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之死
2024-10-11 16:08:23
作者: 宋可書
武則天對太平公主非常寵愛,這在朝廷之中也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儘管這樣,太平公主的丈夫,大唐的駙馬——薛紹,卻依然被捲入謀反案之中。
太平公主從小聰慧過人,她也是武則天與高宗最小的女兒。也許是對第一個女兒痛下殺手的愧疚,武則天將自己所有的愛子之情都付諸太平公主身上。據《資治通鑑》記載:「太平公主沉敏多權略,武后以為類己,故於諸子中獨愛幸,頗得預密謀,然尚畏武后之嚴,未敢招權勢。」太平公主也是一個非常有權謀的女子,她心底的智慧和膽識跟武則天非常相近,所以武則天常常說太平公主跟自己很像,對她也非常寵愛。太平公主從小生活在母親武則天的強勢之下,看著父親的平庸,自己對母親更加畏懼和敬仰,儘管她也有野心,但在武則天面前,她表現得非常懂事順從。她深刻地明白,跟武則天作對的人,或者威脅到武則天的人,最後都沒有好下場。虎毒不食子,可是武則天為了權勢依舊可以將親生骨肉流放賜死,這些,太平公主都看在眼裡。為了可以活得自由平安,太平公主不招惹是非,也不招攬權勢,讓武則天對她很放心。
太平公主的婚姻也是武則天一手策劃的,武則天不希望太平公主遠嫁他鄉,尤其到西域等荒涼之地。大唐的鼎盛可以給太平公主錦衣玉食般的美妙生活,然而戰事頻頻,西域等小國多以和親的方式與大唐進行友好往來。也曾有吐蕃王子看上太平公主,但是太平公主也不願意離開大唐,總是以各種辦法拒絕。武則天面對這樣的局面,只好為太平公主修建一個道觀,接著讓太平公主以修行出家的方式,回絕了各種和親。但女兒也不能總不嫁人,於是武則天開始考慮太平公主的終身大事。
高宗想到一個人,他認為此人配得上太平公主。這個人就叫薛紹,唐高宗對薛紹的評價一直很高,薛紹的母親是城陽公主,也就是高宗的妹妹,他的身份可以配得上太平公主,都是皇親國戚。當時的武則天也看到了這層政治關係,她也希望通過拉攏李唐宗親,鞏固自己的地位。薛紹的母親是城陽公主,也是李唐的宗親,武則天出於政治目的,同意太平公主與薛紹的婚姻。但是武則天並不十分滿意薛紹,雖說薛紹是皇親國戚身份,但是他的嫂嫂卻不是出身名門,武則天認為,有這樣不尊貴的家庭成員必然折損了薛紹的身價。據《資治通鑑》記載:「我女豈可使與田舍女為妯娌邪!」武則天對於薛紹嫂子的身份大為不滿並說出了這樣的話。可是太平公主已經到了適婚年齡,有一次,太平公主穿著武官的服飾在武則天和高宗面前跳舞,武則天和高宗都笑著問她:「為何要穿武官的衣服,你又不能當武官。」太平公主說:「我希望把它送給以後的駙馬。」武則天明白,太平公主長大了,需要有個人陪伴,也需要有個屬於自己的小家庭。並且在武則天眼中,太平公主的婚姻與大唐的政治是緊密相連的。武則天希望將政治利益與對太平公主的愛儘量保持平衡,將政治利益最大化與太平公主的幸福相結合。「久之,主衣紫袍玉帶,折上巾,具紛礪,歌舞帝前。帝及後大笑曰:『兒不為武官,何遽爾?』主曰:『以賜駙馬可乎?』帝識其意,擇薛紹尚之。」——《舊唐書·太平公主傳》
太平公主出嫁時,場面異常隆重,武則天為了顯示自己恩寵太平公主,便命令長安城所有的轎夫來抬太平公主的陪嫁之物,同時讓全城的老百姓停業,放下手中的活一起來慶賀太平公主的出嫁。按照儀式,武則天命人向城內的百姓拋撒銅錢和瓜果喜糖。因為拋撒得太多,不少老百姓竟然被銅錢打死,瓜果喜糖更是堆滿了街道,最後都無法行走。這樣浩浩蕩蕩的出嫁隊伍來到了薛紹的府邸,頓時讓薛紹的府邸顯得又小又擠。此時太平公主的轎子勉強可以進去,然而後面的陪嫁物卻進不來了。這轎子一停下,後面的長龍就堵塞了大院和街道,滿街道都是黑壓壓的人,場面十分壯觀。後來有人建議將府邸的門牆推倒,推倒之後,陪嫁的轎子才順利進入。「假萬年縣為婚館,門隘不能容翟車,有司毀垣以入,自興安門設燎相屬,道樾為枯。」——《舊唐書·太平公主傳》
