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節 桓溫滅成漢

  權力能改變一個人，甚至把人變得面目全非，這句話在成漢皇帝李壽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當他還是王爺的時候，為人虛心，禮賢下士，每當讀書讀到賢臣良將的故事的時候，都會反覆誦讀，而且他生活節儉，身上沒有流行於士族間的奢靡風氣。但做了皇帝後，李壽一下子變得奢侈嗜殺起來，首先就迫不及待地殺死了對他有威脅的李雄的所有兒子。李壽深深羨慕鄴城的繁華和石虎宮殿的富麗堂皇，認為是石虎的鐵腕政策帶來了這些，於是學著石虎，命令住在首府成都附近郡縣且家裡有三個男人的人家，統統遷入成都，以此充實京中人口，同時徵調大量民夫修建宮殿，製造奢侈用品。對於犯錯的下屬，李壽會下令立即處死，左僕射蔡興、右僕射李嶷都因為直言被殺。在這樣的高壓之下，成漢國內人心思變，國家開始走下坡路了。

  建興元年（343）八月，李壽去世，年四十四歲，太子李勢繼位。李勢，字子仁，是李壽的長子，身高七尺九寸（約一米九），腰粗十四圍（約四米，應該有誇張的成分在）。

  永和二年（346）冬，成漢太保李奕造反，叛軍達數萬人。李奕向成都發起進攻，在戰鬥中他一個人去衝擊城門，結果被城頭的衛士射死。主帥一死，叛軍立時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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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怎麼費力就消滅了叛軍的李勢變得自滿起來，生活日益奢靡荒淫。他一頭扎進美女堆里，不理朝政，很少會見官員，哪怕來求見的是三公級別的大臣，只重用身邊的幾個馬屁精。就在他荒廢朝政的時候，躲在深山裡的獠族大批大批地走出山林，他們搭起的帳篷有十餘萬之多。獠人騷擾百姓，成漢境內混亂不堪。

  安西將軍、荊州刺史桓溫看到成漢國內混亂，準備討伐成漢。當時很多人都認為成漢國經過幾世經營，在蜀地根基深厚，而且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討伐不會成功，但桓溫不這麼想。他向朝廷上表，還沒有等到朝廷批覆，就迫不及待開始點兵派將。

  永和二年（346）十一月十一日，桓溫將留守事務委託給安西長史范汪，命袁喬率領兩千人為前鋒，自己親率益州刺史周撫、南郡太守譙王司馬無忌帶兵前去討伐成漢。

  朝廷都為桓溫擔憂，只有劉惔認為桓溫能勝，他說：「通過看桓溫賭博就知道，沒有把握的事，他不會去做。」

  桓溫逆長江而上，率軍進入三峽。他抬頭望見兩岸的懸崖絕壁，再低頭俯視，只見江水波濤洶湧疾流而過，一下子想到西漢時的王陽寧選擇在家伺候父母，也不願意冒險進蜀，而王尊則甘願冒險進蜀為國盡忠，不由感嘆道：「既然做了忠臣，就不能做孝子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正在這時，有屬下過來稟報，說軍中有人捉到一隻小猿猴，小猿猴的媽媽沿著江岸跟著船隊一路哀號。母猿追著船隊跑了一百多里，最後竟然尋機跳到了甲板上，不想它剛跳到甲板上就死了，那個抓了小猿猴人把母猿猴的肚子剖開，發現腸子都一寸寸地斷裂了。桓溫一聽軍中竟然有如此殘忍之人，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免去那人職務。

  經過這個小插曲，船隊繼續前行。永和三年（347）二月，桓溫率軍抵達青衣（今四川樂山市）。

  李勢得到消息後，進行了全國總動員，他派任右衛將軍的叔叔李福、任鎮南將軍的堂兄李權和前將軍昝堅等人率領部隊，從山陽趕赴合水（今屬四川樂山市）。將領們建議在岷江南設置伏兵，讓桓溫自投羅網，昝堅不聽，執意率軍從青衣江向犍為郡進發，和桓溫走岔了道。

  三月，桓溫率軍抵達彭模（今四川眉山市彭山區南）。桓溫留下參軍孫盛、周楚帶領一些老弱的士兵保護輜重，自己則率輕裝部隊，只攜帶三天糧食，直奔成都。

  李福率軍攻打彭模，被孫勝等打敗。桓溫進軍途中遭遇李權，立即下令攻擊，晉軍如猛虎下山一般沖向成漢軍，三戰三勝，李權敗回成都。

  昝堅到了犍為以後才知道自己和桓溫走岔了道，趕緊掉頭，但等他追上桓溫時，桓溫已經在距離成都十里的地方嚴陣以待了，昝堅軍被嚇得不戰自潰。懾於桓溫軍的強大攻勢，鎮軍將軍李位都投降了桓溫。

  李勢調動成都的全部部隊，在成都南的笮橋迎擊桓溫。面對國家的生死存亡，成漢軍也發起狠來，桓溫軍漸漸不敵，參軍龔護戰死，流箭幾乎都要射到桓溫的戰馬，桓溫看情勢不好，下令鳴金收兵。

  就在這個時候，意外出現了。驚慌的傳令官聽錯了命令，竟擂起了戰鼓。戰鼓聲就是命令，晉軍像打了一針雞血一樣又打起了精神，和成漢軍展開廝殺。袁喬身先士卒，拔出寶劍，沖入敵軍，和敵人展開肉搏戰。打仗就像拔河一樣，你再多堅持一丁點，對方就堅持不住了。成漢軍終於撐不住了，全軍潰敗。

  桓溫率軍抵達成都，命令放火焚燒各個城門。李勢趁夜出東門逃跑，狂奔九十里逃到了晉壽（今四川廣元市西南），昝堅等人勸說李勢投降，李勢一看已無路可走，大哭一番，派散騎常侍王幼向桓溫遞交了降書。他把自己捆綁起來，用車拉著棺材，來到了桓溫大營，桓溫見狀趕忙上前，親自為他鬆綁，燒了棺材，把李勢和成漢的其他宗室十幾人護送到了建康。李勢被封為歸義侯。到了昇平五年（361），李勢在建康去世，年紀不祥。

  成漢從公元304年建國，到本年（347）滅亡，共立國四十四年，歷經五位君王，分別是李雄（李特之子）、李班（李雄侄子）、李期（李雄之子）、李壽（李特侄子）和李勢（李壽之子）。成漢是五胡十六國中第二個滅亡的國家，第一個是漢趙。

  桓溫在成都逗留了三十天，然後班師回朝。朝廷晉升桓溫為征西大將軍、開府，封其為臨賀郡公。

  這次平定成漢，桓溫還有一個意外收穫，就是李勢的妹妹李美女（名字不詳）。李美女國色天香，桓溫見到她後驚為天人，但桓溫的老婆南康公主性格潑辣，嫉妒成性，於是桓溫就瞞著她，把李美女安排在書齋後面居住，金屋藏嬌。但南康公主司馬興男終究還是知道了，她得到消息後大怒，領著數十個攜帶刀具的奴婢，要去找李美女麻煩。

  到了李美女的房間，李美女正在梳頭，只見她一頭黑髮拖地，皮膚潔白如玉，神態從容。李美女不慌不忙地把頭髮慢慢盤起來，對司馬興男等人說：「我本是亡國之人，無心至此，今天如果被殺，正合我意。」言辭很是淒涼。

  司馬興男看呆了，她把刀子扔掉，上前抱住李美女，說道：「我見汝亦憐，何況老奴！」從此，司馬興男對李美女很好，兩個人和睦相處。桓溫既得江山，又得美人，一時風光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