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節 前秦占襄陽

  桓豁上表請求任命兗州刺史朱序為梁州刺史，鎮守襄陽。

  

  太元三年（378）四月，苻堅命征南大將軍、都督征討諸軍事、守尚書令、長樂公苻丕和武衛將軍苟萇、尚書慕容暐一起，率領七萬步、騎兵進犯襄陽——慕容暐過去是皇帝，現在卻成了苻堅的馬前卒，不過所謂勝王敗寇，能保住命已經算很不錯了，上前線自然也不是問題。然後苻堅命荊州刺史揚安為前鋒；征虜將軍石越率領一萬精騎出魯陽關南下；京兆尹慕容垂、揚武將軍姚萇率軍五萬出南鄉南下；領軍將軍苟池、右將軍毛當、強弩將軍王顯率軍四萬出武當東下。這幾路兵馬會合後，會聯手攻打襄陽。苻堅如此大動干戈，是想要一舉拿下襄陽，他還傳下命令：「攻下襄陽後，一定要活捉習鑿齒和道安，不能傷他們一根頭髮。」

  習鑿齒和道安都是當時著名的文化名人。習鑿齒，字彥威，他家是荊楚豪族，頗為富裕。習鑿齒本人博學多才，精通史學、玄學和佛學，撰寫的《漢晉春秋》堪稱史學名著。道安是高僧佛圖澄的弟子，十二歲出家，憑著自己的聰慧逐步得到佛圖澄的賞識。佛圖澄講法的時候會讓道安複述，這使得道安在佛學理論方面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佛圖澄去世後不久，後趙石氏大亂，道安邊避難邊弘揚佛法，處境艱難。興寧三年（365），習鑿齒邀請道安去講法，道安便率四百弟子南下到了襄陽。道安創立了佛教的新學派——本無宗，是我國在佛學上創立學派的第一批佛教學者中最重要的代表。在苻堅南進的這一年，習鑿齒五十一歲，道安六十七歲。

  前秦大軍紛紛抵達沔水北，晉方鎮守襄陽的是梁州刺史朱序，也是一員名將。朱序以為前秦軍沒有船，無法渡河，於是防守鬆懈，但很快，石越就率領五千精騎渡過了沔水，朱序驚慌失措之下，只好先命人嚴守內城。石越順利攻克外城，搜羅了一百多艘船隻，把對岸的兵馬全部接了過來。前秦軍集結城下，苻丕開始猛攻襄陽的中城。

  為鼓舞士氣，加強防禦，朱序的母親韓氏親自登上城牆巡視。當她走到西北角的時候，看到這裡不夠堅固，覺得會出問題，就率領婢女及城裡的一百多名婦女，爭分奪秒地在城牆裡邊又斜著修築了一道長二十多丈的城牆。

  果不其然，剛一開打，前秦就猛攻西北城牆，城牆不堪重負倒塌，晉軍將士們急忙跑到新築的城牆內抗敵，這才抵擋住了前秦的進攻。當時的襄陽人稱這道新築的城牆為「夫人城」，這段城牆的遺蹟現在還能看到。

  襄陽軍民在拼命守城，可朱序的頂頭上司，車騎將軍桓沖擁有七萬兵馬，卻被前秦軍嚇破了膽，不敢派兵前去援救。

  苻丕準備要一舉攻下襄陽，苟萇勸他道：「我們的兵力是城內的十倍，糧食也充足，現在應該做的是把漢水、沔水兩岸的百姓遷到許昌、洛陽，再堵住他們的運糧通道，阻截他們的援軍，這樣一來他們就是入了網的鳥，還愁會飛掉不成？何必白白犧牲許多將士性命，急於求成呢！」苻丕同意了。

  不久，慕容垂攻下了南陽，活捉南陽太守鄭裔，與苻丕在襄陽會師。

  不覺到了十二月，襄陽城還沒有被攻下，前秦御史中丞李柔上書說：「長樂公苻丕等人率兵十萬，圍攻一座小城，久圍不下，每天消耗萬金，請把他召回送交廷尉追究責任。」苻堅對李柔說：「正如你所說，苻丕等人耗費巨大卻毫無進展，確實該殺。不過，軍隊遠征已經一段時日，不能這樣來回空折騰。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再不能拿下，我會讓苻丕提頭來見！」

  苻堅派黃門侍郎韋華持節，嚴肅地把苻丕等人訓斥了一番，然後給了苻丕一把寶劍。苻丕看到寶劍很高興，以為是父親讓自己留作防身之用，結果韋華傳達苻堅的話說：「到了明年春天，如果還不能拿下襄陽，你就用這把寶劍自刎吧，不要厚著臉皮回來見我了！」

  苻丕等人見到詔書後，知道苻堅要來真的了，十分惶恐。要想保命，唯一的辦法就是拿下襄陽，於是苻丕嚴令各軍，務必步調一致，協同作戰，拼死也要拿下襄陽。

  晉廷看到襄陽前線吃緊，詔令冠軍將軍、南郡相劉波率八千士兵支援襄陽，但劉波也前秦軍嚇破了膽，停駐不前。

  守城的朱序主動出戰，幾次打敗前秦軍，前秦軍不得不後撤，他開始覺得前秦軍不過如此，已經被自己打跑了，就放鬆了戒備。但襄陽督護李伯護對目前的局勢比較悲觀，認為襄陽早晚都會被前秦奪走，與其到時候被俘，不如爭取主動立功，於是他在太元四年（379）二月，悄悄派兒子到前秦去投誠，表示願意作為內應，在前秦軍攻城的時候主動打開城門。

  苻丕大喜，急令各軍迅速攻城，李伯護和他兒子打開了城門迎接，襄陽就這樣被攻破了，朱序被擒。朱序和李伯護被押送至長安，苻堅很欣賞朱序的忠貞，赦免了他，並且任命他為度支尚書，但他非常討厭變節的李伯護，把他殺了。

  能把度支尚書這樣重要的崗位交給一個剛投降的人，苻堅對人有些過於信任，這是他的一個優點，但也是很大的缺點。像這樣隨意任命自己並不十分了解的人，還把他放到重要位置上去，有時候是會壞了大事的。

  苻堅任命中壘將軍梁成為荊州刺史，給他配備一萬名將士，讓他鎮守襄陽，然後在襄陽選拔本地幹部，對那些名聲好、有能力的人士都予以任用。

  襄陽失陷，出任都督江、荊、梁、益、寧、交、廣七州諸軍事的車騎將軍、荊州刺史桓衝上書晉室朝廷，請求免除自己的職務，但晉廷不准。朝廷倒是下詔剝奪了劉波的冠軍將軍頭銜，不過不久又任命他為冠軍將軍。

  習鑿齒和道安被帶到長安見苻堅，苻堅大喜，親自下殿迎接他們，拉著他們的手親切交談，三人言談甚歡。苻堅賜給他們貴重禮物，又興奮地給各地大員寫信說：「過去晉平了東吳，得到二陸（陸機、陸雲），今天我們攻破襄陽，我得到了一個半名士！」「一個」指的是道安，因為習鑿齒腳部有病，嚴重影響行走，所以苻堅說他是「半個」。

  道安後來一直生活在長安，在那裡繼續講經譯經，直到病逝。習鑿齒則在不久後因為腳部有病，不適應長安的生活，告辭回了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