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夏洛特公主與《人權宣言》

  男人們在一起能做什麼？

  政治學家附身指點江山——聊女人；經濟學家附身霧裡看花——聊女人；歷史學家附身看遍古今——聊女人。

  最後就是女人，女人還是女人。

  「嘿，先生們，你們知道前段時間發生在倫敦的愛情故事嗎？一個英格蘭人和一個法蘭西人同時追求倫敦城的貴族小姐，你們知道可愛的淑女最後選擇和誰在一起了麼？」薩塞克斯爵士嘬了一口茶葉，說道。

  不等別人說話，他自問自答道：「法蘭西人的浪漫也許可以摧毀任何一個女人的固執，所以最後是法蘭西人贏得了女士的歡心。只不過最後女士還是選擇和英國紳士在一起，因為法蘭西人只有浪漫，而英格蘭紳士有錢。

  在金錢的攻勢下，浪漫不值一提，你們說是麼？

  對了，尊貴的達達尼昂爵士，據說現在法蘭西每年的財務赤字要達到總收入的四分之一，您知道這裡面的真實情況麼？」

  「恐怕讓您失望了，我現在離家求學，現在並不清楚這件事。」達達尼昂的回答滴水不漏。

  薩塞克斯看達達尼昂沒有應他話茬，悻悻地講道：「路易十六真的會認為北美洲那群小偷、騙子、農民真的有能力反抗我們偉大的喬治三世國王嗎？他竟然和那群鄉巴佬簽訂軍事同盟條約，而且還對我們宣戰！他一定會為這個選擇後悔的。無論是法蘭西還是西班牙，英格蘭勇敢的士兵會在他們敬愛的喬治三世國王帶領下摧毀一切。」

  

  「可是我聽說約翰·伯戈因將軍在薩拉托加和他的5000名英國士兵向那群鄉巴佬們繳械投降。」達達尼昂淡淡地說。

  聽達達尼昂這麼說，薩塞克斯先是緊了緊眉頭，而後笑道：「哈哈哈，那是你不知道我們的新任將軍柯林頓已經取得了喬治亞州的首府薩凡納。

  而就在前不久，你們德斯坦指揮的法國艦隊和鄉巴佬們組成的玩具軍隊也已經被我們成功擊退了。」

  緊接著他補充道：「當然，這個消息你可能不知道，畢竟劍橋郡也不是什麼消息靈通之地，但是現在倫敦的上流人都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而且我聽說各大報社正準備以此為頭條，或許明天或者後天應該就會出版。如果達達尼昂爵士不嫌棄，等我回倫敦後可以托人給你捎一份。

  要知道，你們的路易十六陛下干其他的都不怎麼樣，封鎖消息倒是一流，連《百科全書》這種書籍都能三番四次的阻攔出版，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伏爾泰、盧梭、狄德羅這種人會誕生在法蘭西。

  當然我認為伏爾泰、盧梭離開英格蘭也是他們的損失。整個歐洲哪兒還像我們國家一樣允許平民參政？你要知道，我們下議院的議員都是選民們在自己的選區選出來的代表吶。」

  克里斯低頭發現達達尼昂雙拳緊握，於是連忙接過話道：「可是我聽說劍橋郡的選舉權只能用來選由薩塞克斯家族指定的人選。這難道不是對人民選舉權的一種踐踏麼？」

  薩塞克斯咂了下嘴，滿臉不在乎地說道：「這不是太正常不過了，在我的家族領地，難道我要選一個處處和我唱反調的人？

  克里斯，你知道麼，今天你錯過了一個可以躋身上流社會的機會。夏洛特公主是喬治三世陛下最喜歡的女兒，你竟然愚蠢到拒絕公主的邀請，拒絕去白金漢宮露面的機會，那是多少人打破腦袋想要獲得覲見吾王的機會而不得。

  但是你竟然選擇放棄，看來你也不像傳聞中那麼聰明嘛！」

  男人們的爭論越來越激烈，吸引了在玩遊戲的女士們，艾米莉亞聽到薩塞克斯這麼講，擔憂的看著克里斯；夏洛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也好奇的把目光注視過來。