太平公主就這樣與薛紹結合了。「二十餘年,天下獨有太平一公主,父為帝,母為後,夫為親王,子為郡王,貴盛無比。」——《舊唐書·太平公主傳》。太平公主已經是大唐最尊貴、最幸福的公主了,她對自己的婚姻也沒有意見,因為她聽從武則天的安排。婚姻對她來說,並不是多麼讓她著迷,她的心與武則天一樣,是喜歡權力和朝政的。這樣平淡如水的夫妻生活,僅僅過了七年,太平公主就迎來了人生的逆轉。李唐謀反案件牽連甚廣,薛紹的哥哥薛顗與李沖交情甚好,李沖謀反,薛顗參與了李唐謀反案,他也站出來反對武則天。武則天曾想要薛顗休妻,這樣可以提高薛氏家族的身份和門檻,讓太平公主更加有臉面。但有人出來勸阻,說薛顗的妻子蕭氏是蘭陵蕭氏,也曾是名門望族,在人們的反覆勸說下,武則天才沒有下令強制薛顗休妻。但也因如此,薛顗對武則天有著強烈的不滿情緒,導致薛顗自願參與了李唐宗室的謀反。
薛顗的謀反自然跟李唐宗室的結果一樣,被武則天鎮壓下去了。但是武則天怎麼能輕易放過薛顗,武則天將薛顗處死了,但是,這個事件卻卷進了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他就是太平公主的丈夫,大唐的駙馬——薛紹。薛紹從始到終並未參加謀反,他沒有謀反的必要和膽量。據《舊唐書·太平公主傳》記載:「紹,垂拱中被誣告與諸王連謀伏誅。」薛紹是被誣陷而死,他被周興等酷吏安上了謀反的罪名在監獄中受著酷刑,而這一切都是武則天的意圖。
太平公主找武則天住持公道,希望她的母親可以放自己丈夫一條生路,此時的太平公主還有身孕。太平公主自恃武則天對自己寵愛有加,並且她了解丈夫的行蹤和生活,知道薛紹並沒有謀反,主動出面希望武則天可以網開一面。可是武則天卻有自己的如意算盤,薛紹究竟有沒有謀反其實並不重要,因為武則天已經不需要他的身份和他與太平公主的婚姻關係來維持自己的勢力了。時過境遷,李唐家族正是被自己打擊除掉的時候,當初的合約和討好政策已經不復存在,她不再需要拉攏李家的人來為自己鞏固地位了。面對太平公主的苦苦哀求,武則天並沒有動心,也許她也很難過,但是面對權力地位和親情,她要的是前者,也只有前者才能帶給她冷靜和決絕的力量。武則天並沒有同意太平公主的請求,薛紹沒有出獄,而是被這場巨大的災難吞噬了,他被餓死在了獄中。
武則天其實是想讓薛紹死的,從某個層面來說,武則天痛恨薛顗,對薛紹也沒有好感,一旦李唐關係決裂,薛紹對武則天來說就沒有任何用處了。而除掉李唐宗親之後,武則天必須扶持自己的外戚勢力來填補李唐宗親的空缺,為自己日後君臨天下做好充分的準備。薛紹的死從長遠利益來說,是利多於弊的。武則天馬上進行了下一步動作,就是將太平公主改嫁給武攸暨,以達到鞏固政治的作用。但是當時的武攸暨是有妻子的,於是武則天毫不猶豫地下令殺死武攸暨的妻子,然後娶太平公主。「武則天殺攸暨之妻以配太平公主。」——《舊唐書·太平公主傳》。武則天這一步棋下得又快又狠,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包括太平公主本人。但是這一連串的事件都是武則天精心策劃好的,她不會因為家庭親情而放棄一切有利於她政治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