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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魏忠賢的偵探和黑名單

2024-10-11 12:12:26 作者: 丁易

  朱翊鈞死,兒子常洛即位。朱翊鈞在世時曾打算立鄭貴妃的兒子做太子,但迫於眾議,沒有成功,所以很不喜歡他,甚至出閣講學的時候,連火爐都不設(141),弄得他非常痛苦。幽囚久了的人,一旦做了皇帝,便有些飄飄然,就無限制地放縱荒淫起來。《先撥志始》卷上云:

  光廟御體羸弱,雖正位東宮,未嘗得志。登極後,日親理萬機,精神勞瘁。鄭貴妃欲邀歡心,復飾美女以進。一日,退朝內宴,以女樂承應。是夜一生二旦俱御幸焉,病體由是大劇。

  常洛就這麼好色過度死了,在位不到一個月。

  

  常洛死後,兒子由校即位,年十六歲,這個青年皇帝卻是一個很好的藝術人才,他喜歡親自動手建築房屋,雕刻木器,髹漆器皿,據說都還十分精巧,但對於朝政卻一概不管。於是太監魏忠賢便專權擅政,天啟一朝,特別是後幾年,實際皇帝便是魏忠賢。

  魏忠賢的偵探

  魏忠賢以司禮秉筆太監兼掌東廠,其時東廠偵緝之酷虐,據《明史·魏忠賢傳》卷三○五稱:「當是時,東廠番役橫行,所緝訪無虛實輒糜爛。」事實的例子如:

  戚臣李承恩者,寧安大長公主子也,家藏公主賜器。忠賢誣以盜乘輿服御物,論死。中書吳懷賢讀楊漣疏,擊節稱嘆。奴告之,斃懷賢,籍其家。武弁蔣應陽為(熊)廷弼訟冤,立誅死。(142)

  其時,偵緝特務多如牛毛,大街小巷,不分晝夜,都有他們蹤跡。「民間偶語,或觸忠賢,輒被擒僇。」(143)如《明史·刑法志三》所載一事:

  有四人夜飲密室,一人酒酣,謾罵魏忠賢,其三人噤不敢出聲。罵未訖,番人攝四人至忠賢所,即磔罵者,而勞三人金。三人者魄喪不敢動。

  至於派在外邊的特務,也是無地無之。特別是天啟五六年之間,大獄數起,派出的特務更是繁密。

  天啟五年三月,魏忠賢誣楊漣、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顧大章等受熊廷弼賄,一時偵騎四出,道路洶洶。凡是與這六個人有關係的都被跟蹤盯梢,隨時都有送命的可能。如魏大中被逮後,他的兒子學洢偷偷地跑到京師,刺探他父親消息,「既抵都,邏卒四布,變姓名匿旅舍,晝伏夜出」(144)。又如楊漣的親家陳愚,因救楊漣,就有特務上他家去蹤跡:

  陳愚,字元朴……以其女妻忠烈之長子之易……忠烈被禍,元朴傾身經紀其家,邏者交跡於門。(145)

  有些人甚至恐懼自殺:

  蘇繼歐,許州人,歷知元氏、真定、柏鄉。入為吏部稽勛主事,累遷考功郎中。將調文選,中旨謂為楊漣私黨,削籍歸。時緹騎四出,同里副使孫織錦素附忠賢,遣人怵繼歐曰:「逮者至矣。」繼歐自經死。(146)

  在這樣情形之下,除了幾個極少數有血氣的人而外,其他親戚朋友不但不敢營救,連探問一下都不敢,家家關門閉戶,有如大禍臨頭。顧大章被逮,一路上他的朋友很多,都不敢和他相見。他曾有《道經故人里門》一詩,對此深致感慨。詩云:

  檻車塵逐使車轅,一路知交盡掩門。猶喜多情今夜月,斜窺樹隙照離尊。(147)

  從這首詩中固然可以看出當時人情的淺薄,但同時也可見特務的威焰了。

  天啟六年二月,魏忠賢又嗾使蘇杭織造太監李實誣奏周起元、周順昌、高攀龍、繆昌期、李應升、周宗建、黃尊素七人,逮捕至京,又興起一次大獄。這時,特務偵緝情形較之以前更為嚴密。這從當時人朱祖文寫的一部《北行日譜》中便可以看出。

  朱祖文是周順昌的一個同鄉好友,當順昌自家鄉蘇州被逮赴京,他曾先期冒險到京設法營救順昌,又到定興吳橋各地去借錢替順昌「完贓」。後來他將這一路經過事實寫成一部《北行日譜》,其中所記魏忠賢廣布特務偵緝的情形,簡直像撒了天羅地網,沒有一處沒有。當朱祖文剛從蘇州出發時,便有特務注意:

