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你們了解過我嗎？能夠顯出我特色的東西，能夠使我與其他人類不同的東西，乃是下述事實，就是我撕下了基督教道德的面具。因為這個理由，我需要一個含有普遍挑戰觀念的字眼。我覺得以往沒有看到這些東西，是人類良心上最大不潔的象徵，是本能化的自欺，是漠視一切現象、一切原因、一切現實的根本慾念。事實上，它是一個幾近罪行的心理欺騙。

  對基督教的盲目是主要的罪行，這是違反生命的罪行。除了歷史上五六個例外（我自己是第七個例外），各時代和各民族，最早的和最近的，哲學家們和老婦們都是有罪的。基督教道德是一種最有害的虛偽意志，是使人類腐化的真正巫婆。它不是那種激怒著我的錯誤，它不是在基督教道德籠罩下，一種長久不斷的「善意」、薰陶、莊重，以及精神上勇氣的缺乏，它是人性的欠缺，它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事實，凡是非自然的東西，都被接受而作為道德的最高榮譽，都是懸諸人類之前以作為無上命令的法則。

  試以整個人類的立場而不以一個民族、一個個人的立場，去想一想這樣子的盲動妄進吧；教人輕視原始的生命本能，欺騙地創造一個靈魂、一個「精神」以壓倒肉體；教人在生命主要的東西中，在人性中去發現不潔；教人在謀求擴展的深切需要中，去尋求邪惡原則，也就是說，在強有力的自愛中去尋求邪惡原則，而以相反的方式去看較高的道德價值，但是，我在說些什麼呢？我是指在典型的沒落象徵，「無我」觀念里對本能的敵對，喪失精神穩定物，「客觀性」以及「友愛」中的道德價值本身。

  怎麼，人類本身是在頹廢狀態中嗎？它經常是如此的嗎？有一件事情是確定的，那就是你們一直只知道頹廢價值是最高的價值。其實自我犧牲的道德，在本質上是墮落的道德：「我在變壞」這個事實被變為「你們都應變壞」這個道德命令，並且不僅變為道德命令。

  這種自我犧牲的道德，這種向來唯一被宣揚的道德，表現出一種虛無意志，這是對生命的根本否定。這裡有一個可能，就是說並非人類墮落，而是那種寄生者，教士，他們打著道德幌子來說謊，以使自己變為價值的決定者，並在基督教的道德中找到他們獲得權力的道路。事實上，這就是我的看法。

  人類的導師和領導者們，包括神學家，每一個人都是頹廢者。因此，他們把一切價值都變為對生命的敵視。因此，便產生了所謂道德。下面就是道德的定義，道德是所有頹廢者心理上的特質，是被一種不斷對生命採取敵視態度的欲望所激起的。我對這個定義賦予最高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