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骨血再生

  從禾魯瑟走進那個地下室入口，到它蹦跳著走了出來，也就一會兒的工夫。

  「我是大地的主宰，我是原初的造物，我深入地底，我騰空而起，安全！」

  眾人也就下了車，但不是立即全部進去，顧禾還是先用血肉觸手伸進地下室里探了一通，確實無事後，才與洛娜、索菲婭打頭陣。

  洛娜作為獵人最為靈敏，而如果有什麼異常狀態，索菲婭可以爭奪掉。

  不過，禾魯瑟的探路是正確的，這裡並不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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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禾走過了一小段樓梯，只見燈光越發明亮，下來是個山洞般的簡陋地下室，比麗彩地下室的客廳大不了多少，四處放著些老舊的木箱和放滿物什的陳列架。

  而在中間，有一個休眠艙似的設備，血肉與機械結合，伸展著許多的線纜管道。

  燈光是牆上的老電燈，地下室的電源應該來源於電池，隨著石頭被激活而啟動了。

  「好多吃的，有東土大餅。」洛娜走到一個食物貨架前，「還挺香的。」

  索菲婭張望周圍，很多連銀行都沒有的好東西啊。

  顧禾往外面喊了聲安全，酒井兄妹也下來了，潘多拉、拳佬和鹿九先在外面守衛。

  「哇，這酒味。」酒井修吉大喜過望，「不愧是制食奇人，哪是老范能比的！」

  制食奇人的一個大餅、一杯小酒就能壓過制食肥人，完全不是那個層次。

  不過，顧禾此時的注意力都在看著那血肉艙，艙內只有著一束束的血絲線。

  他按照制食奇人的信息說明，用觸手往這台設備一番連接操作。

  突然，這個血肉機械艙像是活了過來，密集的管道有鮮紅的光亮轉閃。

  「這就是了。」顧禾對其他人說，「一台軀殼血肉印表機。」

  這不是能夠量產的設備，而是制食奇人當年傾盡人脈和本事，集合了制食師、玩偶、殮葬師、鍊金術士等的超凡力量打造而成的血肉消耗品。

  這是制食奇人為自己可能重返這個世界做的準備，現在成為給予他們的助力。

  它不是創生機器，是印表機，需要先以人格魔方連接上設備，以魔方數據列印出對應的空白軀殼，使該魔方可以完全兼容地永久連接。

  也因此，軀殼各方面的外表數據、神經數據都與魔方一致，就算調整也只能在一個極小範圍里以人格傾向去達成調整，無法隨意地捏造。

  一旦魔方與軀殼不能高度兼容，待的時間一久，就又會掉人格度了。

  儘管如此，像這樣可以讓信息幽靈重生、或讓人更換軀殼的設備，也足夠稀罕。

  索菲婭不確定銀行、超人研究協會有沒有這類技術，她是沒聽說過。

  「那就是花青想換個超速檔軀殼換不了嘍。」酒井修吉一副沮喪的語氣。

  「哥……」酒井花青真的要生氣了，「我做自己就很好啦。」

  超速檔軀殼，索菲婭心裡著實有那樣的一股渴望，可惜換不得。

  「這台設備很舊了。」顧禾沉吟說，「列印兩個軀殼可能都有點勉強……」

  有可能列印完一個軀殼後，設備的血肉就會枯萎毀壞掉。

  但星光，羅頓，兩個人。

  洛娜沉默著了，「媽的。」

  當下，顧禾和洛娜用酒井花青帶下來的心網頭盔，進入了心網，去了魚塘聚集點。

  聽說這個情況後，羅頓馬上就決意地說：「讓星光先吧，誰都不用多講了。」

  「好。」洛娜也讓星光不用多話，「如果你還是活不過來，你就老實當海豚去吧。」

  他們當即行動，星光與顧禾人格纏繞，跟著一起下線，再連接進了這台印表機里。

  頓時之間，血肉艙里出現了一道全息影像的赤裸少女身影。

  酒井修吉早已坐在那邊地上喝著酒，艙邊其他人都是女性，也就顧禾略有點尷尬。

  「老大，真不能把我的杯杯調大一點嗎？」星光問道，「我想像洛娜姐姐那樣。」

  洛娜一翻白眼，「給你調三個怎麼樣？量變引起質變什麼玩意的。」

  「這個，都不是由我決定的。」顧禾撓頭道，「是你的人格數據決定……」

  「那我要放大想像了。」星光很有決心。

  這台設備有兩種工作模式，一個是自動模式，完全使用本身的生命血肉能量。

