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而知之

2024-10-13 15:53:58 作者: (日)岡田武彥

  王陽明提出的「知行合一」說給當時的人們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自古以來,雖然眾人皆知「知」與「行」之間存在密切的關係,但一直都是將二者分開,各自論述。尤其是到了朱熹的時代,對「知」與「行」的論述已經非常精微。朱熹曾提出「先知後行」說,認為必須首先認清萬物之理,然後才能去實踐,否則實踐就會變得毫無根據。朱熹的這一認識在當時被認為是常識,是絕對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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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朱子學一統天下的時代,王陽明提出「知行合一」說,眾人不能理解其本意,甚至驚愕,也是很自然的。被稱作「王門顏回」的王陽明的高徒、妹婿徐愛,一開始聽到「知行合一」說時,也流露出驚訝的表情。

  總的來說,長於理性的人會很難理解王陽明「知行合一」的本意,這和長於智慧的子貢無法理解孔子的「一貫之道」是一樣的道理。無怪乎孔子會對子貢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孔子告誡子貢「道」並不是用道理就能說清楚的。後來,長於德行的曾子繼承了孔子的「一貫之道」。曾子比子貢「魯」,即我們所說的愚鈍。當孔子說出「吾道一以貫之」的時候,曾子的回答只有一個字——「唯」。所以說,子貢的理智和智慧並不是真正的理智和智慧,否則他應該理解孔子的「一貫之道」。與此相反,雖然曾子被視作愚鈍之人,但他其實並不愚鈍,不然怎麼能悟得孔子之道的真諦呢?又怎麼能參透「一貫之道」呢?

  總之,長於理智和智慧的人一般都會陷入偏見。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朱子學都是「主知主義」的學說。因此,在一個朱子學至上的時代,人們必然難以理解王陽明的「知行合一」說。

  徐愛最初也難以理解老師的「知行合一」說,所以曾與自己的同門師弟黃綰和顧應祥展開辯論,試圖去理解「知行合一」說的主旨,但是一直未能如願,最終不得不直接向王陽明請教。(《傳習錄》上卷)

  先生曰:「試舉看。」

  愛曰:「如今人盡有知得父當孝、兄當悌者,卻不能孝、不能悌,便是知與行分明是兩件。」

  先生曰:「此已被私慾隔斷,不是知行的本體了。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聖賢教人知行,正是要復那本體,不是著你只恁地便罷。故《大學》指個真知行與人看,說『如好好色,如惡惡臭』。

  「見好色屬知,好好色屬行。只見那好色時已自好了,不是見了後又立個心去好。聞惡臭屬知,惡惡臭屬行。只聞那惡臭時已自惡了,不是聞了後別立個心去惡。如鼻塞人雖見惡臭在前,鼻中不曾聞得,便亦不甚惡,亦只是不曾知臭。

  「就如稱某人知孝、某人知悌,必是其人已曾行孝、行悌,方可稱他知孝、知悌,不成只是曉得說些孝悌的話,便可稱為知孝悌。

  「又如知痛,必已自痛了方知痛;知寒,必已自寒了;知飢,必已自飢了。知行如何分得開?此便是知行的本體,不曾有私意隔斷的。

  「聖人教人,必要是如此,方可謂之知。不然,只是不曾知。此卻是何等緊切著實的功夫!如今苦苦定要說知行做兩個,是甚麼意?某要說做一個,是甚麼意?若不知立言宗旨,只管說一個兩個,亦有甚用?」

  王陽明從「知覺與好惡之意是一體」以及「知而不行,只是未知」的立場出發,對「知行合一」說進行了闡釋。

  毫無疑問,「好惡之意」其實就是「行」。明末大儒劉宗周也非常重視「好惡之意」,並且將「誠意」視作自己做學問的宗旨,認為「意」非「已發」,而是「未發」,並將「意」視作「心」之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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