  「薩塞克斯爵士，您說得對，我也許不夠聰明，所以《梁祝》這首鋼琴曲僅僅只能在倫敦廣為流傳。非常遺憾讓您經常聽到了一位不是那麼聰明的人作的曲子。

  對此我有個建議——您可以隨身攜帶耳塞，在有鋼琴的地方就帶上它，以免聽到《梁祝》就想起了我。

  另外未來當我有朝一日去倫敦的時候，非常期待經常可以聽到你的名字。

  當然，在考文特花園裡的可是不算哦。」

  克里斯話音剛落，遠處夏洛特公主忍不住笑了出聲，艾米莉亞也背過去身子，肩膀一抽一抽的。

  而薩塞克斯的臉從白淨變成了豬肝色。

  克里斯繼續說道：「另外我不覺得這是愚蠢的行為，夏洛特公主完全是因為對我的作品的喜愛而發出的邀請，這是一個小女孩純真的想法。至於你說的這些，我覺得公主殿下的這種純真如果染上其他顏色完全是對她的一種玷污。」

  「說得這麼好聽！誰知道《梁祝》這首曲子是不是你從哪兒抄襲而來的。」和薩塞克斯爵士一起從倫敦來的年輕人把一盆髒水扣到克里斯身上。

  克里斯沒有理他，因為這種人就像蒼蠅一樣，它非常討厭，但是如果你因為它的討厭而去生氣，那就是你的不對，你最正確的辦法就是拿著蒼蠅拍直接把它拍死。

  於是克里斯拿起了他的蒼蠅拍：「我深表遺憾，因為我拒絕了一個小女孩的要求。為了彌補她的遺憾，我有首剛創作的作品送給她，希望可以讓她開心。」

  夏洛特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滿是驚訝的表情，克里斯向夏洛特點了點頭，坐到鋼琴前做出一個請的動作，艾米莉亞陪著夏洛特一起來到鋼琴邊。

  隨著克里斯的彈奏，深情款款的聲音似乎把人帶入了另外的世界，整首樂曲旋律清新明快，猶如涓涓山泉在歌唱，中間夾雜著嚴肅和堅定，最後在歡樂明快的氣氛中收尾。

  3分多鐘的鋼琴曲結束得很快，隨後全場響起一片掌聲，薩塞克斯象徵性地拍了兩下就把手放下，鐵青色的臉上掛著不屑一顧的表情。

  在掌聲中，夏洛特清脆的聲音傳來：「克里斯先生，這首曲子是您專門為我創作的麼？它的名字是什麼？」

  克里斯回答道「公主，它的名字是《致夏洛特》，稍後我會把譜子寫好贈給您，方便您在倫敦也可以找人來演奏。」

  「那我可以給別人說這是你專門為我寫的嗎？」小姑娘怯生生地發問。

  「當然可以，公主殿下，您看它的名字，這難道還不夠明顯嘛？」他心裡向遠在神聖羅馬帝國年僅九歲的貝多芬說了聲抱歉，畢竟抄襲了人家的《致愛麗絲》。不過他臉上還是做出故作吃驚的表情，這也逗得夏洛特笑出了聲。

  克里斯可以理解薩塞克斯所說的，但是他覺得生活中只有兩種悲劇：一種是沒有得到我們想要的，另外一種是得到了我們想要的。

  而他給公主的則是第三種，得到了，但是沒有完全得到，他相信這種方式會讓公主對他記憶會更加深刻一些，而這種加強等到他去倫敦的時候會成為他的助力。

  晚上，在薩塞克斯的莊園裡，薩塞克斯為公主舉行了盛大的晚宴和舞會，所有人都裝扮得極盡繁複精緻。

  女士的胸衣、襯裙、精美的蕾絲長裙和裙內鯨魚骨製作的裙架是參加舞會上流社會女士們的必備。

  男士則穿上了自己的燕尾服、束腳短褲和白色的長筒緊身襪，紳士們與淑女們彬彬有禮、相對而立，做著源自法國宮廷的舞蹈動作。

  克里斯對時下流行的宮廷舞一竅不通，而且作為一個現代靈魂，他實在忍受不了男人穿長筒緊身襪這種行為，所以他端著自己的葡萄酒去找同樣沒進舞池的達達尼昂。

  達達尼昂一個人站在角落，眼神迷離的看著舞池，看到克斯利走過來，他朝克里斯碰杯然後說道：「你知道麼？這種舞蹈是源自我的祖國法蘭西，跳這種舞蹈需要穿宮廷服。現在的法蘭西王后瑪麗·安托瓦內特擁有自己的御用服裝師，羅絲·貝爾坦為瑪麗王后訂做的每一套宮廷服飾都會成為巴黎整個時尚的寵兒，她們……」

