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的母親

  王樹軍

  在那枚漸黃的落葉從窗外飄過的瞬間，臨子知道這是到了這座城市季節交替的時間。這個時候臨子有了出去走走的想法。於是他默默地走出了家門。

  這是一條通往他老家的路，臨子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到這裡走走。一年前，他就是從這條路上騎著自行車帶娘來到城裡的。那時的他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可帶著娘來到城裡一年多了，日子始終過得捉襟見肘。臨子的家在離縣城幾十里遠的農村。他爹在世的時候，一家其樂融融，好不幸福。他爹是個買賣人，一年四季趕集賣小商品。雖然賺不了大錢，但家境還算殷實。可天有不測風雲，他的爹娘在趕集的途中出了車禍，他爹當場斃命，他娘失去了一條腿。

  那時，臨子剛大學畢業就把娘從農村接了出來。剛開始日子還是一帆風順的，他在一家網絡公司上班，收入很穩定。可好景不長，公司老總因為投資房地產失敗，把網絡公司也賠了進去，臨子不得不下崗。他在人才市場轉悠了幾個星期，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為了生計他只好給一家GG公司拉業務。對於他這種沒有業務經驗的人來說，這項工作沒有任何保障。因為沒有底薪，他的收入就不穩定，常常忙活一個月一分錢都賺不到。起初，靠著以前的積蓄他們還能維持生活，可漸漸地就入不敷出。臨子望著拄著拐杖的娘，感到從未有過的壓力。本來讓娘來城裡享福的，沒想到賺錢竟這麼難！可為了不讓娘操心，他每天還是要裝出一副幸福快樂的樣子。

  臨子明白自己就是一株貧瘠土地上的樹苗，未來也只能靠自己。所以他要加倍地努力，哪怕從最底層做起。不遠處的一個建築垃圾堆引起了他的注意，裡面有很多廢棄的鋼筋頭、鐵絲以及釘子，正好可以讓他增加收入。於是他隨手找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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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臨子就找了十多斤。他放在地上理順了，用一些鐵絲仔細地捆了起來。他估摸了一下，能賣幾塊錢，這讓他很興奮。同時他也做好了打算，以後就白天跑業務，晚上來這裡撿這些東西。雖然辛苦一些，只要賺錢就行。

  漸漸地，臨子有了經驗。他把一塊磁鐵綁在木棍上，像搜尋地雷的士兵一樣，把磁鐵往建築垃圾上一放，那些金屬就會自動被吸附在上面。這樣省時省力，收穫自然也就越來越多。收入增加了，臨子對生活也就更加充滿了信心。

  一次臨子跑業務時，看到了堆成山的建築垃圾。他很興奮，就圍著垃圾堆轉悠起來。沒有想到的是，當他走到垃圾堆後面的時候，竟然發現他娘在那裡用磁鐵吸著那些物品。臨子喊了聲「娘」，快步走過去，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娘的跟前。他娘移動了一下拐杖，說：「孩子快起來，你這是幹什麼？」臨子沒動，哽咽著說：「誰讓你來撿這個的？你兒缺你吃了？」他娘說：「你雖然不說，我早就知道你晚上來撿這些東西。我知道你自尊心強，也就沒有點破。我在家閒著難受，出來也是為了散心。」臨子說：「你想散心就去公園，以後堅決不能來這裡。兒子把你從農村帶出來，只能讓你吃好喝好，怎麼能讓你吃苦？」他娘說：「這怎麼算吃苦？我在農村見了柴火還撿回家呢，這些廢鐵扔在這裡也實在可惜。你快起來。」臨子說：「不管怎麼說，你以後不能再來了，你要不答應我就不起來。」他娘只好答應以後不來了。臨子這才站起來，走過去拍了拍他娘身上的塵土。然後一隻手提了他娘撿的那些物品，一隻手攙著他娘往回走了。

  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臨子害怕遇到熟人。他提著那些物品，總是不停地東張西望。他娘問：「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臨子說：「是啊，我為什麼晚上出來撿？就是怕碰到熟人。」他娘說：「記住這種經歷會激勵你去開創自己的事業。你是大學生，只要肯動腦筋肯吃苦，一定能有出息的。」臨子使勁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