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死人復生

2024-04-27 06:40:55 作者: 霂子已

  拿兄弟親人來掣肘這事,對徐有功總是有用的、所以,儘管潘武說的話像是巴掌一樣打在臉上,他卻不得不舉起手來,等著接下來的巴掌。

  

  「喲,就說你聰明吧,綁上!」

  潘武不跟徐有功客氣。

  徐有功也沒有絲毫的反抗,沉默被抓。

  旁側霄冬至同樣待遇。

  在被綁的全程,徐有功注意力都在霄歸驊和霄冬至的臉上,可惜他們沒有對視,連帶李素節竟都看不出什麼來。

  徐有功皺眉,不太明白了,不明白這裡到底有什麼彎彎繞繞。

  眼神流轉一圈後,最後的視線是停在霄冬至輕微搖頭的動作里,緊隨,眼看周興和元理嗚嗚嗚的被合上麻袋帶走,霄歸驊也跟著四皇子面無表情的離開,徐有功面前一黑,意識停他和霄冬至都被打暈,套上麻袋,分開……

  而與此同時,長安城中,也在進行一場分別,卻只是——

  武則天和李治對於長安皇宮的分別。

  長安城的冬日大雪,如柳絮般紛紛揚揚飄落,城內銀裝素裹,李治與武則天並肩而立,凝望著紛飛的大雪,李治輕聲道:「此次去洛陽,怕是回不來了。」

  武則天原本就強行微笑,此刻眼眶倏然發紅,「陛下慎言!瑞雪兆豐年,來年一定是好日子,何況……兩位大師不是也算了,國運昌隆,遷都洛陽,大學送行,這是好兆頭,陛下的身體也一定會好起來的!」

  李治沒有否認,只是緊握武則天戴著手套的那雙手,這段時間,宮裡的能工巧匠給她做了許多貼身防護的衣,全是金線穿之,倪秋說了,那蟲子怕金氣,儘管金絲的手套涼寒,可李治心中溫柔:「能與你再共赴白雪,也算是……共白首了。」

  「陛下!」武則天皺眉,李治只是一笑,接著握著她的手,走出宮殿。

  御道上,厚厚的積雪覆蓋青石,踩上去咯吱作響。

  李治與武則天穿著厚重狐裘,頭戴玉冠,身後遠遠跟隨的一群宮女和侍衛,不敢應聲。

  李治難得好興致,不時停下腳步,欣賞著美景。

  武則天卻只想看李治,看著雪花飄落在李治的眉梢,武則天輕輕為他拂去,眼中滿是不舍,「陛下,你要好好地,你要陪著我一生一世的……」

  李治只是指著前方的馬車道:「快些走吧。」避而不答,卻比答案更叫人難過。

  然而事實是,兩人攜手踏上馬車後,李治就一口血噴出,武則天驚呼,被李治壓下,而馬車內早就等候的倪秋則是快速上前施針,隨即李治陷入了昏迷。

  車窗外的雪景,如畫卷般緩緩展開,車內,卻滿是鮮血和細微的蟲。

  李治昏迷,昏沉,意識模糊,但仍指著窗外的風景,對武則天說:「你是誰家姑娘?可來一同賞雪?」

  武則天微愣,旋即想到這毒後期會忘記最重要的人,猛然捂住嘴,不顧倪秋在場都痛哭起來…

  長安城被潔白的雪毯所覆蓋之時,李治說完又陷入昏迷之中。

  武則天差人前來將血用金線的包,拿住,出去焚燒之後,換了馬車,批閱奏本,處理國政。

  馬車在雪中緩緩行駛,車輪碾過雪地的聲音與雪花飄落的聲音交織,武則天頭痛欲裂。

  李治的病重讓她無暇分心處理國政。

  窗外大雪中,她依稀還看得到李治當年輕握住她的手,眼中閃爍著溫柔說——

  「媚娘,這天下,朕想與你一同欣賞……」

  那時,她依偎在李治的身邊,微笑著回應:「陛下,能與您在一起便是臣妾之幸。」

  可如今……

  「如今武后遷往洛陽打算長住,長安城可就是您說了算,一手遮天的,四皇子您救了我,無論如何我都是要跟著您,扶持您的……」同景下,一名白臉的內監,正跪在李素節的面前端茶遞水,「這杯茶是感謝四殿下的仗義相救……」