  偕公使唐元嚴秀二人先公而往,擬從雲陽登陸,而唐元以騾貴欲走瓜州。會此時彼地諸旂群集,恐為物色,遂從其說。至瓜州,則天雨泥濘,而又計從清江浦登途為便,乃遂往清江浦。二十九日舟抵維揚候關,兩仆登岸,有長髯呼之曰:「爾已來乎?」不為應。又則曰:「爾蘇人也。」若素相識者然。回述於文,殊為之異。初二從清江浦登陸,有差騎一人,馬已馳過,忽復馳回,向文曰:「爾已來乎?」不為應,則又亦曰:「爾蘇人也。」為之唯唯,始去。唐元私語文曰:「頃之差騎寓適相對,又復相問,而其語若知我等蹤跡。」文疑此必織造之使,物色偕來者。此時有公致鹿職方孫孝廉兩函,遂欲焚之以滅跡,而又念非此無以取信二公。方擾擾胸中,忽有群捶逆旅之門者,其聲甚厲,則謂必差騎我擒無疑,靜聽乃縣役呼里役也。(148)到了北京以後,情形更為嚴重,世交好友,都不敢留他住宿:

  十八日晚抵都門,念都中戒嚴,必先得藏身之所乃可。有宗都督者,其父諱禮,於世廟時死國難,先都督因與訂交,文與宗氏有世講誼,妄意此可暫為居停。十九卯刻及其門,詭以他事往,求為信宿。於時都督伯子宦遊,惟仲子太醫叔子文學在舍。兩君相對顰蹙告曰:「此間大非昔比。即戚里侯門,無不惴惴危懼。倘客非其人,十家連坐。君以異鄉入吾門,比鄰已有密伺者,君其務就逆旅乎!」即求一宿且不可,即欲行裝暫入其門不可。不得已,主僕三人反揚鞭長安道上,索客肆而解征鞍焉。(149)

  連周順昌一個好友朱盡吾都不敢留他,說是「寢所不便」,有一天晚上朱祖文又向他求宿,「朱以是夕移尊餞者若而人,於文不便為解,力為之拒,不得已而始納,究竟無一人至者,一時彼此畏禍景象可知也」。

  當時旅館也都和特務串通,替他們做眼線,朱祖文在北京不過十多天,旅館老閭便十分注意他:

  逆旅主人見文謝絕賓客,而又與周使時時密語,業有猜意。疇昔之夕,已有長髯居然闖入,四顧其行裝者……是時屆行,償主人日費,嚴秀計及秋毫,主人幾齣猜語。文乃解行裝一事為贈,以愜其意,乃釋。(150)

  當時特務對押解來京的犯人以及犯人在京的親屬同鄉都派有爪牙偵緝監視,如朱祖文初到京時訪尋周順昌的朋友,便感到「其非吾鄉,既難輕謁,而一屬吾鄉,又恐緝事者於彼出沒」。又告訴順昌的僕人錢真說:

  爾主人左右皆緹騎,此時初至,正覘探者群伺之秋。(151)

  不久,錢真也打聽出來,說是:

  廠衛緝訪果有其人,且五十餘輩。(152)

  又說:

  黃公白安封翁抵京,為邏卒所獲,罄其腰纏六十餘金,猶欲送問,賂以五百餘金始脫。(153)

  而朱祖文友人蔣士衡又告訴他說:

  聞廠衛耑為吾公密遣緝事者三十餘輩緝其用事之人,兄其善為藏身計。(154)

  所以當時朱祖文在京活動,十分提心弔膽,和人接洽,都在蕭寺古廟之中,信件不是「折成指大,糊之壁間」,便是「折成指大,粘之敝襪底中」。

  京師近郊特務巡邏偵緝也十分嚴密,如朱祖文由京赴定興訪鹿善繼,特意走城外小路,但結果——

  行行不二十里,即有番卒三人叱下騎搜檢。是時急甚,文與嚴秀先以行囊與此三人,一一簡視,而更以他語支吾。唐元則乘此之隙,將前書嚼去,毫無蹤跡,乃免於難。(155)

  到了定興,去京師已二百餘里,但因「鹿之北閭,無非閹宦,主僕二人,深藏如處子,不敢一窺戶外」。後來朱祖文又到吳橋找范景文,吳橋「去京幾七百里矣,范公亦相戒勿入市中」(156)。

  看了這些記載,便可以想像到當時特務所造成的恐怖陰慘情況,真如地獄一般了!