  另一個模式可讓玩偶系超凡者參與，由玩偶補充生命能量，這樣設備自身的消耗就會小，可列印次數就多了。

  不過即使是制食奇人那些設備創造者，大概也沒有想到能有聖杯程序這樣的神器。

  顧禾用血絲線連著設備，把80%聖水洶湧地傳過去，同時使用「骨血再生」功能。

  嘭嘰嘰，整台血肉設備微微有點膨脹起來，泛著一層奇異的血色光彩。

  洛娜，索菲婭，酒井花青都看到了驚人一幕，艙內紛飛的血絲線發著嗞嗞的聲響，交織纏繞地鑄就著什麼，星光的全息幻影從頭部開始，一點點地變成真實身體。

  黑色頭髮，一張年少漂亮的臉蛋，就是星光的樣子，緊接著再一點點地列印下去。

  顧禾因為專注而無聲，整個地下室都很沉靜，只有這列印聲響，以及酒井修吉癱靠在牆上，喝醉了揮著雙手的輕叫聲：「快哉，快哉……」

  在這片緊張中，不多時，星光從頭髮到腳趾，全部列印完成。

  「成了嗎？」洛娜瞪眸地問道，這血肉設備看著沒壞掉。

  「應該是成了。」顧禾感覺是這樣，「這設備比外表看上去耐用。」

  這時，星光睜開了眼睛，看了看他們，坐了起身，就猛地跳了出來，她看著自己，笑聲帶著不可思議，激動和奮然，「這個帶勁。」

  顧禾和洛娜、酒井花青也紛紛笑了，索菲婭瞧著，沒變多少，還是中杯杯吧。

  正由酒井花青拿著的大杯杯發出光亮照去，它震動地道：「人造杯杯！」

  「呃！星光你先穿上衣服。」顧禾連忙拿過一套準備好的紅色東土運動服遞給她。

  星光幾下子穿好了，雙手竄冒出飛舞的血絲線，「還是超速檔。」

  「我是對的……」索菲婭自語，不覺得超人協會能做到這樣，跟著潘神混准沒錯。

  「星童，星光。」酒井花青看著這亭亭玉立的少女，眼眶濕潤，「以後多指教了。」

  星光抱住了花青姐姐，又與洛娜姐姐擁抱，她們笑語不已。

  「接下來，就是羅頓了。」顧禾說。

  「那我們先出去吧。」洛娜叫著妞兒們，「不然列印到半根牛子的時候，設備壞掉了，雖然那就是現在骨血佬的畸變風格，但也太嚇人了。」

  她也是出去把潘多拉叫進來，由潘多拉運載那個老東西下線。

  「洛娜，等一下。」顧禾叫住她，真實情況：「聖水不夠了。」

  「你他媽真煩人。」洛娜轉過身去重重地吻了他一口，「夠了沒有。」

  「呃，還差著一點。」

  「死去，你就給那老東西列印一半算了。」

  洛娜說罷就大步走去，索菲婭趁機道：「潘神，要不我給你補補聖水？」但她馬上就被洛娜強行拉走，酒井花青和星光也說說笑笑地出去了。

  很快，換了守在外面的三人進來見識。

  「太神奇了。」鹿九為星光的出現驚嘆，邊走邊回頭瞅上幾眼。

  拳佬看了看靠坐在牆邊的酒井修吉，「才喝幾口就醉成這樣了。」

  潘多拉走過去戴上心網頭盔，進心網把羅頓帶下來，再按顧禾說的操作，很快，羅頓的全息幻影就出現在血肉艙裡面，面容平靜。

  「羅頓，列印是依照心靈數據而定的。」顧禾說明道，「包括神經速度、軀殼生理年齡，也就是如果你心裡很老，你就會真的很老，如果你心裡年輕，就會年輕。」

  心靈動能，無法觸碰卻確實存在的東西。

  「所以啊，羅頓，把你的憤怒，全部拿出來吧。」顧禾加重了語氣。

  羅頓的臉龐微微而笑，只是笑容里的滄桑多於朝氣，「憤怒，說得好，憤怒。」

  「小子，當年我臨死前就有在想。」羅頓說著，「我真的有改變了什麼東西嗎，鮮血，吶喊，歌……整個骨血運動以後是不是都成了扯淡？

  「我最近了解了很多，我有些老朋友，當年說著誓死不老的一些人，還他媽活著，有些還活成了鑽錢眼裡的傻逼，真夠扯淡。」

  羅頓搖頭地笑，「時代變了，人們變了，我是什麼？

  「年輕的時候不會懂人是怎麼感受老的，我現在有點懂了，我沒有歸屬。」

  潘多拉默默地聽著，這時候出言道：「盧德先生，活成傻逼的人不見得是在活著，誓死不老的那些人都已經死了，想想他們吧。」

  顧禾也真有些話想說，關於生與死，關於這座城市。

  「前幾天我們參加爛泥塘冬季競速賽。

  「那種事情看上去好像沒有意義，只是一群人在發瘋，不但沒對銀行造成什麼打擊，沒讓自己的生活變好，還浪費了物資，有些人還把命都搭進去了。

  「我以前是那麼想的，不喜歡也不理解那樣，連一場摔角比賽我都不怎麼理解。

  「現在不同，現在我覺得，如果總是那麼想，那你可能永遠不會踏出那一步，一直就循規遵矩——哪怕明明那是些狗屎不如的規矩。

