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一夕之會

2024-10-11 06:36:20 作者: [日]吉川英治

  成政降服後不久,秀吉從吳服山出發,渡過神通川進入了富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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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些日子,鄰國上杉景勝為了攻打新潟城正出擊蒲原郡中,當接到秀吉從大阪出發大舉北上的消息後,考慮到萬一突變,於是急忙收兵進入越後的糸魚川城,派八千餘騎兵駐守國境以備變化,讓自身站在一個微妙的立場,既不威脅佐佐背後,也不援助佐佐後方;既不是要與秀吉對抗,同時也不會協助秀吉,只是作為一貫的上杉。而且嚴肅防守,任何時候都一副巋然不動的姿態。

  雖說如此,但這種態度當然不會讓秀吉感到為難,秀吉一抵達越前,上杉家的使者便立即前來送上景勝的書函以及禮物等預祝此戰成功,以示並無敵意。

  既沒有敵意,但也並非前來諂媚,加盟支援,看起來確實符合上杉家一貫的獨有方針。

  能做出這般極有內涵之事的到底是誰?秀吉內心的角落裡一直很納悶兒。這並非是現在才開始有的,前幾年北之莊陷落時也有,小牧合戰之時也是如此。

  他的雙眼在關注越後北端之時,對上杉家富足的實力也並未疏忽。

  不管怎樣,必須抓住景勝的心,將上杉的實力擁為己有。若不順我,他朝必定會傾向家康……若家康背後加上上杉家擁有的地利和沉穩士風的話會如何?秀吉肯定從很早便如此思量著,等待著施展他的觸手的機會。進入富山城翌日,他的身影便突然消失不見了。事先宣揚要巡視郡內,帶著二十餘名輕騎將士去了城外卻是事實,但沒有人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裡。當然,利家和其一部分心腹應該是知道的,但也可以說是假裝不知。

  二十餘名輕騎的馬匹隊伍中秀吉也在。一行人越過險峻的親不知斷崖,進入越後,甚至來到了越水的旅舍。

  這裡離糸魚川並不遠,一行人中的木村秀俊快馬加鞭,先行出使去了糸魚川。

  來到城下時被上杉家的士兵懷疑,便接受士兵跟隨,來到城門處通過部將通報城內:「聽聞春日山太守景勝大人身在城中,對主人羽柴筑前大人正是千載難逢之機,盼能一夕相會,特分得旅途寸暇,由富山來此……大人前往越水抑或我家主人來此拜訪皆可,特此前來徵求景勝大人之意。」

  上杉家中之人不敢相信此事屬實,驚訝得雙眼圓睜。

  「應該不會有假。」

  眾人異口同聲,但顯赫一時的大阪秀吉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突然來到越後的一座城下,這實在是令人感到太難以置信了。

  「快請,總之請先移步書院。」

  使者木村秀俊依然被懷疑著帶到了城內的一間屋內。

  「在下乃景勝臣下,名喚直江。」沒等多久,一個不過二十六七歲的年輕武士身著日常服飾態度殷勤地前來招呼。

  秀俊心中本以為自己如此傳達後,景勝本人會倉皇出迎,誰料來打招呼的卻只是一個日常裝束的年輕武士,這不免令他感到不平。

  「稍等,因主人秀吉大人正在越水等候,在下只是前來徵詢方便與否,立刻便要趕回。還望能省去寒暄。」

  說完,那名年輕的武士笑道:「明白了。那就讓在下立即前往迎接,為您帶路吧。主君景勝對此喜出望外,感到十分高興。」

  不知是否是北國人特有,對方從頭至尾都很平靜,嘴上雖然說喜出望外,但不管是這個年輕人的態度還是城中的樣子都顯得特別安靜。

  首先來說,派這樣一個青年來迎接秀吉就讓秀俊感到不悅。但是自己對此又無法指責,而年輕武士不一會兒便喚來馬匹,道:「那麼,就讓在下與您同行。」二人就這樣並排騎馬出了城門。

  「請您稍稍等候一下。」

  來到大門外時,年輕武士停下馬匹點名叫過來兩三名部將,小聲地吩咐一通後再次與秀俊共同策馬而去。

  秀吉一行人此時正在挨著越水街道的一個像是富農的家中休息,伴著醬菜喝茶。

  秀俊下馬來復命。

  「那就啟程吧。」

  秀吉的聲音。對他而言,誰來迎接以及前方是何種情況他都毫不在意。

  前來迎接的上杉家的年輕武士在稍遠處施以一禮,便打頭陣在前方帶路。

  越往前走,秀吉在後面看著那名年輕武士的身影,不禁自言自語:「真是個好男兒。」

  其他人也都對秀吉的這句話有相同的想法。聽聞越後盛產美女,沒想到也有如此美男子,眾人都為之著迷。話雖如此,他卻並非如柳般柔弱,他四肢舒展,濃眉、臉頰呈麥色,唇如丹砂,有一股健美偉丈夫之風。

