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要問男人要安全感
2024-10-11 10:07:55
作者: 沈念
和蕭軍分手後不久,也就是1938年春,蕭紅懷著他的孩子同端木蕻良同居了,雙方定在5月下旬舉辦婚禮。
在婚禮上,頗有生活經驗的蕭紅對朋友們說:「我對他沒有什麼過高的希求,只是想過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沒有爭吵、沒有打鬧、沒有不忠、沒有譏笑,有的只是互相諒解、愛護、體貼。」
與此同時,她對端木能不計較自己的身體和過往娶她入門,表示感動。前後兩次,蕭紅都是懷著別人的孩子開始新的感情。她是有魅力的,但她的不懂事、不理性,也讓她飽受生活的磨難。
因為沒有生存能力,兩個孩子先後都送了人,其中一個夭折。就父母對子女應盡的撫養義務來說,她不配成為一個母親。
而這種走投無路,也使她自己更加無力應付生活,只能寄希望於男人,從別人那裡求取安全感。這就像一個惡性循環一樣,而她像是身在無間地獄,不能脫身。
1938年11月初,蕭紅到女友白朗在江津的家裡待產,情緒崩壞,幾度與白母發生口角。最終力竭產下一個男嬰,三天後死亡。離開女友家時,蕭紅苦笑著對她說:「我將孤寂憂悒以終生。」
1939年,蕭紅夫婦到重慶安家,經過一段時間的奔波,生活逐漸穩定。除卻操持日常生活,蕭紅不忘繼續投身寫作,於秋天完成長篇散文《回憶魯迅先生》。
魯迅算作是她在文壇的偶像。與蕭軍同住時,他們曾與魯迅有過非常近距離的接觸,每日不厭其煩地拜訪,把魯迅煩得夠嗆。
或許是因為親眼看到許廣平與魯迅之間的深厚感情,蕭紅對男女之間的感情總一直心存幻想。有人說,她對魯迅其實亦有男女之間的好感,只不過崇敬之情更多,所以才沒發展到越界的地步。
這些具體不知,只是知道,在所有的文字里,她寫魯迅寫得最鮮活靈動,能夠從零星細節和片段場景入手,將魯迅的溫厚、細膩與包容的那一面娓娓道出,向讀者展示出一個生活層面的文學大家。
1940年初,為避戰亂,蕭紅夫婦飛往香港。雖尋得片刻安寧之地,蕭紅的病痛卻越發嚴重。此前就有肺結核感染的跡象,但她不善打理自己,端木也因忙於生計無暇照顧,導致病入膏肓。
老朋友胡風看到蕭紅體弱不堪,不禁對端木蕻良心生厭棄,認為是他的懦弱嬌氣,連累蕭紅失去了精神氣質的健全。
身體上的抱恙,導致蕭紅精神萎靡,在香港待久了,她開始思念起遠在千里之外的東北故鄉。但呼蘭對於蕭紅,除了戰爭與空間的阻隔,還有一層有家不能回的尷尬。她無法忘記,自己當初是怎樣篤定要離開那個地方,如今要回去,就必須得面對遊子與逆子的雙重叛逆身份。
蕭紅在暖洋洋的南方,瘋狂地思念寒風凜冽的北國,她在《呼蘭河傳》的開頭寫道:「嚴冬封鎖大地,大地被凍得滿是裂口,水缸被凍裂了,豆腐被凍在地上,熱饅頭凍成冰塊,水井都被凍住了……」
寫這些的時候,她身在遙遠的南國,眼底是對北國冰河景象的渴望。呼蘭的朝露、晚霞,流雲、繁星,蝴蝶、螞蚱,花園、菜地,還有世界上最疼愛她的祖父……那些無法復原的場景,永生難忘的歡樂,在她筆下越是絢麗明快,心裡就越是酸澀苦楚。
1941年12月,日軍進攻香港,炮火連天,舉城皆驚。已臥床半年、不能走動的蕭紅,因為病情加劇,便心生更多惶恐,她害怕端木會在某天拋棄自己不管。「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翻開她的感情歷史,前有汪恩甲,後有蕭軍,她對端木實在沒什麼信心。
隨著戰火的猛烈,端木因為有事臨時離開幾天,這讓蕭紅更加不安。她請求要去九龍的駱賓基想辦法把她送到青島,或者她自己去找父親認錯,回到呼蘭家鄉。那一刻,她焦慮不安,情緒陰晴不定,說的很多話也都自相矛盾。
但後來,端木還是回到家,做了一副擔架,同好友駱賓基一起抬著蕭紅,在香港城區四處尋找落腳點。
因病情始終得不到很好的控制,加上在躲避炮火時蕭紅受到驚嚇,病情很快惡化。1942年1月22日,蕭紅病逝於簡陋的臨時救護站。
二十一二時看蕭紅,令人感到有趣的是她的感情經歷,如今來到而立的年歲,再看蕭紅,少了一些戲謔,多了一些同情。31歲,如此年輕,蕭紅卻已走完飽受磨難的一生。從18歲逃離家鄉開始,她的大部分時光都在顛沛流離中度過,嘗盡疾苦,受盡白眼。
因童年無愛,少年的她在還沒建立三觀時,便嘗盡人世間的各種苦難。面對事情的發生,她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選擇逃避。她的一生,被負情的男人追趕,被戰爭炮火追趕,從一座城市逃往另外一座,從一個男人懷裡逃向另外的一個。天大地大,沒有一處避風港。
在蕭紅追逐愛情的道路上,曾有朋友看穿真相,鼓勵蕭紅說,「離開蕭軍也好,就不能獨立生活嗎?」她聽了,卻不以為意地反駁:「我是不管朋友們有什麼意見的……我自己有自己的方式。」不久以後,她一邊向朋友抱怨端木的膽小懦弱,一邊跟對方履行婚禮。
縱然喜歡她的男人很多,卻從來都不是她去主動選擇,而是被別人牽引著,再一點點走向殘酷的生活。
蕭紅臨終前曾說,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就因為自己是個女人。來自男權社會的傷害,生為女人的無奈,也帶給她無限痛楚。
可她卻唯獨忘記:生為女人,先要學會愛自己,才能學會如何愛別人。先要能夠自力更生,不把安全感寄托在男人身上,才能真正地得到自由、獲得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