  「只是買通了幾個獄卒換了張臉,不算大事,倒是王……叔,你這張臉以後恐怕會出事,面具最好貼死,千萬別拿下來。」李素節說著,也扶起面前的太監。

  「那是自然,」王伏勝說這話,又摸了摸麵皮,接著看向李素節道:「雖然奴才為了那狗屁農書是真想捨身取義,可是真到了死前,老奴是真的怕啊……」

  李素節壓住了沒譏諷瞧他,而是吹了吹杯子裡的水,喝完,放下才道:「是人都怕死,這沒什麼,只是,叔,底層的手段我不懂……」

  「不需要懂,您啊,就等著坐享其成,剩下的都吩咐給小的們,比如那潘武去做就行,倒是……四爺的登基之路遠比想像中要難,尤其是,眼下經歷了白皮書案後,就更加的難了。雖然當時老奴還是陛下的人,但卻沒有吐露出一點四爺的消息,而如今鬼門關走了一趟,老奴看,陛下說不定啊,就是故意擺了您一道,您還是小心了。」

  王伏勝本身是想要為了土地獻出自己的小命的,可是真當他走到那一死路的時候,他後悔了,害怕了,不想死了,也就是這個時候,李素節竟然把他從死牢裡帶了出來,一出來,他就意識到了——

  他想活!

  所以直接投靠了李素節,並告訴了他一堆朝堂中原本他觸及不到的東西,尤其是許敬宗的,而許敬宗的諸多把柄落在李素節手中後,李素節也沒有著急去敲詐,反而主動把一部分把柄送給許敬宗當人情,更在王伏勝的幫助下,在江湖中安排找到了他許家的兒子…

  作為回報,許敬宗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更何況他還有自己的打算,於是二人聊了一夜後,一拍即合。

  「四爺,其實,這趟水路老奴一直想找機會問,您如何知道,許敬宗那老匹夫說的這筆財富是真是假?雖然捏著他的把柄,可萬一他……」王伏勝小心翼翼,但李素節擺擺手指頭,「不用怕,老祖宗能兵變……離不開各種支持,當然,祖上有錢是真的,可是那點錢財還不足以撼動隋朝。所以,胡商的支援……很重要!如果真藏有當年……寶藏,數目不小。」

  李素節說的寶藏,王伏勝不是很清楚,也不敢問,就覺得哪裡不對,而相比從前他是皇帝身邊的紅人,現下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敲打道——

  「雖說兵變哪個不需要錢?可是……老祖宗當年也攻略城池,拿了不少的物資和錢財……」

  他是經歷了許多朝代的老人了,可李素節如今根本聽不進去,又或者,他也不需要裝了,直接跟王伏勝坦誠相待,自負道:「那些也不夠!王叔,你可能是怕了,但是我以為,許敬宗有句話說的很對,當年背後如果沒有胡商的財力支持,是走不到登基的……也是因此,祖父,父皇都給胡人封皇后,可惜我父皇沒成,他不僅沒成反而娶了王皇后……而長孫家更是為此,屠殺了這一整座城,當然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今日能找到這裡的財富,也可以祖宗們的胡族榮耀來聯合四方的匈奴鮮卑突厥……把胡人蠻子都弄起來……」

  「四皇子打算立他們遺失在外的滅國公主,霄歸驊為皇后?」王伏勝總算是跟上了李素節的思路,李素節挑眉,「不愧是王叔,還沒說你就知道了,是!只要這樣,就可以和老祖宗一樣了,當然他們其他的勢力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本皇子也可以委屈一下,畢竟,是為了天下……立誰當皇后都行,只不過霄歸驊只是一顆棋子,代表了我決心的棋子,我們李唐打下的天下,可不能為了女人……就像父皇那樣,被拿捏的死死的,還被下了毒……對了,父皇的身體很糟糕了嗎?」

  李素節低頭吹茶,眸色冷艷,事實上,他救王伏勝並不是為了其他,只單純想要打聽——

  李治到底是不是要他死!

