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節 後燕再戰北魏

  北魏在參合坡取得大勝，一代英才慕容垂又吐血身亡，魏帝拓跋珪大為興奮，在參軍事張恂的建議下，立志要奪取中原。

  這年，并州的霜降比往年來得更早一些，莊稼大面積減產，後燕的并州牧慕容農又帶來了幾萬部屬，老百姓糧食供應不上，加之慕容農對其他胡人監視又比較嚴，并州的漢人、胡人對他都很不滿。

  太元二十一年（396）八月二十八日，拓跋珪派遣四十萬鐵騎南下，攻打并州，軍隊聲勢浩大，綿延兩千餘里，戰鼓聲震天。北魏軍到達晉陽城下後，後燕守將慕容農出城應戰，不敵，他的妻子兒女全被俘虜，他自己則只帶了三個騎兵狼狽逃回中山。拓跋珪奪取并州後，從這裡大量選拔知識分子充實到朝廷，又安撫百姓，鼓勵他們耕田養殖。

  這時候，後燕內部也發生了一些問題。慕容垂比較喜歡孫子慕容會，臨去世的時候還叮囑慕容寶立慕容會為太子，但慕容寶更喜歡兒子慕容策，就沒管老爹的囑咐，立了慕容策為太子，這引起了慕容會的嚴重不滿，給日後埋下隱患。

  得到北魏進攻的消息，慕容寶召集群臣議事，鑑於北魏軍中絕大多數都是騎兵，雖然戰鬥力很強，但攜帶糧食不多，不能長時間在外作戰，慕容寶下令堅守城池，堅壁清野，準備和北魏打持久戰。

  拓跋珪派遣冠軍將軍於栗磾（dī）、寧朔將軍公孫蘭率兩萬人修復韓信當年滅趙時使用的井陘口，大軍穿過井陘口，直撲中山，又順利奪取了常山郡，後燕的各郡縣紛紛投降，只剩下中山、鄴城、信都三座孤城。

  十一月，拓跋珪命令東平公拓跋儀率五萬騎兵進攻鄴城，冠軍將軍王建、左軍將軍李栗進攻信都，他本人則親自率軍進攻中山。十一月二十日，拓跋珪下令攻城，後燕高陽王慕容隆死守南城，戰鬥從早晨進行到中午，北魏兵傷亡數千人，拓跋珪知難而退，留下一些部隊繼續圍城，然後撤軍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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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珪進軍魯口（今河北饒陽縣），後燕高陽太守崔宏準備逃往海島，拓跋珪早就聽說過崔宏的名氣，命令士兵們務必把他捉來。北魏騎兵速度很快，崔宏被擒，拓跋珪任命他為黃門侍郎，讓他和給事黃門侍郎一同處理政府事務。博陵縣令屈遵也來投降，拓跋珪任命他為中書令。

  後燕范陽王慕容德派南安王慕容青率軍，趁夜襲擊包圍了在鄴城的北魏軍，北魏軍不敵，撤走。

  十二月，北魏遼西公賀賴盧率兩萬騎兵和拓跋儀會師，一起進攻鄴城。

  北魏旁支部落的酋長沒根，驍勇善戰，膽量又大，拓跋珪很忌憚他，沒根沒有安全感，就帶領數十個心腹投降了後燕，慕容寶任命他為鎮東大將軍，封雁門公。沒根請求趁夜襲擊北魏大營，慕容寶心裡沒底，只撥付給他一百多名騎兵。沒根帶領這些騎兵喬裝打扮，化裝成魏兵，直入北魏大營，走到拓跋珪帳外的時候才被發覺。雙方展開搏鬥，拓跋珪從夢中驚醒，衣冠不整，狼狽逃走，沒根俘虜了一些北魏兵後撤回。

  慕容德派人去後秦，請他們發兵救援，後秦拒絕。

  賀賴盧是拓跋珪的舅舅，自認為身份特殊，不肯接受拓跋儀的指揮，兩個人產生了矛盾。這時候拓跋儀的司馬丁建和慕容德又相互勾結，隆安元年（397）正月六日夜間，北魏軍包圍鄴城的大營突然發生大火，部隊逃散，慕容德趁機下令出城攻擊，北魏軍大敗。

  北魏進攻信都（今河北衡水市冀州區）的軍隊也進展不順，傷亡慘重。正月二十二日，拓跋珪親自率軍進攻信都。二十四日夜，城內的後燕宜都王慕容鳳跳牆逃往中山，天亮後，信都守軍向拓跋珪投降。

  面對生死存亡之戰，慕容寶也豁出去了。他用宮中全部金銀珠寶和宮女作為酬勞招募勇士，把他們組成敢死隊，抵擋北魏軍。

  沒根的侄兒丑提擔任北魏并州監軍，聽說叔叔反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趁著北魏首府盛樂空虛，出兵偷襲。拓跋珪得到消息回軍救援，派國相拓跋涉延前往後燕求和，承諾把弟弟作為人質。慕容寶拒絕，他動員了全部的十二萬步兵、三萬七千騎兵在滹沱河（hū tuó hé，發源於今山西繁峙縣泰戲山孤山村一帶）北岸列陣阻截。

