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愷撒大帝

  這些奪走元老院權力的人中，有一個是格涅烏斯·龐培，後來他也被稱為「偉大的龐培」；另一個是尤利烏斯·愷撒，也就是愷撒大帝。這兩個人都為羅馬做出了偉大的貢獻，後來兩人之間出現了相互妒忌和可怕的爭鬥，與之前蘇拉和馬略之間發生的事情如出一轍。

  龐培和愷撒都是優秀的軍事統帥。當然，愷撒肯定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統帥之一。這兩個人都長得很英俊。龐培比愷撒大六歲。他們都是在公元前100年左右出生的。

  從一開始，愷撒就顯示出自己是比龐培更強大的人，因為當蘇拉命令他們和自己的妻子離婚時，龐培照辦了，而愷撒卻拒絕了蘇拉。龐培最初加入了以元老院為代表的貴族派，但他後來轉投了民主派，而且人民大都很崇拜他。愷撒則從一開始就站在人民這一邊，他也備受人民愛戴，最後人民忘記了龐培，而銘記著愷撒。

  愷撒是一個身材很高的英俊男子，長著黑色的頭髮，眼睛也是黑色的，這為他那蒼白而相當瘦削的臉龐增添了不少光彩。他給人的感覺是非常高貴而且器宇不凡。他來自羅馬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據說這個家族是女神維納斯的後裔。

  愷撒對穿著一直都十分講究，而他把腰帶鬆散地系在長袍上的著裝方式，在當時的貴族青年中成為一種時尚。當他非常年輕的時候，也參與了當時羅馬貴族那些備受非議的尋歡作樂和奢華宴會，但是他從未真正地表現得輕浮無聊。他似乎更多地是本著一種惡作劇的心態去做這些事情。愷撒始終想去做一些偉大的事情，而且他確實做到了。

  在蘇拉死後的一段時間裡，愷撒甘願去幫助龐培獲得國家的權力。但是在那個時候，一個偉大的政治家同時也必須是一個偉大的將軍，所以很快龐培就率軍離開羅馬，去和國家的敵人作戰。

  

  當時羅馬面臨著來自三個方面的敵人的威脅，而地中海上到處都是海盜。這些海盜常常會搶劫載著糧食運往義大利的商船。有時候他們也會襲擊過往的船隻，只要在船上發現了富人，就會綁架他們，向他們的親戚朋友勒索大筆的贖金，收到錢之後才會放了他們。

  有一次，海盜綁架了愷撒。愷撒花了不少時間把自己撰寫的演講稿讀給那些海盜們聽，同時還告訴他們，他只要有機會，就一定要殺了他們。後來他確實這麼做了。當海盜拿到贖金後，就把愷撒放了。而愷撒找來一艘船，出海搜尋這些綁架他的海盜，抓住了他們，將他們全部殺掉。

  而龐培決心將地中海上的海盜全部趕走，便集結了一支龐大的艦隊。他將艦隊分為13支小分隊，分別派往地中海上不同的海域。經過一番激烈的戰鬥，他徹底剷除了地中海上的海盜。當他回到羅馬的時候，就獲得了凱旋式。

  龐培還幫助鎮壓了著名的「角鬥士起義」，也就是斯巴達克起義。蘇拉死後幾年，就爆發了這場大規模起義。龐培當時還在西班牙，鎮壓起義的是羅馬最富有的人克拉蘇，但龐培及時趕回羅馬，最終幫助平息了這次起義。

  羅馬的角鬥士最初都是從戰爭中帶回來的俘虜，他們被迫互相廝殺，直到有人殺死對方。

  開始，只有在節日裡才有這種角鬥士的「表演」，但是它後來變成了羅馬人民最重要的一個娛樂節目。俘虜和奴隸之中最強壯的那些人被挑選出來，被送到所謂的「角鬥士學校」里接受訓練。他們只是羅馬人民消遣娛樂的工具而已。在每一場決鬥中，必須有一個角鬥士被殺死，而且角鬥士越強壯，戰鬥越激烈，觀看的羅馬人就會越興奮。

