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節 司馬倫被殺

  建始元年（301）四月，征虜將軍張泓等人推進到陽翟（司馬冏駐地，今河南禹州市），與司馬冏的軍隊正面接觸。張泓有勇有謀，多次擊敗司馬冏軍。司馬冏出師不利，命令軍隊後撤到潁陰，張泓乘勝前進，步步緊逼。

  除了這一支，司馬倫派出的其他部隊都按兵不動。上軍將軍孫輔、徐建所率軍隊突然出現了夜驚(1)，他們也沒有弄清情況，以為是司馬冏的軍隊殺過來了，狼狽地跑回洛陽向司馬倫報告說：「齊王實力強大，張泓等人已全軍覆沒了！」

  

  司馬倫大驚失色，嚴令孫輔等要保守秘密，然後急召司馬虔和許超回來保衛京師。過了沒多久，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張泓打敗司馬冏的捷報到了！司馬倫「高興」得差點沒背過氣去，他趕緊又命司馬虔和許超返回原駐地。張泓率各路人馬渡潁水（發源嵩山，匯入淮河）向司馬冏的總部發起進攻，司馬冏發現張泓部隊中軍雖然兇猛，但側翼戰鬥力差些，於是命令精銳部隊全力進攻側翼的孫髦和司馬譚等人的軍隊。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孫髦、司馬譚等人抵擋不住，張泓頓時全軍敗退。孫秀接到了戰報，但為穩定朝廷，依舊聲稱已經全殲了司馬冏軍，活捉了司馬冏，還率文武百官向司馬倫道賀。

  成都王司馬穎的督護趙驤到達黃橋，被孫會、士猗、許超的軍隊擊敗，死傷一萬多人，趙驤沒有料到對方戰鬥力這麼強，頓時都嚇破了膽。見此情況，司馬穎準備撤退到朝歌城內據城自衛，但咨議參軍盧志、兗州刺史王彥勸他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敵人剛剛獲勝，防守一定鬆懈，不如挑選精兵，星夜兼程，攻其不備，出奇制勝。」司馬穎同意了，讓趙驤重整旗鼓，率領八萬士兵與王彥一起出發。

  司馬倫獎賞黃橋之戰的有功將士，認為士猗、許超、孫會都立下戰功，應該平等對待，於是都「持節」。這樣的結果是三位將軍誰都不服誰，誰都不聽誰，都代表皇帝行事，軍令不一，同時他們又都輕視司馬穎的部隊，守備鬆懈，這就讓人鑽了大空子。趙驤等率部隊來攻，孫會等人一觸即潰，他們也顧不上召集部隊了，瘋狂南逃。司馬穎率軍隊渡過黃河，長驅直入。

  自從齊王司馬冏等人起兵後，朝廷文武百官以及禁軍將士也都躁動不已，想趁機誅殺司馬倫和孫秀。孫秀看出情況不妙，非常害怕，不敢離開中書省半步，等到河北戰敗的消息傳來，他更加驚恐不安，不知所措。孫會，許超、士猗等人逃回來後，與孫秀商議退路。他們有的主張聚集殘兵，做最後一搏；有的主張焚毀宮殿，誅殺異己，挾持司馬倫南下投奔孫旂、孟觀；有的主張乘艦船遁入東海。朝堂上議論紛紛，沒個定論。

  建始元年（301）四月七日，左衛將軍王輿和擔任尚書的廣陵公司馬漼（司馬懿兒子司馬伷的第四子）決定逮捕司馬倫等人，他們帶領七百多士兵從南門進入皇宮，三部司馬也紛紛響應。王輿親自帶兵攻打孫秀所在的中書省，孫秀急忙命令關閉南門，王輿派兵登上牆頭焚燒屋頂，屋內頓時煙燻火燎，孫秀、許超、士猗等人受不了，逃出門來，被逮個正著。這些人全部被斬首示眾，之後孫奇、孫弼、謝惔、駱休等人也被殺死。王輿到雲龍門紮營，召集「八座」，逼司馬倫下退位詔書，詔書上說：「我受孫秀等人蒙蔽，觸怒了三位親王。現在已經誅殺了孫秀，大家當迎接太上皇（司馬衷）復位，我則會回到鄉里終老。」詔書下達的同時，又傳下騶虞幡命令各路兵馬停止衝突。

  黃門把司馬倫從華林園東門趕了出去，把他和他兒子司馬華一起送回府里，然後派幾千衛隊浩浩蕩蕩去金墉城迎接惠帝司馬衷復位，隊伍所經過之處，百姓都三呼萬歲。惠帝重登金鑾寶殿，大臣們都磕頭請罪。惠帝下詔把司馬倫、司馬華等人押送金墉城關押。

  建始元年（301）四月九日，惠帝宣布大赦天下，改年號為「永寧」，封襄陽王司馬尚（前太子司馬遹之子）為皇太孫。皇帝復位，普天同慶，特批人民大吃大喝五天。惠帝又派使者帶最重的禮物去慰問立下大功的三位親王（司馬冏、司馬穎、司馬顒）。

  梁王司馬肜為了擺脫司馬倫一黨的嫌疑，上奏說：「趙王司馬倫父子忤逆，論罪當誅。」四月十三日，惠帝派尚書袁敞持節宣旨，賜司馬倫自盡。司馬倫被迫飲下金屑酒，這時的他相當羞憤，用毛巾蓋住臉，連聲道：「孫秀誤我！孫秀誤我！」從去年四月司馬倫誅殺賈南風當政到現在，過去了整一年，八王之亂中的第三王終結。

  司馬倫的兒子司馬華、司馬馥、司馬虔、司馬翊等都被廷尉嚴刑拷打致死，文武百官中凡是司馬倫任命的全部免職，一時間台、省、府、衛各部門留任的官員寥寥可數。

  成都王司馬穎率軍進入京師洛陽。四月十五日，河間王司馬顒也到了。司馬穎派趙驤、石超到陽翟去幫助齊王司馬冏討伐張泓等人，張泓等戰敗投降。從三王起兵到戰事結束，一共六十多天，死亡近十萬人。

  五月，義陽王司馬威也被誅殺了。他本來不在死刑之列，但神智混沌的惠帝對他的印象卻太過清晰，指著司馬威說道：「是他跟我搶奪玉璽，把我的手都弄傷了（公元301年正月，司馬倫命司馬威搶奪玉璽）！」皇帝這樣說，司馬威就不得不死了。除此之外，襄陽太守宗岱又殺死了孫旂，永饒（今河南南陽市南）冶令（管冶鐵的官）空桐機殺死了孟觀等，這些司馬倫的同黨全部被滅三族。

  (1) 夜驚，指軍隊白天精神高度緊張，夜晚有個風吹草動，士兵們突然間就互相砍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