  達達尼昂手指著翩翩起舞的淑女們。

  「她們的服裝是從瑪麗王后的宮廷傳到巴黎再傳到這裡的。

  遙遠的大洋彼岸，美利堅合眾國已經基於三權分立理論制定出屬於他們的憲法，但這也是我們的大法官孟德斯鳩提出來的。

  可是在他自己的祖國，他花了20年心血創作的《論法的精神》竟然會被列為禁書！

  克里斯，你說我們的國家什麼時候讓能夠暢所欲言？什麼時候我們的人民才可以得到自由平等的權利？」

  熟知未來歷史發展的克里斯知道，達達尼昂現在想要的這些，在1789年的那場在世界範圍推動了民主、自由和人權的發展的大革命里都可以得到，只不過現在還需要時間的沉澱。

  於是他問道：「你的父親他們不是向國王陛下提了減稅的建議麼？有效果麼？」

  達達尼昂搖了搖頭：「現在的法蘭西正在北美洲和你的國家全面開戰，在直布羅陀也和西班牙聯手封鎖了島上的英軍，現在整個國庫確實像薩塞克斯所說，虧空巨大，但是為了繼續這場戰爭，國王不答應減稅。

  但是據我父親所講，哪怕國庫已經難以為繼，但是凡爾賽宮廷和揮霍無度的瑪麗王后依舊每天過著奢華無度的生活，而且這已經引起財務總督察的嚴重不滿。

  整個巴黎的平民現在每天工作自早晨四時到晚上八時，才能購買1磅重的麵包，而他們的國王和王后卻日日笙歌，凡爾賽宮的晚上和白天一樣明亮，這麼諷刺的一面真實的出現在我的祖國，呵。」達達尼昂笑出了聲，但是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笑容。

  「不知人權、忽視人權或輕蔑人權是公眾不幸和政府腐敗的唯一原因，

  在權利方面，人們生來是而且始終是自由平等的；

  自由、財產、安全和反抗壓迫是人的自然的和不可動搖的權利。」

  這是未來《人權宣言》的序言和前兩條內容。

  克里斯說完，看到了達達尼昂握緊杯子的手、瞪大的眼睛和臉上震撼的表情，不給他發問的機會接著說道：「現在的法蘭西就像你我杯中的葡萄酒，雜質都在杯底，要想清除雜質，只有把杯中的酒先清理掉才行。

  英格蘭的變革經歷了兩次內戰，一次革命，而查理一世成為歐洲史上第一個被公開處死的君主，這甚至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讓英格蘭成為整個歐洲的笑柄。

  那麼你們法蘭西呢？

  曾經有個偉人說過，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他還說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更說過一句千古不變的真理，槍桿子裡面出政權！

  今天我把這三句話轉述給你，希望可以幫到你。」

  克里斯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驚得達達尼昂目瞪口呆，手中的杯子掉到了地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引起了周圍人的注目，可達達尼昂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天轉地旋，完全顧不上其他。

  克里斯沒有考慮這些話說出來是否合適，因為他看到達達尼昂是真的在乎自己的祖國、也在乎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苦難人民，所以他把這些話說了出來。

  但是具體能幫到他多少，克里斯不清楚，因此他拍了拍達達尼昂的肩膀，轉身離開，繼續去品嘗宴會上精美的食物。

  稍後，艾米莉亞和蓋爾也湊到了克里斯身旁。

  而角落裡達達尼昂就像一個木樁佇立在那裡，而汲取充足養分的木樁，最終總是會慢慢地長出嫩綠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