  角鬥士的命運如此悲慘，卡普亞一個很大的「學校」里終於有200多個角鬥士試圖逃離苦海。有78人逃走了，他們推舉了一個身材高大的野蠻人作為領袖，他就是來自色雷斯的斯巴達克斯。斯巴達克斯是一個智勇雙全的人，其他的奴隸都來投奔他，然後義大利各處都爆發了起義。

  但是最後斯巴達克斯被殺了，羅馬人沿著從羅馬通往坎帕尼亞平原的阿庇烏大道，將追隨他的6000人全部釘死在十字架上。角鬥士起義只不過是這個時期義大利混亂無序和陰雲密布的一個警示而已。

  羅馬在東方還有另外一個不得不去面對的敵人。本都國王米特拉達梯六世已經被蘇拉打敗了，他在希臘和羅馬帝國其他地方的軍隊也都被趕走了。但是現在，他又給羅馬帶來了麻煩。他得到了亞美尼亞國王提格蘭二世的幫助，而這個亞美尼亞國王甚至已經征服了敘利亞和巴勒斯坦。

  沒過幾年，元老院派出一支軍隊去攻打他們。羅馬軍隊打敗了米特拉達梯六世，並且迫使他逃到亞美尼亞國王提格蘭二世那裡。就在這個時候，卻出現了羅馬士兵不服從將軍命令的情況。龐培立刻前往，並很快征服了米特拉達梯六世和提格蘭二世。米特拉達梯六世死了，他的王國併入了比提尼亞王國。後來這兩個國家變成了羅馬的一個行省。

  提格蘭二世被趕回了亞美尼亞，而敘利亞也變成了羅馬的一個行省。從這個時候開始，遠到幼發拉底河流域的亞洲土地都屬於羅馬。這些地方，要麼是直接變成了羅馬的行省，要麼就是依附羅馬人的附屬國。

  龐培在外征戰四年，返回羅馬的時候，得到了一個盛大的凱旋式。在他身前，有人抬著巨大的青銅版畫，上面畫著他在東方完成的那些偉大壯舉：他如何征服那些王國，如何建立新的城市，如何繳獲800艘戰艦，以及最後如何簽訂使羅馬在東方獲得和平的那些條約。有300個東方的王公貴族作為龐培的俘虜，走在遊行隊伍中。

  儘管如此，羅馬人民見到龐培凱旋的時候，似乎並沒有像他所期待的那樣興奮。愷撒現在是他們現在最喜歡的人。

  龐培面臨的另一個麻煩，是元老院拒絕同意他已經在東方設立的殖民地。這是一個不明智的決定。龐培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了，但是元老院現在變得太過軟弱，而且元老們也越來越昏庸。

  愷撒同意幫助龐培，因為龐培娶了愷撒的女兒茱莉婭為妻，愷撒非常愛茱莉婭和她的母親科涅莉亞。後來，這兩個大人物同意和另一個非常富有的人克拉蘇結成同盟，這就是所謂的「前三頭同盟」，他們想要把政府掌握在自己手中。

  元老院根本無力阻止他們。愷撒讓人民批准了龐培在東方所做的事情。他自己出任了一年執政官，然後又成了法國南部羅馬行省的總督。那片地區，在當時叫作高盧。愷撒這麼做的主要原因，是希望趕走那些野蠻人部落。這時候，高盧的大群野蠻人對羅馬本身都產生了威脅。

  一個野蠻人部落正在逼近山北高盧（山北高盧位於阿爾卑斯山義大利另一側的相當於現代法國的那部分，也屬於羅馬；位於阿爾卑斯山義大利這一側的被稱為山南高盧）的羅馬行省，他們來自今天被稱為瑞士的那個地方。

  愷撒立刻率軍去攻打他們，並且征服了這些野蠻人。然而，這只不過是接下來將要持續九年的戰爭的開始。愷撒在九年間，征服了我們今天稱為法國和比利時的全部土地，還有德國在萊茵河西岸的一部分土地，然後將這些土地都併入了羅馬。

  愷撒還將這些精彩戰役的故事記錄下來。他寫得非常簡潔，沒有絲毫驕矜自誇的意思。愷撒的這本書叫《高盧戰記》。裡面的故事非常簡單易懂，他在書中使用的拉丁語又是那麼優美、純正。對開始學習拉丁語的孩子們來說，這本書可以作為他們的首選。

