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承受的賦稅之重

  「租稅空前地提高了，收稅者比納稅人還多，以致破產的隸農紛紛拋棄了土地，任由耕地上長滿雜草……」這是公元4世紀的一位基督教作家對羅馬帝國公元3世紀初期的狀況所做的描述，看起來有些誇張，但是足以說明羅馬帝國當時的賦稅之重。

  戴克里先剛剛即位，就面臨日耳曼部落、波斯人以及高盧盜賊團伙等強敵。除此之外，羅馬帝國內部也百廢待興。戴克里先知道，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兼顧這些問題的，因此他做出了一個常人難以做到的決定——與他人分享剛剛到手的最高統治權。隨後，他仿效馬可·奧勒留「二帝共治」的做法，把羅馬帝國西部的事務交給了部下馬克西米安全權處理，他自己則專心處理帝國東部的事務。當然，戴克里先這麼做純粹是為了方便管理羅馬帝國，並沒有將它分成東、西兩塊之意。

  馬克西米安出生在伊利里亞行省西米烏姆地區的一個農民家庭，不但舉止魯莽，而且不識字，但絕對是一位驍勇善戰的將才，能夠完成最艱巨的軍事行動，而且善於服從命令。除此之外，他和戴克里先早在發跡之前就已經是好朋友，因此戴克里先才放心地把半個國家都交給他來打理。

  有馬克西米安分擔軍務和政務，戴克里先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在六七年內，他就成功地阻止了日耳曼人南下的腳步，把他們攔在了多瑙河和萊茵河對岸；擊退了進犯敘利亞的波斯大軍；剿滅了高盧盜賊；打敗了國內的政敵……這一系列的成就，幫助戴克里先暫時穩住了帝位。由此看來，「二帝共治」的確是有好處的。

  帝位穩固之後，戴克里先就開始著手進行改革，以防帝國再度陷入無政府狀態。他徹底剝去了共和制的外衣，不再自稱元首或第一公民，而是將皇帝設定為最高君主。在此以前，從字面上看，皇帝與平民的地位還是平等的，但現在戴克里先規定，人們在覲見皇帝時必須行跪拜吻袍之禮，不可直視皇帝，明確了皇帝與臣子是君臣關係、主僕關係。除此之外，君主發布法令也不必再經元老院批准，所有與共和制有關的官職都變成了榮譽稱號。從此，羅馬帝國正式進入「君主制」時代。

  為了復興羅馬帝國，戴克里先還創立了一個更加縝密的政治體制——四帝共治，即在帝國的東、西部各設置一正一副兩位皇帝，由4位皇帝分擔帝國的防衛任務，授予兩位正帝「奧古斯都」的頭銜、兩位副帝「愷撒」的頭銜，並規定：正帝退休或死亡時，其皇位由副帝繼承，繼位的正帝再任命新的副帝。

  公元293年，戴克里先正式推行了這一政治制度，他任命自己為東部帝國的「奧古斯都」，馬克西米安為西部帝國的「奧古斯都」，正式把羅馬帝國的最高統治權一分為二。隨後，戴克里先指定伽列里烏斯為東部帝國的「愷撒」，君士坦提烏斯·克洛魯斯為西部帝國的「愷撒」。這4位皇帝各自統治著羅馬帝國1/4的領土。其中，戴克里先以「多米努斯」（意為主人）這一頭銜擁有最高權力。不過，他們都沒有選擇羅馬城作為都城，這種情況在羅馬帝國還是第一次出現。

  在四帝共治時期，蠻族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在羅馬帝國腹地燒殺搶掠。這無疑要歸功於四帝共治制，但四帝共治制並不是完美的，它也存在很大的弊端，用它來換取和平，註定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出於公務需要，羅馬帝國新建了4個龐大的朝廷，導致公職人員成倍地增加。為了供養他們，民眾不得不省出更多的口糧。只要有一位皇帝有私心，一味地追求排場和享受，人民的負擔就會以不可預知的倍數增加。而在有機會謀取個人利益時，誰又能保證任何人都沒有私心呢？於是，一時之間，高級官員、一般官員、士兵這些仰賴國庫生存的人急劇增加。

  面對這一僵局，戴克里先不得不改革財政制度。他把帝國的領土劃分成若干稅區，規定除了官吏、老兵、無產者和奴隸之外，所有人都必須繳納人頭稅等稅賦，大大地增加了稅額，以至於收稅者的數目也隨之大大增加，甚至超過了納稅人，導致破產的隸農不得不拋棄土地，使得流浪者大軍的人數激增。

  

  除了財政改革之外，戴克里先也實行了貨幣和物價改革、軍事改革、行省制度改革和宗教改革等政策，可是都以失敗告終，不但不能挽救奴隸制衰落的命運，反而加劇了社會矛盾。

  由於長年操勞國事，戴克里先的身體越來越衰弱，公元305年5月1日，他和馬克西米安同時宣布退位，伽列里烏斯和君士坦提烏斯·克洛魯斯升任正帝。這一年戴克里先55歲，主動放棄權力之後，他隱居到亞得里亞海沿岸的一座宮殿裡，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建築、種植和培育花草等活動上。

  戴克里先退隱之後，四帝共治制很快就由內部崩潰。這時的羅馬帝國，名義上分為4個部分，實際上已經分裂，羅馬帝國再次陷入內亂之中。馬克西米安曾經請戴克里先復出，可這時戴克里先冷靜地回答：「閣下，如果你能看到我親手種的捲心菜，你就不會再提出這種要求了。」

  也許是因為無力扭轉羅馬帝國的頹勢，也許是因為其他令人心碎的原因，戴克里先最終自殺身亡。他死後不久，羅馬西部帝國只持續大約兩個世紀就覆滅了，而經由戴克里先親自改革的東部帝國卻持續了1000多年。

  戴克里先登基之後，除了確立君主制之外，還改變了羅馬皇帝一直以來的外部形象。

  在此以前，羅馬皇帝頭上戴的大多是用橡樹葉和月桂樹葉編織而成的「公民冠」，有時腦門後面還能看見連接樹葉用的緞帶打成的結，但是自從戴克里先即位之後，羅馬皇帝頭上的「公民冠」就變成曾經飽受羅馬人鄙視的皇冠。這種皇冠雖然保持了橡樹和月桂樹葉的外形，但是材質是金的或銀的，上面還鑲嵌著寶石等飾物。

  除此之外，皇帝的穿著也隨之變得越來越氣派，而不再像以前那樣「寒酸」。除了參加祭典之外，皇帝再也不必像普通公民一樣穿白色的托加了。日常生活中，或是處理政務時，他們通常穿染成紫色或紅色、上面繡有金銀絲圖案或鑲著珠寶的托加。

  這些外在裝扮的改變，與其說顯示了戴克里先崇尚奢華，不如說他是想拉開君臣之間的距離，以顯示自己是尊貴無比、高人一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