  「秀俊,那位是上杉家的何人?」

  秀吉騎在馬上詢問,但秀俊想不起來,便如此答道:「這個……對方姓名還未仔細聽聞。上杉家也著實有些粗陋,說是立即前來迎接,結果卻只派出如此一名年輕人。」

  不一會兒一行人便看到了糸魚川的街道入口。令人吃驚的是,一隊整齊得令人驚艷的軍隊正在那裡以迎賓之禮等候,城內、街道都一塵不染。

  再一看,上杉景勝本人也親自出來迎接。他帶著長尾權四郎、本庄越前、藤田信吉、安田順易等十二騎家臣,在路邊下馬等候秀吉。

  方才還因僅以一名年輕武士應付而向秀吉抱怨上杉方態度傲慢的木村秀俊也驚訝於這般的鄭重其事,感到一陣羞愧。

  景勝早就看見了秀吉的身影,快步走近前來,「哎呀,歡迎您遠道而來!鄙人景勝,招呼稍後再打,先移步簡陋城中吧。」說著便親手牽起了秀吉坐騎的馬嚼子。

  「哦,是春日山大人啊!」

  秀吉連忙打算下馬,景勝卻回頭莞爾一笑,仰著頭道:「不妨,就這樣,就這樣。」就那樣牽著馬嚼子通過糸魚川林木並立的街道,直到將其迎至城門內。

  秀吉的拜訪確實是隨意又突然,而景勝的出迎卻也坦率真誠,毫不矯飾。

  不過,城內各個房間在客人來之時已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庭院也灑了水,天色一暗便點上燈籠,武器和防禦設施全都隱藏起來,端出來的膳食說是「鄉下料理」,卻可以說是日本獨有,新鮮魚類、貝殼和山野粗食的味道令人懷念。

  「大人這次出征跨越了險峻的北陸山脈,陣營中想必也有各種困難,可您卻沒有一絲疲倦之色。」

  景勝對客人輕鬆的精神狀態表示稱讚,秀吉便首先如此說道:「哪裡,說什麼北征太誇張了,一半兒是打算來北國遊歷的。這次也是突然唐突造訪,您大概會認為筑前是有什麼意圖,其實不過是想見見您。多年來,我一直想著何時一定要與您見上一面。」

  「小牧以來,大人連番進軍紀州、四國,手腕之高明,景勝遠遠注視著也不禁為之驚嘆。」

  「每當那時都承蒙您暗中支援,筑前表示深深感謝。對了,若說這次前來有何要事的話,首先便是要向您表達感謝。哈哈哈!」

  「哪裡,景勝自知器量如此,不過是堅守先代謙信遺訓之人而已。不過長久來,終於還是出現了此次被活捉的老虎穴居鄰國,成了一個棘手的對象。」

  「說到老虎,這次這隻老虎似乎也清楚明白暴虎之野心難成,老老實實地剃髮前來致歉。今後想必也不會再叨擾貴國邊境了吧。」

  「這真是可喜可賀!僅此一事也該由我方向您表達謝意。」

  「對了,今日前來越水迎接筑前的年輕人是?」

  秀吉拿起酒杯向景勝尋求引見。

  「是說直江山城守兼續吧。山城,大人賜酒,上前來打聲招呼。」

  景勝望向末座,喚出這位引以為傲的家臣。

  「叫山城嗎?」

  「正是在下。」

  「今日真是辛苦你了。」

  「感謝大人賜酒。」

  直江山城將酒杯放回秀吉面前後,又退回了原來的位子。

  秀吉自始至終都注視著這一美丈夫的一舉一動。

  來到北陸後,他見到了很多人,其中這位直江山城守便是讓他印象深刻的其中一人。還有景勝出迎時真誠地親自為自己牽馬也是令他感到歡欣的事情之一。他在心中暗暗想著,越後尚存謙信遺風,應好好與之來往,不可冒犯。

