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發慈悲

2024-10-11 06:32:26 作者: [日]吉川英治

  往裡走,看到他的老母親、妻子、侄女還有妹妹們,她們都沒睡,都在等他回來。

  看著家人一起手撐著地板正坐著迎接他,秀吉眼裡閃過一絲羞澀,笑著從她們身前走過,來到母親的面前。

  「這個元旦好不容易有了點兒時間,所以想回來看看您。」

  秀吉最先拜見自己的老母親。

  跪下對母親行平伏禮的秀吉正是之前這位老夫人一直掛在嘴上的「那孩子」。

  老夫人那包裹在白色頭巾中的臉上不用說已經綻放出了一朵花。

  「這幾年,受了不少苦吧!特別是去年,過得不是很舒心吧!好在你堅持下來了。真值得慶賀。」

  「這個冬天罕見的冷,不過母親大人看起來倒是超出我意料的硬朗……」

  「是啊!一切多虧了北之丸殿下,才能這樣子過個好年。我都快忘了自己的年齡了,不過我這把身子骨應該是能熬過古稀之後的那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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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過年就七十一了。」寧子聽了,說道。

  「沒想到我能活到這把年紀。能活到這把年紀簡直像是做夢呀!」

  「哪兒有,哪兒是做夢呀!您肯定能活到一百歲的。您有秀吉這麼個好兒子。」

  「哈哈哈,殿下到今年春天就四十八了吧!哈哈哈!怎麼天天都是跟我談孩子啥的呀!」

  老夫人笑得前仆後仰。寧子在邊上笑著扶著她。

  「可是,老夫人也不是天天『那孩子、那孩子』的掛在嘴邊嗎?」

  「我這是口頭禪嘛!」

  秀吉坐在那兒開心地聽著,這時插了一句。

  「請一直這麼叫我。雖然我年紀大了、老了,但說實話,秀吉我的內心不像外表那麼老。而且,若是母親大人不在的話,我這個孩子就失去了奮鬥的意義了,也許我會跟著您去了。」

  來遲一步的三好武藏看著秀吉還在那兒跟老夫人興致勃勃地說話,吃了一驚。

  「殿下,怎麼還穿著這一身呀?」

  「是武藏呀!來,坐下!」

  「我就坐,殿下,您先去浴室好好洗個澡吧!」

  武藏來到這兒,就跟在外面不一樣,只是秀吉的姐夫,他親人中的一位。聽了自己姐夫的話,秀吉再次老實地點了點頭。

  「是啊是啊,去洗洗。」說著,秀吉慢慢站起來,「寧子,帶我去。」秀吉轉過頭先走了出去。

  寧子看起來很高興,對於自己丈夫的要求立馬回答「好」,接著就跟著他出去了。那一臉幸福的賢妻樣,眾人看得是清清楚楚。

  嫁給一個名人的女性就像是被上帝選中的寵兒。但若是這位女性心胸狹窄、行為不檢點的話,所嫁之人也會離她而去。

  丈夫幾乎很少在家,偶爾在家的時候,也是被那一大堆的公務、家臣、親戚所包圍著。而且,丈夫所不斷開創的世界通常是離妻子很遠的,妻子是被隔離在它之外的。但是,即便如此,妻子也必須當個會照顧人的娘子,並且必須當個好娘子。

  寧子把丈夫扔在浴室外間的衣物撿起疊好。武士短外罩、窄袖便服、內衣、貼身襯衣等衣服大概好久都沒換過了,很髒。

  她很憐惜這個家裡人,想待在他的身邊。一想到這裡,寧子就按捺不住過來了。不過,衣服這麼髒並不是因為一直在秀吉身邊照顧的人沒有照顧好他,而是秀吉一旦開始做某件事情,做到關鍵部分,即便身體髒得發臭、身上長虱子,都能若無其事地過個幾十天。她的丈夫就是這樣。考慮到這些,她把疊好的衣物交給侍女時還特意提醒說:「衣服上可能有虱子,把它放在其他地方。貼身衣物還有束帶都用熱水泡過以後再洗。」

  她很不擅長應付這些笑得一臉詭異的調皮侍女。不過,羽柴家與虱子是有著怎麼也剪不斷的緣分的。說來,在她才剛十六歲,秀吉也才二十六歲的時候,他們兩人在清洲一間塌了半邊屋檐的長約七尺五寸(譯者註:約2.27米)的房子裡,完成了形式上的婚禮。從那夜開始,原本並非親人的二人與自己的新家人開始了相濡以沫的夫妻生活。

  這位新嫁娘第一次幫丈夫洗衣服的時候,看到丈夫的許多貼身衣物上的補丁時大吃一驚。

  而那之後,看到虱子時,新嫁娘生氣地說道:「我會被世人笑話的。」

  丈夫回答道:「傻瓜,這是順應自然規律長出來的東西,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嗎?」

  因為這個問題,這對年輕夫婦也不是沒吵過。但隨著寧子對丈夫的了解漸漸加深,同時,活在這戰場即家庭、家庭即戰場的狂風暴雨的時代,虱子的問題自然而然地得到了解決。每當在自己丈夫的貼身衣物中找到虱子時,寧子都會因為悄悄發現丈夫沒有對自己說出口的辛勞而擔心得落淚。在這戰火紛飛的永祿、元龜、天正時代,為了跟上丈夫的腳步,她也每天不斷地學習著。