  自從這兩次大獄以後,魏忠賢的特務偵緝仍是一天比一天加強。天啟六年十月便索性傳諭內閣令其督促特務機關「廣布軍番,嚴加體訪」,諭云:

  自朕沖工踐祚之際,值東林邪黨盈朝,陷朕孝德不光。或棄祖宗封疆不顧。幸荷上天默佑,寶璽呈祥,牖朕憬然,群奸敗露。其元惡大憝,雖伏芟除,而脅從宵壬,不無漏網。前已屢屢持諭,開曉再三,欲令易而革新,咸與更始。不謂法紀凌替之後,人心迷罔已深,乃尚有未盡奸徒,怙惡不悛,密弄線索。或巧布流言蜚語,或捏造匿名文書,害正黨邪,熒惑視聽。卿等可傳示廠衛都察院五城巡捕緝事衙門,廣布軍番,確加體訪。如有前項奸逆,仍蹈前愆,確有的據,即先將正身拿住具奏,細細嚴審,必要窮究到底,根鞫造謀主使之人,明正典刑,以息邪說,昭朕一代平明之治。(157)

  但到第二年八月由校病死,朱由檢即位,魏忠賢被斥自殺,他的特務偵緝也就崩潰結束,代之而起的便是朱由檢的特務偵緝了。

  魏忠賢的黑名單

  在魏忠賢當政的幾年之間,他的偵緝誣陷是有計劃的。他和他的爪牙擬出了許多黑名單,照著名單去偵緝誣陷或是逮捕。

  首先擬黑名單的是郭鞏,那時魏忠賢還名叫進忠,勢力還不太大。天啟三年二月,周宗建上疏云:

  臣於去歲指名劾奏,進忠無一日忘臣。於是乘私人郭鞏入都,嗾以傾臣,並傾諸異己者。鞏乃創為「新幽大幽」之說,把持察典,編廷臣數十人姓名為一冊,思一網中之。又為匿名書,羅織五十餘人,投之道左。給事中則劉弘化為首,次及周朝瑞、熊德陽輩若而人;御史則方震儒為首,次及江秉謙輩若而人,而臣亦其中一人也。既欲羅織諸臣,以快報後之私,更欲獨中臣,以釋進忠之恨。(158)

  繼之而起的是魏廣微,他「將縉紳便覽中如韓(左火右廣)、繆昌期、曹於忭、李邦華、鄭三俊等約百餘人,目為邪黨,重者三點,次者二點」,托內閹王朝用轉送忠賢處,以憑謫斥。(159)

  這以後忠賢的爪牙就紛紛擬出黑名單進獻了。這些名單今天尚存的計有:王紹徽的《東林點將錄》、崔呈秀的《同志錄》、魏應嘉的《伙壞封疆錄》。

  《東林點將錄》是當時黑名單中最著名的一個。王紹徽造這名單時倒也頗費心機,為了要魏忠賢看了有趣,是以《水滸傳》晁蓋、宋江等一百零九人天罡地煞之名,分配於當時所要陷害的朝臣,茲錄其前三名,以見這名單的款式:

  東林開山元帥托塔天王南戶部尚書李三才 晁 蓋

  總兵都頭領二員天魁星呼保義大學士葉向高 宋 江

  天罡星玉麒麟吏部尚書趙南星  盧俊義

  以後一直到「地魔星雲里金剛四川道御史宋師襄」為止,共一百零九人。(160)

  據說忠賢看了這名單以後非常歡喜,說是「王尚書斌媚如閨人,筆挾風霜乃爾,真吾家之珍也」(161),便興沖沖地拿給朱由校去看。不料由校不解「托塔天王」為何語,忠賢便述《水滸傳》溪東西移塔事,由校忽鼓掌叫道:「勇哉!」「忠賢於是匿其書,不復上聞。」(162)

  崔呈秀的《同志錄》,大概便是今傳的《東林同志錄》(163),錄題下注云:「補點將錄」。內中開列政府葉向高以下六人,詞林孫慎行以下十九人,部院李三才以下五十七人,卿寺顧憲成以下七十三人,台省魏大中以下七十六人,部曹王象春以下四十一人,藩皋郡邑顧大章以下二十六人,貲郎武弁山人吳養春以下二十一人。

  魏應嘉的《伙壞封疆錄》列執政劉一燝一人,司禮大璫王安一人,部堂周嘉謨等五人,卿寺劉道隆等三人,翰林李騰芳等七人,台諫惠世揚等十六人,部署顧大章等二人。魏應嘉並且作了一篇自序,後半段說:「此輩人神共憤,罪通於天。已經察處者,當思懺業於來生,尚掛虛銜者,莫望燃灰於今世。穢跡既彰,敷天共恨。孝子慈孫,百世能改乎哉!苟有補於國家,雖晁錯十世之冤,予一人任之矣。」其喪心無恥如此!