  「我在那樣的競速賽里，看到大家都在拼命尋找人生的意義，大家都想真正地活上一場，擺脫所有的封禁、壓抑、虛假、無趣和平庸。

  「那其實不是在跟誰競速，是自己在超越，在反抗。

  「大家想反抗，反抗這個世界，反抗自己的人生，反抗那些狗屎。

  「可是，我們奪冠衝過終點的時候，我回頭看去，又還是看到了一些虛無，大家都在反抗，但真的是在反抗自己想要反抗的玩意嗎？

  「太多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反抗什麼，怎麼去反抗。

  「所以那樣的反抗，那樣的榮譽，還不夠！還不行！」

  顧禾深吸了一口氣，想過自己的經歷以及種種的見聞，真是有感而發：

  「羅頓，我現在最喜歡骨血運動的是，那曾經讓多少人真正地活著啊，又仍然激勵著多少人？你讓這座城市多少的人，明白自己在反抗什麼，怎麼反抗。

  「就因為我們這代人沒有骨血運動，人們才跑去摔角，去打拳，去競速。

  「骨血運動，羅頓-盧德，不是榮譽也不是扯淡，是一種活著的方式：抗爭。

  「就像你當年街頭演講說的：我們要燃燒這座城市，我們要把中心區的那些高樓大廈炸翻天，我們要把那些人模狗樣滿嘴謊言的混蛋從台上踢下來，我們的怒火只有我們自己的暴雨能澆滅，那也是因為我們要用一場暴雨，洗刷這個地方的所有腐朽！

  「我這輩子，活得最真實的時刻，就是頂上戰爭，升行戰爭的時候。

  「呃……還有，跟洛娜在一起的時候。

  「總之，我想自己真正活著，想更多人一起真正活著，不然這個世界才扯淡。

  「羅頓，不管有沒有你，我們都要搞骨血運動，再一場的骨血運動。」

  當顧禾的話聲停下，地下室里也靜了，只有那邊酒井修吉在揮手：「快哉，快哉……」

  「然也，然也。」鹿九贊同的話聲打破這激動的暗流，年少的臉龐漲紅了，「顧兄，聽君一席話，勝聽老范一百席話！」

  潘多拉也點了點頭，拳佬亦說道：「小禾，你這回說得太他媽痛快了，我拳佬服。」

  「哈哈。」血肉艙內的羅頓一聲笑了出來，眼神比剛才更明亮，「小子，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能讓我家洛娜喜歡的人，果然還是有幾下子的。

  「果然還是跟著年輕人混，才會感到年輕啊，老范是真不行，來吧，我該醒了。」

  「好。」顧禾點點頭，趁羅頓和自己都精神勁頭高，釋出血絲線連接血肉印表機。

  他把全部100%聖水洶湧傳輸過去，其中有50%是剛才說的一番話漲到的。

  很快，血肉艙內的嗞嗞聲又起，全息幻影開始列印成真實軀殼。

  幾人站在艙邊，就這麼看著羅頓-盧德，從頭頂到腳趾，一點點地被列印了出來。

  沒有發生意外，也沒什麼畸變，羅頓身上有多處華麗的槍械刺青，臉龐上沒有皺紋，那模樣看著也就三十來歲。

  驟然，羅頓-盧德睜開了雙目，黑色的眼睛裡有著沉穩，也有著銳利。

  「時代變了——個屁。」羅頓馬上就站了起身，跳出艙外走向酒井修吉那邊，拿起地上的酒瓶咕咚咚地喝了一大肚子的酒，「銀行狗不還是沒完嗎，還有得搞。」

  呃，顧禾望著那個高大的黑髮男人，感覺前後就是兩個人。

  而這個羅頓-盧德，才是他在那些人格原料影像里看到的那個大帥逼……

  那就是個光團，行走的荷爾蒙，讓別人的目光都會變得明亮。

  鹿九直接是看呆了眼，拳佬也好像看到了心中的偶像。

  要不是知道潘多拉的性取向，都以為她也要打起薇薇安那樣的主意了。

  「您先穿上衣服……」顧禾拿著另一套青色東土運動服給羅頓，不自覺地用上尊敬些的語氣，「我們身材差不多，這套衣服您應該適合……」

  羅頓看向他，「小子，你以後和洛娜可以約會，但必須在晚上十點前把她送回家。」

  「喂！」顧禾不禁有點驚急，感覺這是農夫與蛇，「十點太早了，十二點怎麼樣？」

  「九點。」羅頓把運動服穿上，黑髮微甩，就往外面走，「小甜熊，爸爸回來了。」

  「十點真的太早了，你也不想洛娜討厭你吧……」顧禾追著上去。

  潘多拉笑了聲，與拳佬、鹿九也一起出去，只剩酒井修吉還在呼著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