  「能得到繼承謙信公的春日山主人牽馬榮幸的恐怕只有我筑前一人吧。途中領民看到不會輕視您嗎?」

  雜談結束時,秀吉這樣一說,景勝笑著答道:「不,根本無須擔心景勝會被輕視,不過能親眼見到平日裡只在傳聞中聽過的羽柴筑前大人,想必心中愈加敬重了吧。」

  用膳後,秀吉與景勝屏退各自家臣,從傍晚一直會談至了初更時分。侍奉席間的只有秀吉方的石田三成和上杉方的直江山城守二人。

  這一夕之會被後世史家稱為「越水會盟」,此后豐臣家與上杉家一直持續到關原合戰之後的金石盟約,據聞實際上此時已經在二人之間締結。

  而以今夜為契機,還產生了一對年輕人之間的盟友之約,那就是石田三成和直江山城守的首次相識。

  所謂英雄識英雄,二人侍坐主人席間時心中暗想著「好漢足以深交」,寬容地互相微笑,山城看著三成,三成看著山城。

  二人在得到主人允許退下休息後,三成與山城便相偕來到了庭院。早秋八月的月亮高掛空中。

  「失禮,不知山城大人貴庚?」

  「今年二十六歲,那麼您呢?」

  「這真是巧啊!我也是今年二十六歲。」

  「哎呀,原來同年嗎?」

  「彼此都還年輕。」

  「沒錯,時勢也還年輕。」

  「多多保重。」

  「沒想到竟有種得一知己的感覺。」

  「在下也是……」

  城園內部有一座昆沙門堂。二人在月光流瀉的走廊上坐下,論天下人物,談時勢風雲,相互為秋日下的年輕生命祝福,忘我地談到深夜。

  直江山城守原是在上杉家廚房工作的一個柴碳小吏的兒子。後作為謙信身邊的小姓奉公,其才情備受愛護。就在這時,上杉一族中的名門直江大和守子嗣將斷,謙信說「將與六(山城守幼名)作為養子繼承家門絕不會錯」。由於有謙信親自指名,與六便從小官吏之子搖身一變繼承了上杉家的老臣直江大和守,此後在多次戰役及內政參與中的表現都不曾辱沒已故謙信的慧眼。而如今,年僅二十六歲的他已經是上杉家首屈一指的大器之才,其名號四鄰皆知。

  石田三成也曾是一名微賤浪人之子。三成幼時名叫佐吉,被寄養在江州一個寺廟中當小和尚。秀吉偶然來此休息,見到這位茶童的模樣,便向寺院求得,帶到長浜城的小姓屋中養育,這也是他今日成就的開始。

  二人不僅年齡相同,身世也極為相似。尤其三成並非僅有武勇,而是一個擁有政治頭腦的人,山城守雖然弱冠即在戰場斬獲武名,但其志向始終在經世抱負上。在這點上二人也有著很大的共通之處。

  昆沙門堂上,一輪明月之下,二人越聊越覺得難以停止。所謂肝膽相照,說的便是此時此地的這兩名年輕人。

  「有人說人一生中都難遇一知己,而我們互相都還遇上了好主人。有一個好主人,這份快樂便是平日努力的意義所在。」

  「擁有好主人便是擁有一個好的使命。但是三成大人,對主人我雖毫無不滿,但您與在下所處位置卻大有不同。您身處中央之地奉公,而在下卻無法走出北國偏僻之地。若說有什麼欲望的話,只有這點很是羨慕。」

  「不不,山城大人,世事並未如此定格。在我們的主君健在時,總有一天諸國戰亂和私鬥會暫時停歇,持續數年的太平之世,那麼,當我等五六十歲之時,天下一統還會繼續持續下去嗎?」

  「這就不知道了。恐怕沒有人知道。」

  「對吧……我們雖無比希冀能在沒有私鬥和戰亂的世間和平生活,然而時代的變動卻並不會與人們的願望一致。回望過去歷史的重複,群雄割據,小國與小國之間戰鬥以成大國,大國與大國之間戰鬥再形成如唐土的六國、三國對立的世代,最終演變成兩大強國相對的世界。」

  「兩大……確是如此。」

  「然而這兩大強國無論如何最終也都會想盡辦法合二為一,循著一種既定的宿命而去。真是愚蠢,然而愚蠢正是人類的歷史。」

  「為何人們不能滿足於兩大權力分據呢?想來,貴方的主君秀吉大人和東海之雄家康大人若變成這樣的話,正是這兩分世代的代表者。」

  「沒錯……既然您話已至此,在下也就直言不諱了。」三成臉上顯出平日少有的熱情,注視著山城守清澈的雙眼道,「若說現在是兩分世界的話,正如您所言,所有人都會立刻說是西方羽柴大人和東邊德川大人。若這二人能真的同心一致,將利害只放在人們的幸福之上,那麼毋庸置疑將國泰民安。然而就在下的想法,很遺憾,我只能認為一切都與之相反。」

  「唉,這又是為何?」

  「這並非是愚才三成所說。正如方才所言,是歷史說出來的,人類這種愚蠢的反反覆覆。」

  「這我明白。然而,眼見幾千年來史上前例的愚蠢,為何二人還要心知肚明地重蹈覆轍,這點在下實在不解。」

  「我也是覺得無比奇怪。但是恐怕兩大權勢是不可能一直維持兩分局面的,孔明三分天下的計謀也不行。而天下兩分還會呈現出更為激烈的對立態勢吧。究其原因,是因為二人的一舉一動都決定著對方的態度。更大的一個原因則是兩人之間的猜疑,以及陰謀家、野心家和不平者的趁機煽動。不,宗教家會說這是人類原本就擁有的無止境的欲望本身吧。說到底,就如宇宙運行和既定天數一般,歷史又將再度重複不是嗎?」