  此外,邵輔忠、盧承欽、岳和聲、阮大鋮也都擬有名單,但今天已不知其內容如何了。邵輔忠擬名單事見《啟禎兩朝剝復錄》中:

  時忠賢將以妖謗疑皇親張國紀及被斥諸臣,而孫杰、邵輔忠密為具袖珍小摺,開具應剪諸臣姓名,欲令忠賢乘此殺張國紀,危中宮,復因國紀興大獄,殺林下諸臣。此諭出,遠近無不寒慄矣。

  盧承欽擬的名單則似乎是模仿王紹徽的《點將錄》,有些什麼敢死軍人土木魔神之類的名目:

  (盧)承欽,餘姚人,由中書舍人擢御史……因言:東林自顧憲成、李三才、趙南星而外,如王圖、高攀龍等謂之副帥,曹於汴、湯兆京、史記事、魏大中、袁化中謂之先鋒,丁元薦、沈正宗、李朴、賀烺謂之敢死軍人,孫丕揚、鄒元標謂之土木魔神。請以黨人姓名罪狀榜示海內。忠賢大喜,敕所司刊籍,凡黨人已罪未罪者,悉編名其中。(164)岳和聲則是和虞廷陛合擬的,也叫作《天鑒錄》,談遷《棗林雜俎》和集云:

  嘉興岳和聲、虞廷陛合謀作《天鑒錄》,謂東林枉做小人,不贏東林,得為君子。列名分注,凡五百七十人,品目三日夜。書成,托浙撫後牆把總口密緻之忠賢,以把總其心腹也。

  阮大鋮擬的黑名單,叫作《百官圖》:

  (左)光斗同郡阮大鋮者,謁忠賢,進百官圖。曰:「某宜先驅,某宜後擊,某宜正攻,某宜旁射。」於是忠賢大喜,按圖殺諸君子,往往多用大鋮之策。(165)

  阮大鋮是個擬黑名單的能手,有人說王紹徽的《點將錄》也是他代作的(計氏《明季北略》及閻若《潛邱劄記》均如此說)。直到南明福王由嵩時他還作有《正續蝗蝻錄》《蠅蚋錄》來陷害東林復社諸人。

  另外還有《東林籍貫》《東林朋黨錄》《盜柄東林伙》(166)三個黑名單,今天已不知是誰所擬的了。

  《東林籍貫》是將東林黨人按照籍貫開列的,計北直孫承宗等八人,南直繆昌期等四十一人,浙江朱國楨等十一人,江西鄒元標等十六人,湖廣羅喻義等二十人,河南蔡毅中等七人,福建董應舉等五人,山東王象乾等十三人,山西韓(左火右廣)等十五人,陝西王圖等十八人,四川歐陽調律等五人,廣東曾陳易一人,雲南王元翰一人,貴州王祚遠一人。

  《東林朋黨錄》共兩個名單,前列趙南星等九十四人,後列東林脅從顧秉謙等五十三人。每人之下除各系科分籍貫外,還有座主姓名。明代士大夫最講究座主門生之誼,往往結成朋黨,這大概是準備株連或調查背景的。另外,更值得注意的是每人姓名底下都用小字注出「已處」「重處」「未處」「回籍」「在籍」「降級」「革任」「閒住」「見任」「已故」等,注得非常詳細,這大概是魏忠賢手頭用的名單,隨時登記註明,以備遺忘的。

  《盜柄東林伙》分三門:一、「東林初」,以鄒元標為「鼻祖」。二、「東林盛」,下注「入主出奴,漸移國柄」,以楊時喬為「鼻祖」。三、「東林晚」,下注「朋執朝政」,以劉一燝為「鼻祖」。而以葉向高為「東林初盛晚教主」。每門詳列諸人姓名官爵,而且多半注有幾句這個人的為人和罪狀,誣衊得極其醜惡,如于玉立名下注云「四路占風,八面招邀」,吳默名下注云「軍師」,汪若霖名下注云「厥狀與鬼行同」,等等。又,李應升、周宗建諸人名下均已註明「死獄」字,則這個名單當是天啟末年所擬的了。

  這些名單制出以後,李永貞等都抄成小冊,放在袖中,「遇有處分,則爭出冊告曰:『此某錄中人也。』故無得免者」(167)。

  還有應該指出的,便是這些名單所列諸人,固然大部分都是反對魏忠賢的,但其中也有幾個還是魏黨,或名在「逆案」,如《東林點將錄》中的魏應嘉,《東林同志錄》中的張我續,《東林籍貫》中的郭鞏、薛貞,《東林朋黨錄》中的顧秉謙等人。這原因許是當擬名單時,這些人還沒有附魏,或是內部有矛盾,藉此傾陷。所以看的時候,應該考其究竟,不能據之以為定論的。

  此外忠賢命令許顯純動手逮人時,也發有名單。《牧齋初學集》卷三十四「贈錦衣吳公進秩一品序」云:

  天啟中逆奄用事,其私人許顯純掌詔獄……群小構大獄,以一網盡海內正人君子,嗾奄授意,而顯純操刀焉。每出片紙,姓名累累如保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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