  隆安元年（397）二月九日，北魏軍到達滹沱河南岸。慕容寶派敢死隊一萬多人趁夜強行渡河，借風勢對北魏大營發起火攻。拓跋珪在夢中被驚醒，來不及穿鞋，光著雙腳逃了出去。後燕將軍乞特真率一百多敢死隊隊員殺到拓跋珪大營，只發現了拓跋珪的衣服和鞋子。後燕新招募的勇士缺乏訓練和磨合，這時候他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就互相砍殺起來，恰好拓跋珪又率軍殺回，後燕軍敗退。

  又打了幾仗，後燕士氣不振，屢戰屢敗，慕容寶害怕了，丟下大部隊率兩萬騎兵率先逃走，大軍徹底喪失鬥志，跟著他逃跑了。這時候北方的天氣正冷，逃跑路上，後燕士兵被凍死的不計其數。為了提高速度，慕容寶命令部隊丟棄兵器，輕裝逃跑，被丟棄的鎧甲、武器多達幾十萬件。

  北魏乘勝追擊，投降的、被俘的後燕士兵不可勝數。拓跋珪在安撫這些人的時候，才發現這是多麼困難——當年的參合坡之役給這些士兵留下了太多陰影。拓跋珪開始為自己的殺俘行為感到後悔，找了并州刺史拓跋素延作為替罪羊，免了他的職。

  二月十一日夜，後燕尚書郎慕輿皓準備刺殺慕容寶，立趙王慕容麟，但計劃失敗，慕輿皓奮力砍開城門沖了出去，向北魏投降。慕容麟雖還留在城中，但也是惴惴不安。

  當初聽說中山被圍，在龍城的清河王慕容會率領征南將軍庫官偉、建威將軍餘崇來救援，但他們磨磨蹭蹭，直到三月才到達薊城。

  北魏軍圍困中山數日，後燕征北大將軍慕容隆多次請求出戰，但都被慕容寶拒絕了。

  三月十三日晚，慕容麟控制了左衛將軍慕容精，要他率禁衛軍去刺殺慕容寶，但被拒絕，慕容麟殺死慕容精後逃走。

  慕容寶和眾位大臣都感覺中山已經保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們準備退守龍城。三月十四日夜，慕容寶和太子慕容策、遼西王慕容農、高陽王慕容隆、長樂王慕容盛等率領一萬多騎兵，投奔慕容會的大營而去。開封公慕容詳沒逃，城中軍民擁戴他為首領，繼續關閉城門，頑強抵抗。拓跋珪命令軍隊連攻數日，竟然無法攻克。

  三月十六日，慕容寶等人抵達薊城，慕容會率領兩萬人出城迎接。慕容寶把慕容會的一部分兵力分出來，交給慕容農和慕容隆率領，然後派庫官驥率三千士兵去支援中山。

  四月六日，慕容寶率軍抵達廣都（今遼寧建昌縣）境內，夜晚露天紮營。慕容會決定發動政變，他派心腹仇尼歸、吳提染干率二十多人，分頭去刺殺慕容農和慕容隆。這一次，慕容隆被殺死，慕容農身受重傷，在搏鬥中抓住了仇尼歸，逃進了深山。慕容會知道事情無法隱瞞，連夜求見慕容寶說：「慕容農和慕容隆密謀叛變，我已經把他們誅殺了。」慕容寶的應變能力很強，他也裝模作樣地說道：「殺得太好了，我也懷疑他們很久了。」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繼續前行。慕容農從山裡跑了回來，慕容寶假裝生氣，命令武士把他拿下。走了十多里路後，到了午飯時間，慕容寶召集大臣們在帳中一同用餐，並讓大家討論如何給慕容農量刑。慕容會也在座，慕容寶沖衛軍將軍慕輿騰使了個眼色，這都是提前說好了的，慕輿騰立即拔劍刺嚮慕容會，慕容會一個躲閃，劍只傷到了他的頭部。他起身逃跑，然後率軍來攻打慕容寶，慕容寶不敵，率數百騎兵狂奔二百里，到了龍城。

  四月八日，慕容會派仇尼歸率軍攻打龍城，慕容寶把他擊退。九日，慕容會親自率軍到達龍城，慕容寶上到城樓，父子兩個人遙遙地互相指責。夜晚，侍御郎高雲率一百多名敢死隊隊員沖入慕容會的軍營，慕容會被殺得潰不成軍，他帶著十幾名騎兵逃向中山，進城後被慕容詳殺死。慕容寶也殺死了慕容會的母親和他的三個兒子。

  四月十日，劫後餘生的慕容寶發布大赦，赦免了慕容會的同黨，並論功行賞，晉升為將軍、封為侯爵的有幾百人。遼西王慕容農身負重傷，頭骨被擊碎，幾乎能看見腦髓，僅僅是保住了性命，慕容寶親手為他包紮傷口。慕容寶任命慕容農為左僕射，不久又升他為司空、領尚書令。

  高雲立下大功，慕容寶任命他為建威將軍，封夕陽公，並把他收為養子。高雲是高句麗皇族的旁支，當年慕容皝降服高句麗的時候，把一些皇族強制遷徙到了青山（今遼寧義縣），高雲的先祖就是那時候遷來的。高雲不愛說話，平時沉默寡言，看起來比較木訥，沒有人對他過分留意和看重，但有一個人卻覺得高雲了不起，是個人才，他就是中衛將軍馮跋。馮跋誠心結交高雲，兩個人遂成為好朋友。馮跋的父親叫馮和，馮和曾經是西燕的將軍，西燕被後燕消滅後，馮和被安置在了龍城。

  馮跋以後要發動兵變建立北燕，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