  當時思來想去,他覺得還是要找一個最接近李治的人,這也是為什麼,李素節那段時間貓著養病,實際上心裡藏著壞呢。

  只可惜,王伏勝雖跟著李治,可並非是跟李治最親近的,他知道的情況並不多,包括身體!王伏勝沉思後道,「無論皇上如何,四皇子有大心胸,必能成大業,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李素節詢問,也拋出自己的顧慮:「我除了擔心父皇的身體,其實還擔心,妖后會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王叔必須要全說來,免得妖后霍亂天下……」

  李素節保持著必要的禮數和遠大抱負。

  王伏勝曾經可以為了民眾去死,必是心中藏有大業。

  也幸好,李素節從前也裝得是藏有大業,大報負,這才能「再續前緣」。

  「老奴明白,不然老奴也不會來到四皇子身邊……」王伏勝再次深吸一口氣道:「老奴只不過是不明白,霄公主為什麼要答應配合您,他們霄家對唐……」

  「有何典故?」李素節詢問這,王伏勝就目光嚴肅了許多,「這個,說來話長,能說到胡族被滅前……」頓了頓,王伏勝抬起頭來:「好吧,殿下,老奴是擔心,這個霄歸驊該不會是報仇來的……」

  李素節眯起眼,再次問:「何出此言?」

  王伏勝便靠近他道,「這個需要一個時間專門講述,至少……」王伏勝豎起三根手指,想了下又改成了兩根,李素節皺緊眉:「這麼多事?」

  王伏勝站直身子點頭:「是,他們霄家的東西,老奴還是知道許多的……包括那出神入化的天下第一劍,所以老奴才擔心……」

  李素節換了個話題:「那你知道許敬宗為什麼能找我合作麼?」

  王伏勝皺眉,搖頭。

  李素節給出答案:「許敬宗想要…妖后。」

  王伏勝愣了下:「啊?啊……也對!」他恍然大悟,腦子裡略過去不少的東西,「那就對了,他確實一直對天后陛下有些……不清不楚的……那是霄歸驊要什麼?」

  李素節這才道:「你記得我讓你去解決花月夜麼?事實上,這次不是她找我,而是我用花月夜勾引了她過來,然後卸了她所有的毒蟲,如今,她被我全權拿捏,她想要的只是徐有功他們活著,她聰明,看得出來,如今嫡長子李弘不知所蹤,長安城的朝堂,除了我誰也不能讓他活,我和她是互相利用,我和她挑明了,需要她來統籌突厥、回紇、吐蕃、南詔、契丹……她是個寶貝,本王本來想……但後來決定給她更多的時間思考,誰才是更優秀的男人。」

  王伏勝低眉頷首道:「四爺神機妙算,胸有成竹,但還是要當心,她和徐有功關係太好,徐有功又太過聰睿,只怕會壞大事,此番如果不能掣肘與徐有功,定很難辦!」

  「知道,所以不會有那一天,他徐有功的兄弟只要在手上,比女人還要好用,對了,讓你把花月夜……」李素節說到最後眯起眼來看向王伏勝,這是他讓他做的第一件事。

  王伏勝立即道:「解決了,不過,沒死。」

  「嗯?」李素節臉色一沉,站起來,王伏勝卻不慌張,徐徐道:「她再也醒不過來,若是把人全部殺了,會留人話柄口舌,不如留下,那個琴師答應了一輩子照顧她,而月夜樓的死也需要一個背鍋的……如果全殺了,只怕會查到您的頭上。另外,琴師也已經簽字畫押,留著,若是他們日後反水,再殺不遲的。」

  王伏勝這麼說完,李素節就笑了,端起茶杯掩飾方才的怒氣,茶杯遞過去道:「王叔,要不,本王就一直想著您,您一定能幫到本王謀成大事呢……」

  王伏勝順梯而下,喝了茶後,這月夜樓的投名狀,算是讓二人徹底達成一致。

  「王叔,坐下說。」李素節重新入座,感慨萬千:「要說胡商也是真厲害,從西域而來,竟能賺的盆滿缽滿,瞧瞧那古蹟中,這麼多年人無人問津,竟還沒有被風化,據說當年建造有許多都是從西域運來的……」

  王伏勝目光精銳道:「若非獨特怎能銷得出?何況他們那的珠寶、藥材、香料等確實不錯,但他們不該通過借貸、鑒寶等騙術來擴大版圖,這就動了其他人的利益……最後招來殺身之禍,也是意料之中的結局。」

  王伏勝說的是這座小鎮和小鎮的歷史,他是跟著許敬宗參與進來的,可能比所有人都清楚,但他沒說。

  李素節這邊卻有另番思考:「本王倒覺得,他們是用巨額財富撬動過龍椅,那麼,他們就不會再長遠……因為同樣的路數,坐在皇位後的那位就不會讓他們再來一次。所以,才有一將功成萬骨枯……都是深謀遠慮,怕井繩罷了。」

  「那如果您當君王,您也會怕井繩麼?」

  王伏勝突然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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