  「這麼說,您認為兩大勢力會合二為一?羽柴大人或者德川大人?」

  「應該會合二為一,不過這只是我個人的見解。」

  「若合二為一,天下太平,庶民也會長久地安穩生活吧?」

  「應該是會如此。但某一天又將迎來極限。雖無兩雄並立的局面,但有俗語說『無敵之國必亡』。從世態狀況來看,一個完整的世界可能也是不完整。在同一個世界中,果實會很快爛熟,容易陷入腐敗,人類鬥爭本能地發泄成為內訌,又將會發生很多無法預測的不滿之情吧。最終又再度引發自行崩潰,釀造出再分裂的作用。所謂革命並非終止,而是革命前一次革命,並與下一個革命相約。回顧唐土大陸的悠久歷史和日本近世,您不覺得如此嗎?」

  「哎呀,如此想來,從在下出生開始直到今日都是……」

  「而且,從現在起三五十年之後究竟會如何變化沒人知道。因此,您根本無須感嘆生在北國偏僻之地。即便您認為這一生都不會從這個北方角落離開,然而天下在動,時勢風雲總是意料之外地迅速。」

  「這麼想來,便要努力活得長久才行。」

  「不珍惜生命的武人不足以談。」三成斬釘截鐵地道,「所以在下在大阪城中總是被當作最膽小的一個,遭到同樣小姓屋出身的猛武者的排斥。」

  「哈哈哈!這可是聽到了一件難得的趣事。看來我直江山城也有點兒過於武勇了啊。」

  就在二人擊掌大笑之時,上杉家的武士跑到這裡通知三成,啟程了,羽柴大人的家臣,您的主人要啟程離開了!

  秀吉的隨行人員理所當然地認為會在這裡留宿,然而夜已二更之時,秀吉卻突然向上杉景勝辭行:「那麼我就此拜別。」即刻牽馬往城門而去。

  三成跑出去,好不容易才避免被主人落下。

  景勝以下包括山城和上杉家的重要人物在城門舉起火把目送秀吉一行人離開。

  「再會!」

  「再會!」

  就這樣,這一日的會盟在當晚內完成了。

  秀吉在這次會見中鞏固了與上杉家的聯合,為北陸的將來奠定了不可動搖的基石。不過,歸根究底,這一行動也可以說是搶先下了牽制德川的一手棋。

  九月一日,秀吉從富山出發撤回金澤城,在尾山城滯留了十數日。

  為了慰勞遠征將士,尾山城內舉辦了各種茶會、能樂劇目,秀吉也輕鬆地玩樂休養了一陣。

  「今後北國士民也能享得一份安樂了吧。各位皆可謂功勳卓著,日後也要以又左衛門利家為主心,守衛國土安泰。」

  如此說著,秀吉向村井又兵衛、不破彥三、中川清六、長九郎左衛門、高畠孫三郎、前田利久、同姓安勝、秀繼等人分別賞賜黃金、時令服飾、佩刀等。還特別召來奧村助右衛門夫婦,親自沏茶以慰其忠誠,並對利家道:「事發之時能擁有這般之人,即便沒什麼特別之事,也絕對足以在眾人面前驕傲。」

  奧村夫婦面上光彩地回去了。即將啟程回大阪的前一日,秀吉再次親切地告知又左衛門利家道:「能登乃汝以自身之力掌握之領土,並無須向秀吉進貢,你就隨意支配吧。佐佐的越中三郡也拜託你好好治理。至於官位敘爵我也正在考慮,總之先行將羽柴之姓氏讓與你,以此略表我秀吉對貴方信義的萬分感謝。」

  事實上,秀吉以最大的慶賀和恩遇回報了利家,而利家對此自然感激不盡。二人自二十幾歲開始直至年近五十的今日,在這常有背叛的亂世之中交往至今,始終保持交情,相互之間不曾有過一絲背叛,僅這一點可以說已經是世間罕有了。

  更何況,在這份堅固的友情和良心上得來的成果的喜悅,互相之間還能如此分享。人生至樂與男人會心之事莫過於此。

  自此以後,前田家作為北國雄藩,持續了數世紀的治理和繁榮便於此時註定。不過,也正因為與秀吉的交情和恩遇,又左衛門利家最終也不得不放棄入主中原爭奪天下的念頭了。

  如此一來,有觀點認為他也只不過是秀吉的一個籠中物,但長遠來看,在豐臣氏滅亡後,前田家卻依然長期保有北國之雄的地位。人世間興亡輪轉,到底何為幸何為不幸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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