  描寫愷撒率領他的軍團戰鬥的故事非常激動人心，尤其是他最為倚重的第十軍團。他們和大群野蠻人展開了激戰。儘管這些野蠻人也十分勇敢，但他們卻不是那些受過嚴格訓練且裝備精良的羅馬士兵的對手。

  假如說還有人可以擊敗愷撒的話，那個人就是高盧人的英雄領袖維欽托利，他讓愷撒遭遇了唯一的一次失敗。但維欽托利最後還是被愷撒俘虜，並帶回羅馬走在凱旋式遊行的隊伍中，然後被殺。

  當愷撒征服高盧的時候，他還在公元前55年渡過英吉利海峽來到了不列顛。當時不列顛人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知道了愷撒要來，於是這些長著藍眼睛黃頭髮、身體上到處畫著藍色圖案的士兵們準備迎戰。

  海邊沒有足夠深的水供船隻航行到岸邊，所以羅馬人不得不涉水上岸。我們知道羅馬人很不喜歡涉水，所以當時有些人行動緩慢，但第十軍團的旗手卻猛衝進水裡，轉頭大喊，讓其他士兵跟著他前進。

  羅馬軍團要立即迅速行動，不然他們要眼睜睜地看到自己軍團的旗手被不列顛人抓住。旗手被俘將是整個軍團巨大的恥辱。於是羅馬人都殺向了岸邊。

  他們並沒有在英國待太久。第二年，他們又來了。這一次，羅馬人和不列顛人展開了幾場真正的惡戰。羅馬人贏了，但他們再次起航回去了，只帶回了少數幾個俘虜來向羅馬人民展示他們征服了不列顛。

  然而這並不是事實，因為100年之後羅馬人又來了，而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才真正征服不列顛，並將其變成了羅馬帝國的一個行省。

  人們常常會問，為什麼愷撒如此渴望為羅馬贏得高盧，其中一定有很多原因，可以肯定的是，他急於建立豐功偉業，因為他覺得只有他才能做到。據說當愷撒還是一個年輕人的時候，有一天他讀到了亞歷山大大帝的故事，突然放聲痛哭起來。有人問他為什麼哭，他回答說，那是因為亞歷山大很年輕就征服了那麼多國家，而自己在這個年紀什麼大事都沒有做成。

  也許還有一個原因，愷撒急於向羅馬人民展示，他可以完成比龐培更偉大的事業。

  他在高盧的那些年裡，經常會回到南方和龐培還有克拉蘇商議國家大事，或者去會見那些來向他表達敬意的元老。那個時候的元老院，已經越來越害怕他這樣偉大的將軍和政治家了。

  克拉蘇也離開羅馬去往東方，也希望能在那裡完成一些偉大的事業，以便讓自己能夠與愷撒分庭抗禮，然而他卻在東方的戰場上死了。

  於是就剩下愷撒和龐培兩個人來爭奪羅馬的權力了。後來龐培的妻子茱莉婭死了，他與愷撒之間的緊密關係變得比以前鬆散了一些，而且他對愷撒的妒忌也到了非常可怕的程度。

  當愷撒完成了在高盧的事業時，他認為是時候回羅馬了，並且要求出任下一年的執政官。

  有一些元老院元老，尤其是曾經說過「迦太基必須被毀滅」的老加圖的曾孫小加圖，對愷撒回到羅馬感到非常害怕。他們擔心愷撒會完全廢除舊的羅馬政府，包括元老院、執政官、保民官等所有已經毫無用處的政府機構。正如我們已經看到的那樣，這個時候，真正統治這個國家的人是龐培和愷撒這樣的偉大將軍。

  龐培和愷撒有一個很大的區別，龐培從來沒有真正下定決心要廢除元老院，愷撒恰恰相反。他們知道愷撒一定會毫不留情地這麼做，而愷撒也會設法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建立一個好的政府。

  這些人想盡一切辦法去阻止愷撒出任執政官，但是當愷撒看到這種局面之後，就帶著他的軍隊進入了義大利。

  當愷撒跨過劃分高盧和義大利邊界線的盧比孔河的時候，他說了這樣一句話：「骰子已經擲下。」好像他在玩一個擲骰子的遊戲，並且已經擲出了骰子，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回頭了。這句話和「渡過盧比孔河」後來都成了形容再沒有退路的諺語。

