續工作了50多年，這足以證明他的忠誠，但反過來說，這也充分證明了他不是一名野心家。
但是經過今天的一番談話，克里斯還是看出他對於金錢的渴望。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才在瓦特的工廠呆了4年，有機會把他從瓦特的工廠里給挖過來。
如果等到今年夏天過後，等到他發明出太陽一行星齒輪傳動系統一舉解決了瓦特蒸汽機的如何直線往復運動轉化為圓周運動這個痛點問題，那就為時已晚，瓦特再愚蠢也不會在默多克做出成就後輕易讓他離開。
要知道默多克的發明出世之前，蒸汽機只是礦用機器，但是在默多克解決這個問題後，瓦特蒸汽機才真正成為可以開動一切工作的萬能機。
想到這兒，克里斯接著說道：「默多克，我可以把我知道的理論知識告訴你，我保證，剛才我說的那些理論，我會把每條理論對應的計算公式告訴你，這樣一來這對於你的研究幫助有多大你應該清楚。」
「工資待遇我可以按照每周5英鎊給你支付，這樣一來僅僅是年金就有260英鎊以上的收入，而且你可以擁有未來一定股份，只要工廠賺錢，你也會賺錢，工廠賺得越多，你也掙得更多。」
「所有的研究成本我來承擔，發明專利署你的名字，但是專利到期之前所有的經營權由我來決定。」
說完，克里斯心裡吊起了石頭，現在就像一場賭博，梭哈後的他是否能贏就要看對方的決定了。
不過，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畢竟默多克不是一個能把心事藏住的人，他潮紅的臉，緊皺的眉頭，繃緊的嘴唇和驚喜的眼神完全把自己的內心想法表現在了自己臉上。
而克里斯不是第一次干挖牆腳這件事，上次這麼做時他也是工廠老闆，同樣的三倍工資、科研主導權的讓步以及乾股分紅的方式，讓他成功把對手公司的技術骨幹給挖了過來。
他相信，沒有挖不動的人，如果真的有，那就證明給的還是不夠多。
克里斯靜靜地等待著默多克的答覆。
大概過了一兩分鐘，默多克開口道：「抱歉，男爵閣下，你先稍坐，容我去書房仔細考慮一下，我有個習慣，遇到大事或者靈感迸發的時候喜歡在書房一個人進行思考。」
「這裡是牙買加產的咖啡，您可以先品嘗一下。」他從旁邊的置物架上取出一個黑盒子對克里斯說道。
「沒事，不著急，我等待你的答覆。」克里斯頷首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