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節 桓溫伐姚襄（第二次北伐）

  征西大將軍桓溫率領北伐大軍回到襄陽，司馬聘派侍中、黃門代表他本人到桓溫軍中慰問。

  桓溫北伐前秦時，遇到了一個手非常巧的老婦人，他把她帶回府上做女工活。桓溫問她的來歷，這個婦人說，她過去是劉琨府上的女傭人。老婦人說著說著就抹起眼淚來了，桓溫問她原因，她回答道：「看見您，就仿佛看到了劉司空大人（即劉琨），想到劉司空被胡人殺死，我就非常傷心。」桓溫一聽，暗自高興，因為劉琨是個大名士，又是美男子，和他相像是件臉上有光的事。桓溫不自覺地用手整理了一下衣冠，問她道：「你說說具體哪裡像？」老婦人說道：「面相很像，只是你不夠富態；眼睛很像，不過你的稍小了點；鬍鬚很像，只是你的紅了點；身形很像，只是你個子稍矮了點；聲音很像，只是你陽剛之氣少了點。」桓溫一聽，心裡老大不高興，但又不便發火，只是拂袖而去。他回到家裡，脫衣服躺在床上蒙頭大睡，一連幾天都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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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適逢桓溫的母親孔老夫人去世，根據禮儀，他上書請求解職還鄉，為母親守靈，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朝廷自然不准。為表安撫，朝廷贈孔老夫人臨賀太夫人印綬，賜予諡號「敬」，又派侍中代表皇帝前去弔祭，把老夫人風風光光下葬。

  前面說到，姚襄打敗了殷浩率領的朝廷軍隊，經過解釋，雖然晉廷原諒了他，但姚襄知道這個仇晉是一定要報的，於是他沒有猶豫就投降了前燕，還順勢攻下了晉的許昌。

  姚襄這麼折騰，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晉不能不管了。永和十二年（356）三月，晉廷下詔，任命桓溫為征討大都督，兼督司、冀二州諸軍事，出師討伐駐紮在許昌的姚襄。姚襄這時候正派兵攻打洛陽——洛陽守將為晉叛將周成——但打了一個多月也沒有攻下來。

  桓溫接到北伐的命令大喜，立即整頓軍隊準備出發。他派督護高武駐守魯陽，派輔國將軍戴施在黃河岸邊駐紮，自己親率大軍出江陵。

  永和十二年（356）七月，桓溫率眾渡過淮河，進入泗水。他很激動，和眾位將士登上樓船，眺望老祖宗的生活之地，感慨萬千，說道：「使中原淪落於胡人之手，歷史悠久的百年城池成為廢墟，王夷甫（即王衍）等人難逃罪責啊！」

  這時候，他身邊的記室袁宏不長眼，說道：「國運興衰自有定數，豈是哪個人或者哪批人的過錯。」桓溫一聽很不高興，立馬就變了臉色，嚴厲地說：「三國時，劉景升（即劉表）有一頭重達千斤的大牛，吃的草料是普通牛的十倍，但在拉東西走遠路的時候還不如一頭瘦弱的母牛。曹操奪取荊州後把它殺了犒勞將士，大家都拍手稱快。」桓溫是在把袁宏比作老牛，這使他身邊的人大感吃驚，袁宏也嚇得臉色大變。

  桓溫命袁宏寫《北征賦》。桓溫想，你袁宏如果寫得不好，我就治你的罪！不過袁宏出身於陳郡陽夏大姓家族，受過教育，頗有才華，他當即洋洋灑灑，中間不停頓，不大工夫就寫成了《北征賦》。周圍的人看了這篇文章都嘖嘖稱讚，桓溫看過後也稱讚不已，他道：「當世的人們不得不以這篇賦來推崇袁宏了。」袁宏也算是將功抵過，長出了一口氣。

  部隊繼續前行，八月六日，桓溫大軍抵達伊水，就地紮營。

  姚襄得知桓溫前來，撤除了對洛陽的包圍，轉過頭來抵抗桓溫。他把精銳部隊隱藏在伊水北岸的樹林裡，然後派使者去見桓溫，送上了他的親筆信。信中說：「承蒙您親率王師前來，如今我要動身到關中去，請您命令三軍稍稍後撤，我當拜俯在路邊，表示感謝。」

  桓溫啪的一聲把信往桌上一拍，喝道：「我來收復中原，祭拜皇陵，不關你的事！你想來見我就親自來，離得這麼近，何須派使者過來！」

  姚襄在伊水北岸固守，等待桓溫。桓溫命令部隊排開陣勢，向姚襄發起攻擊。桓溫身披鎧甲親自上陣，率領弟弟桓沖等人奮力殺敵，姚襄軍大敗，數千人被殺。姚襄率領數千騎兵逃往邙山，之後又越過邙山一路向西，桓溫派兵追擊，沒有追上。

  有個叫楊亮的弘農郡人脫離了姚襄的隊伍，來投降桓溫，桓溫向他打聽姚襄為人，楊亮說道：「姚襄氣度不凡，是孫策一類的人物，但在雄健威武方面勝過孫策。」

  懾於桓溫的威勢，占據洛陽的周成率眾出城投降，桓溫把部隊屯紮在城內原皇宮太極殿前，不久又移駐到金墉城。金墉城在西晉的八王之亂時期比較熱鬧，臭名昭著的丑皇后賈南風就被毒死在這裡。

  桓溫挨個拜謁司馬家皇陵，對被損壞的陵墓進行了修復，墓前樹木被毀的也重新進行了栽培，又安排了專人打掃、看守陵墓，由朝廷給他們發工資。

  安排停當以後，桓溫上表朝廷，推薦鎮西將軍謝尚為都督司州諸軍事，鎮守洛陽。因為謝尚來到洛陽還需要一段時間，桓溫留下潁川太守毛穆之、督護陳午、河南太守戴施，另外撥給他們兩千兵力，讓他們守衛洛陽，保護皇家陵墓。桓溫把當地三千多戶百姓強制遷徙到長江、漢水之間，然後押著反覆無常的降將周成班師回朝。

  晉穆帝司馬聘下詔，派兼任司空的散騎常侍車灌等人持節，前往洛陽，整修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司馬炎和司馬衷的陵墓，他自己則和群臣身穿孝衣，在建康的大殿裡遙望洛陽，痛悼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