  當元老院和愷撒的敵人們聽說他率軍直奔羅馬的時候，他們都心生恐懼，倉皇出逃。等愷撒進城時，羅馬政府已經空無一人了。於是人民讓愷撒當了獨裁官。

  愷撒知道龐培逃到東方後可以在那裡召集龐大的軍隊，而龐培這時已經在西班牙得到了一支大軍。愷撒沒有在羅馬待很長時間，就率軍去西班牙進攻龐培在那裡組建的軍隊。

  愷撒打敗了他們，然後把他們都放了。其實愷撒和自己的同胞兵戎相見的時候並不殘忍，但他對高盧人卻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憐憫之心。他轉而緊追著龐培到了東方，直到擊敗龐培。

  龐培這個時候感覺自己已經老了，而且疲憊不堪。就在他逃往埃及，剛剛踏上埃及的海岸時，被埃及國王的一個將軍砍下了腦袋。龐培的屍體被扔進了海里，後來他的一個忠誠的奴僕找到並掩埋了他的屍體。

  愷撒緊追龐培來到了埃及，在埃及的敵軍統帥曾經是愷撒的朋友，他在戰鬥中被愷撒的軍隊俘虜並被帶到愷撒面前。當愷撒一看到他時，愷撒感到十分震驚，立刻放聲大哭起來，根本沒有料到是這個人。

  愷撒在埃及待了好幾個月，據說他愛上了當時年輕的埃及統治者托勒密的姐姐克利奧帕特拉。但愷撒在別的地方還有事情要做，因為龐培的朋友在羅馬帝國的其他地方仍然與他為敵。最終，愷撒把他們全都征服了，再一次回到羅馬成為獨裁官。

  愷撒之前有一段較短的時期一直留在羅馬，試圖去解決羅馬和整個帝國的政務，現在，他可以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轉到這件事情上了。不過，他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來做這件事情，也沒有試圖建立一種新的政府形式，而只是把所有的權力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說在羅馬只有一定數量的人，而且是那些非常貧窮的人，才能得到免費的麵包。他使義大利的奴隸數量減少了很多。他把元老院元老的人數增加到了900人，而且來自普通階層的元老和來自貴族階層的元老一樣多。但是元老院再也不可能擁有真正的權力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帝國行省的總督現在由愷撒親自任命，而且他們都必須就自己在行省的施政對愷撒本人述職。從愷撒掌管羅馬的權力直到羅馬帝國崩潰，帝國政府始終都掌握在一個人的手中，而這個人就是皇帝。

  愷撒本人有時候也被稱為皇帝，但並非總是如此，不過在他之後，「皇帝」變成了羅馬帝國統治者的固有稱謂。有幾次，愷撒差點被加冕為國王，而他明白好幾個世紀以來，羅馬人對國王這個稱謂都是深惡痛絕的，所以他擔心他們會反對他，儘管羅馬人幾乎把他當成神一樣。

  愷撒小心翼翼地取悅人民，在盛大的節日裡為他們準備角斗表演。他也會到表演現場，但只是為了取悅人民，因為他經常在那裡安靜地寫著什麼，而根本不去看那些表演。

  有一次，當他坐在劇場裡的黃金寶座上時，他的朋友安東尼身穿紫袍，頭上戴著金色的月桂葉花環，突然走到他身邊，把一頂王冠放在他頭上。安東尼一邊給愷撒戴上王冠，一邊說道：「這是人民送給你的。」但愷撒從頭上取下王冠，用足以使每一個人都能聽到的音調高聲說：「我不是國王，朱庇特才是羅馬的國王。」他把王冠當作祭品送到了朱庇特的神廟裡。

  然而，還是有許多人說愷撒是一個暴君。他們希望得到他們那種所謂的「自由」，但是他們完全忘了當羅馬政府發展到後期時所發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也完全忘了愷撒為這個國家所做的那些大有好處的事情。這些人之中，有一些甚至是愷撒最喜歡、最親密的朋友，但他們對愷撒也產生了某種敵對情緒，並且加入了一場謀殺愷撒的陰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