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與生理
2024-10-11 18:03:53
作者: (奧)阿爾弗雷德·阿德勒
許多學者曾指出,心靈和肉體的表達之間存在一種固定的關係,但似乎還沒有人試圖去探尋二者之間的確定關係。
比如,德國精神病學家和心理學家克瑞奇米爾(Kretschmer)曾描述過如何從一個人的生理特性去發現與其相對應的心理類型,並由此分辨他屬於哪一類型的人。比如,圓臉、短鼻、有肥胖傾向,如愷撒大帝所言:
願我周圍多肥胖之人,
他們肥頭大耳,能吃能睡。
——《愷撒大帝》第一幕第二場
克瑞奇米爾認為,這種體格與特定的心理特徵有關,但他並未明確其中的原因。在我們的社會中,這種體格的人似乎並沒有什麼器官缺陷,他們的身體完全適應我們的文化。
從身體上說,他們覺得自己和其他人一樣健康,對自己的力量充滿信心,很少緊張。如果要和人打架,他們也覺得勝券在握。但是,他們卻覺得沒有必要敵視他人,或認為生活充滿惡意而苦苦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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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派心理學家稱其為「外向者」,但沒有說明原因。由於他們並未因其身體而感到任何困擾,所以我們稱其為外向者。
與其相對應的是被克瑞奇米爾稱為精神分裂者的一類人,他們或孩子氣,或特別高,有長鼻子、蛋形頭。他認為這些是含蓄內向的表現。他們一旦有心理障礙,就容易得精神分裂症。他們是愷撒大帝說的另一種人:
卡修斯又高又瘦,
他思慮過多,這種人很危險。
——《愷撒大帝》第一幕第二場
這些人可能有器官缺陷,長大後較為自私、悲觀和「內向」。他們可能會請求更多幫助,當自認為不夠受重視時,他們可能會懷恨在心,疑神疑鬼。
儘管如此,克瑞奇米爾也承認,有許多人是混合型,甚至肥胖型的人也可能有分裂型的心理特徵。如果環境壓迫他們朝另一個方向發展,也會變得膽小沮喪。通過實施有計劃的、系統性的打擊,我們可能把任何一個小孩變成舉止神經質的人。
如果有豐富的經驗,我們就可以從個體的各種表現中發現他的合作能力如何。人們在不知不覺中也一直在尋找這類暗號。合作的必要性一直存在,我們總是憑直覺等非科學分析來尋找各種提示,以指引我們更好地從喧囂的生活中尋找方向。
我們同樣可以看到,在歷史的每一次大動盪前,人們在心中已經意識到改革的必要,並努力實現這一目標。這種拼搏如果只屬於本能,就很容易犯錯誤。同樣,人們總是不喜歡身體特徵非常明顯、畸形或是佝僂的人。他們實際上是在無意中斷定這些人不適合合作的。
這自然是大錯特錯,但他們的推斷也可能是基於自己的經驗。目前還未找到辦法來加強這類生理異常的人的合作程度,因此,他們的生理缺陷被過度強調,成為大眾迷信的犧牲品。
現在,我們來總結一下。四五歲時,兒童就已設定了心理奮鬥目標,建立了心靈和肉體之間的根本關係。他們形成了固定的生活方式,以及與此相對應的情感和生理習性。這種生活方式的形成或多或少地融入了一定程度的合作精神,而正是從這種合作精神中,我們學會去理解和評判他人。
所有失敗者的共同之處就是合作能力非常低。現在,我們可以給心理學一個更進一步的定義:心理學是了解合作中的缺陷的學科。由於心靈是一個整體,相同的生活方式貫穿於所有表達之中,那麼個體的所有情緒和思想都會與其生活方式一致。
如果我們發現一個人的情緒出現了明顯問題,並與個人的利益相悖,那麼僅僅想改變這些情緒是無法取得成功的。情緒是個體生活方式的真實表達,只有改變生活方式,才能從根本上改變不良情緒。
個體心理學為教育和治療的未來提供了一種特殊的指引。我們絕不能只治療一個病症或是單一現象,而是應該在整個生活方式的選擇中,在心靈對經歷的解讀中,在賦予生命的意義中,在從身體和外界得到的印象而做出的反應中,找出出現的錯誤。這才是心理學的真正任務。
真正的心理學不是用針扎小孩看他能蹦多高,或是撓痒痒看他笑得多響亮。在現代心理學家中,這類做法極為常見。事實上,這雖然也能告訴我們一些個人的心理,但也僅限於證明每個人都有一種固定和特有的生活方式而已。
生活方式是心理學最恰當的研究對象和調查資料,選取其他研究對象的心理學家大多是主攻生理學或生物學。比如,有人研究外部刺激和個人的身體反應,有人探索受過驚嚇的經歷對精神層面造成的影響,有人研究遺傳天賦及其發展表現。
然而,在個體心理學中,我們研究的是心理本身,也就是統一的心靈,研究個體賦予世界和自己的意義、他們的目標、奮鬥方向以及解決問題的方式。
截至目前,我們了解心理差異的最佳途徑是研究個體與他人合作能力的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