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馬隆西征

  咸寧四年（278）正月，從西北戰場傳來了壞消息，涼州刺史楊欣大敗，陣亡，成了第三個陣亡的涼州刺史（另兩個是胡烈、牽弘）。咸寧五年（279）正月，又傳來了禿髮樹機能攻陷涼州的消息，朝野震驚。

  司馬炎親自主持金鑾殿朝會，討論西北戰事。面對這場已經打了八年多的戰爭，司馬炎嘆息道：「哪位將軍能為我蕩平這個逆賊呢？！」

  站在階下的朝臣面面相覷，不敢搭腔，殿內一片寂靜。這時候，只聽一個聲音高喊：「陛下就把禿髮這幫賊寇交給我收拾吧！」大家循著聲音一看，原來是司馬督（六品軍事官）馬隆。

  馬隆（生卒年不詳），字孝興，兗州東平人，少年時就表現得有勇有謀。曹魏時，兗州刺史令狐愚(1)因罪被暴屍，沒有人敢為他收葬，馬隆自稱是令狐愚的門客，出錢偷偷埋葬了他，並在墓地種植松柏，守喪整整三年，全州的人都把這件事作為美談。西晉建立後，因為東吳未滅，司馬炎號召在全境選拔猛士充實部隊，兗州推薦了馬隆。因在部隊表現優異，馬隆逐漸升遷至司馬督。

  這次司馬炎要徵召可以平定禿髮樹機能的勇將，馬隆主動請纓。只聽他接著說道：「陛下如果能用微臣，微臣必不負所望，蕩平賊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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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炎聞聽大喜，但一看是馬隆，職務不高，心裡也犯嘀咕，便問：「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只要能蕩平反賊，我怎麼會不任用你呢？只是不知道你有什麼謀略，能這般有底氣？說來聽聽。」

  馬隆知道皇帝不相信自己，便說：「微臣請求陛下讓我自主招募勇士三千人，不管他們的出身，不管他們家鄉是哪裡。經過訓練後，我率領他們擊鼓西進，憑藉陛下的聲威恩德，消滅賊寇指日可待。」

  司馬炎大喜過望，當即任命馬隆為討虜護軍，兼武威郡太守。

  大殿內很多官員都不同意，紛紛提出質疑：「朝廷六軍兵力已經夠多，州郡的兵力也不少，動用他們即可，不宜再另行懸賞招募兵員，擾亂現有的正常軍事制度。馬隆也只是個低級軍官，請陛下不要聽他信口開河。」

  司馬炎不聽，堅決任用了馬隆。

  於是馬隆開始招兵。他訂立了招募標準：雙臂能拉開一百二十斤巨弓，用腰力能拉開一千零八十斤巨弩的，即可入軍效命。應徵者前來考試，從早晨到中午，選拔了三千五百人，馬隆才說夠了。

  馬隆帶著這些新兵到武器庫挑選武器，但他事先沒給好處，看管武器庫的武庫令不讓他們挑，只給他們一些舊武器。馬隆氣憤不過，和武庫令發生了激烈爭執。御史中丞聽說後，上書彈劾馬隆，但馬隆反駁說：「我們將要血染沙場，可是武庫令卻拿曹魏時期的已經生鏽腐朽的舊武器給我們，這讓我們怎麼上戰場殺敵？相信這絕不是陛下派我們出征的本意！」

  司馬炎聽說後，命武庫令打開倉庫，讓馬隆他們隨意挑選，並撥付給他們夠用三年的軍需物資，叫他們即刻動身出發。

  馬隆率領士兵一路向西挺進，順勢渡過了溫水，禿髮樹機能率數萬士兵予以阻截。鮮卑人熟悉地形，有時憑藉天險攔在馬隆一行人的前面，有時又設下埋伏截斷馬隆的後路，行蹤飄忽不定。

  但馬隆他們一路克難攻堅，堅定前進。馬隆根據八陣圖製作扁廂車(2)，遇到土地寬闊時就紮下車的尖頭，把車並列起來作為營壘，遇到道路狹窄時就建造堅固木屋加在車上，邊作戰邊前進。這給他們帶來了便利，弓箭所射到之處，敵人應聲而倒。

  馬隆又運用奇謀，趁其不備，出奇制勝。他命人在路兩邊堆砌磁石，禿髮樹機能的士兵全身都穿戴鐵盔鐵甲，路過時便被吸住不能動彈，而晉軍都披著犀牛皮做的盔甲，磁石不起作用，於是樹機能的叛軍被馬隆軍砍瓜切菜似的砍殺。叛軍懵了，以為晉朝軍是天神下凡，有神仙相助，軍心開始動搖，戰鬥力銳減，馬隆趁機率領軍隊轉戰千里，殺敵數以千計。

  因為過去通信不發達，不像現在有衛星通信系統，消息傳遞速度很慢，所以馬隆奔赴西部以來音訊皆無，朝廷很擔心他，也很擔心戰事，慢慢地，竟有人說他已經死了。後來馬隆的信使終於到達京師洛陽報信，當時是在半夜，司馬炎馬上召見，聽到捷報後高興得鼓掌大笑。

  第二天一大早，司馬炎召集群臣開會，訓斥他們道：「馬隆以弱小部隊，奮不顧身，英勇殺敵，取得了一連串的勝利。我如果當初聽了你們的話，秦州、涼州早就沒有了！」又下詔升馬隆為宣威將軍，假節（戰時有權力斬殺犯軍令的人）。

  此時的馬隆還拼殺在第一線。到了威武后，敵人的首領猝跋韓、且萬能等率領一萬多家來歸降，馬隆部隊聲威大震。

  咸寧五年（279）十二月，馬隆與禿髮樹機能進行決戰，力斬其首級，涼州十年之亂終於完全平定。回朝後，馬隆和將士們都得到了顯赫的官爵。

  後馬隆被封為奉高縣侯，加授東羌校尉，任職十多年，名揚西北，最終在任上去世。馬隆的兒子馬咸也是一員猛將，之後在八王之亂中還會提到他。

  (1) 令狐愚（？—249），字公治，太原人。曹魏時期將領，曾與太尉王凌一起密謀廢除曹芳，改立楚王曹彪為帝。還未動手，令狐愚就病逝了。後來消息泄露，王凌服毒自盡。司馬懿下令把令狐愚和王凌開棺暴屍三日，並夷三族。

  (2) 扁廂車，戰車的一種，車身大幅度縮減，適合狹窄道路前行，是基於用戰車阻擊敵人騎兵的想法改進出來的。諸葛亮首先使用這一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