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沒有公族的國家 桐葉封唐

  自從周平王東遷以後，西周股份制公司就倒閉了。楚國趁勢完成了大國崛起，成為南天一柱。霸主齊桓公去世後，楚成王打敗了出頭鳥宋襄公，中原眾小國全部拜強大的楚國為大哥。

  楚成王眼看就要在中原大地策馬奔騰、享受人間繁華的時候，突然從北邊來了一個比西周更狠的角色，直接把楚國打趴在地。這就是威震春秋歷史的晉國。

  

  晉國諸侯姓姬，是周王室的嫡系諸侯。它作為春秋第一超級大國，繼承了西周的光榮傳統，代表老姬家專治楚國的各種不服。縱觀整個春秋，晉國與楚國交鋒都是勝多敗少，死死摁住了楚國北進勢頭，打得楚國一點脾氣沒有。要是沒有強大的晉國，搞不好楚人在春秋時就統一中原了。這一點並不誇張，後來滅掉秦朝的項羽與統一天下的劉邦，都是楚國人。

  作為西周子公司的晉國，它一直堅定不移地奉行分封制這樣的股份制，直至分封制將其搞到分家解體為止。它分出來的趙、魏、韓三國也是戰國七雄里的三強。晉國之所以如此強大，是因為它發家致富地在晉南（今山西南部），那可是生態宜居、出入方便、坐擁財富的好地方！而晉國開國先君能拿下這塊風水寶地，完全是靠關係。

  晉國的開國國君叫叔虞，是周成王的胞弟，是周天子嫡系中的嫡系。兩個人打小感情就很深厚。兩人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周成王與叔虞在宮裡玩耍，小孩都喜歡玩過家家，成王隨手撿起地上一片桐葉，把它剪成玉珪的樣子，並說「我將這個分封給你」，小叔虞就裝模作樣地接受了。

  這本是一種小孩模仿大人的遊戲，反正都是玩，誰都沒當回事。但是成王與叔虞小朋友卻忘了，他倆出生在君王家，無論幹啥事，旁邊都會站著一個人，他會從早到晚如同幽靈一般盯著你看，趕都趕不走，讓歷代君王都對他忌憚三分，他就是史官。

  史官如同君王身邊的二十四小時監控攝像頭，他會將君王的一言一行詳細記錄下來。君王幹壞事時，都要看身邊有沒有史官在，以防被記錄下來。在唐朝以前，君王想要看史官記了哪些事，史官會說：「對不起，你是沒有權力看的。」

  碰巧，成王身邊的史官是一個實心眼兒的傢伙，竟把分封這事當真了。在成王與弟弟叔虞玩過家家後，旁邊的史官突然說話了：「天子無戲言，只要說了，我史官就如實記下來，天子請你按照禮節完成它，並譜寫成樂章進行歌頌！」

  成王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的玩笑話被當真了！還要廣為傳頌！史官怕周成王抵賴，直接將此事報告給了當時西周股份制公司的總經理——攝政周公旦。此時剛平定完三監之亂的周公旦聽完後，馬上同意了此事，要求成王將弟弟叔虞分封出去，去創立分公司，分封地點位於「唐」。

  攝政周公旦將小朋友叔虞分封於此，絕非心血來潮，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唐這個地方位於現在的晉南，幅員百里。山西在西周初期，氣候比現在溫潤很多，唐地當時可是一個物產豐饒的水鄉澤國。並且唐在曲沃與翼城之間，汾水從東邊流過，西靠太岳山。傳說在夏朝，那裡還是夏王飼養神龍的地方。所以唐這個地方風水絕佳。

  更讓人艷羨的是，唐地往南走不遠，就是現在的運城，那裡有一個巨大的鹽池。之前我們說過，古時候食鹽就相當於現在的石油，是極其重要的戰略資源。一旦占有鹽池，晉國就會像現在的沙特一樣富得流油，想不發達都難。

  雖說唐是一個豐腴之地，但叔虞小朋友想拿到手中，開創分公司的新市場，難度係數超高。因為當地盤踞著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那就是夏朝的遺老遺少。夏朝雖然被商朝滅了數百年，但是晉南的夏人卻從來沒服過誰，一直保留著夏朝的傳統文化，是一隻打不死的超級小強。就算是現在的天下新主周天子，夏人依然不放在眼裡。更要命的是，唐地周邊還有一些更可怕的戎人，他們來無影去無蹤，玩的就是游擊戰，搞得你夜不能寐，神經衰弱。就在周公旦平定三監之亂的時候，晉南這塊地的反動勢力趁機鬧騰了一把。

  對於叔虞小朋友而言，與其說是分封到了唐，不如說是替天子守衛北方領土，平定那裡的叛亂。搞不好的話，地沒拿到，人先沒了。其實攝政周公旦心裡也清楚，但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雖然晉南的統治有風險，但這塊肥肉也不能便宜給外人，還不如給成王最親的人，這樣是最安全的。同時，他相信叔虞有這個能力。

  周成王眼看陪伴自己的兄弟就要被分封走了，內心充滿了無盡的傷感。可是國家大事面前，豈能容下個人親情？周成王只能同意周公旦的意見。

  兒時的情誼才是最真摯的，作為哥哥的周成王，為了能讓叔虞小朋友更好地受封，他在鎬京舉行了盛大的封唐典禮。這是一場隆重的授土授民儀式，儀式上頒布《唐誥》這一法律文件，正式宣布叔虞分封於唐。同時周成王大放血，給了叔虞數不盡的財寶，甚至把周文王、周武王的天子用品都高規格地賜予了他。還把呂尚的女兒許給他。為確保叔虞能順利建國，還給他配備了很多隨行官員。

  叔虞小朋友帶著這些禮物、老婆、官員，去往兇險的晉南開拓市場了。到了晉南，叔虞知道自己勢單力薄，不能光靠武力解決夏人與戎人的敵對情緒，必須採取懷柔的方式，搞統一戰線，把夏人與戎人拉入自己的陣營中來。

  雖然叔虞還只是個孩子，但是他繼承了父親周武王優秀的基因。到達唐地後，在施政能力上絲毫不弱。他祭出了「啟以夏政，疆以戎索」的統治方針。用夏人的傳統來進行治理，用戎人的風俗習慣來約束、駕馭他們。說白了就是尊重當地人的傳統文化、習慣，與他們融為一體。這樣就大大降低了統治成本，你不強迫別人按照你的方式來生活，自然就避免了很多衝突。

  經過叔虞踏踏實實的治理，唐地這個分公司很快發展起來了。叔虞死後，他的兒子燮（xiè）父繼任國君之位。燮父為了標榜自己是出自天子之家，名門之後，把父親當年向周天子進獻祥瑞，得到周成王嘉獎的事拿出來大書特書，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和周天子的關係。當時，「晉」這個字代表進獻的意思，於是燮父乾脆把分公司的名字由唐改為晉。

  晉國的巍巍大業正式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