  「啊!好舒服!好舒服呀!」從浴室里傳來這樣一聲感嘆。

  接著又傳來某人性急地舀水澆在自己頭上的聲音,這聲音一共響起五六回。

  「寧子,幫我擦背。」

  「啪」的一聲,絲柏門被推開了。

  秀吉那並不精壯的後背對著寧子這邊。

  在寧子的指示下,捧著替換衣服、襪子、貼紙等零零碎碎東西的侍女們看到秀吉的後背後忙退到外間外面。眾人恭謹地等在那裡,無意識地聽著裡面傳出來的一男一女的對話聲。

  「怎麼樣,我壯了吧!」

  「沒看出來呀!」

  「你仔細看看,這附近。」男子好像還驕傲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身子。

  「跟以前相比,我最近都成大力士了。」

  「嗯,趕快把內衣穿上。」

  「等下,等下……」

  「你在模仿什麼呀?」

  「不知道嗎?相撲比賽中的雙腳輪流踏地呀!寧子,你說我要參加能拿第一不?」

  侍女們聽著他這奇怪的話,都忍不住用手捂著嘴悶笑起來。這對夫妻真的快五十了嗎?眾人面面相覷。

  他的家人都習慣了。一直以來,秀吉的私人時間都不是很固定。睡覺、吃飯、出門、歸家,時間都不固定。今天說好的事,第二天可能就做不到了。第二天立下的約定,可能當天就遵守不了。

  他把所有的時間都交給了公事,他的那些私事只能在公事的間隙中做,他的私生活一直配合著這變幻的風雲,不過,他覺得很自由自在,沒有半分被束縛的感覺。

  在他看來,自然,每天的生活都是變化著的。昨天脖子還被虱子咬著,今天就洗了一個澡,體會到了在位者的心情。

  這時,時鐘已經轉到了凌晨二點。但是剛剛沐浴淨身好的秀吉卻帶著滿臉「一天從現在開始」的表情再次回到母親的房間,讓她看看自己這張爽朗紅潤的臉。

  「那個誰,趕快呈上來。秀吉,肚子餓了吧?」

  不久,秀吉在桌子邊上坐下,端起碗喝了幾口湯,然後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一會兒又端起湯碗喝兩口,吃得狼吞虎咽。

  三好武藏和老夫人一起,笑著看著他。

  「看來餓了好久啊!」

  「嗯,嗯,趁著這會子工夫,大家喝輪酒。」說著秀吉把自己喝了一口的酒杯遞給了姐夫武藏。

  「寧子,添點兒泡飯。」

  「酒呢?」

  「還有明天呢!這會子不喝了。飯!飯!」

  秀吉一邊扒拉著泡飯,一邊高興地和眾人閒聊,說今天海上很冷呀、船上也準備了許多好吃的,但一想到回家就能像現在這樣看著母親,和大家聚在一起吃喝談笑,就怎麼都不想錯過,硬是忍著飢餓回來了呀之類的。突然,他看到了筷尖上的蜂斗菜,把它放到嘴裡,輕輕地用門牙咬了咬,慢慢品嘗。

  「這個,真是山珍海味呀!」說著,秀吉又夾了一筷子。這碗泡飯吃完又吃了一碗。

  老夫人,眼角都帶著笑,看著在邊上伺候著的寧子,低聲說道:「看起來很喜歡呀!」

  寧子也笑著點了點頭。這笑容是因為自己的辛勞得到了回報而綻放的。

  「真是美味呀!」秀吉無意地低喃一聲,放下筷子,又抓著姐夫聊了起來。

  「我姐姐還有侄子們,大家都還好嗎?」

  「他們都很好,想著哪天一起來給你拜年呢。」

  「聽到他們都安好,見不見的倒無所謂了。讓她好好管家吧!妻子這份工作很重要啊!哎,您去年也有讓她照顧留下來的眾人吧,想必當時肩上的擔子很重啊!」

  「我每次去西國都抱著如遇不測就一死這樣的想法,不過我並未泄露給他人知道。上次想把一城百姓託付給他人時,才第一次知道用人之難。想把一群人用得猶如一個人,或是用得像自己手足似的那樣自如,真的是件很困難的事。」

  「這個用人,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

  「那是,殿下您有這方面的才能呀!」

  「什麼呀,不是這樣。」

  「就是這樣,這可不是誰都能幹好的事。如果沒有率領眾人的才能這一金剛鑽的話就別攬這瓷器活。」

  「金剛鑽?」

  「正是如此。」

  「姐夫,你,這么小看秀吉的呀?」

  「不是小看您。這不是打比方,比喻您的才能嗎?自然,您那統領眾人的才能是與生俱來的。」

  「用金剛鑽來比喻可不好。太小了。比喻我秀吉不合適。」

  「為什麼?」

  「不管多大,金剛鑽都是有形狀的,有限制的,有鑽得動的東西,也有鑽不動的東西。」

  「這個……」

  「統領一城的人,他的才能可以比作金剛鑽;治理一個郡的人,他的才能比作金剛鑽也合適。但是,能裝下三千世界的知識分子、狷介不羈的人士,乃至愚婦懦夫和這所有天下凡夫的瓷器,可不是憑一個金剛鑽就能做成的。」

  「咳,不太懂。」

  「我說得很清楚了。」

  「那麼,原本,秀吉他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你這麼問……嗯,是什麼樣的人呢?攝津二郡播磨國守平朝臣左近衛少將……嗯,是什麼樣的人呢?」秀吉故意歪了歪頭繼續說,「哎呀!忘了。仔細想想忘的還是件大事呢。我這身子也還只是個肉體凡身。姐夫,看看不就知道了,秀吉我只是一介凡夫呀!」

  「哈哈哈!」

  「哈哈哈!」

  時不時能看見秀吉逗笑行為的老夫人、寧子,還有伺候的眾人都在笑。但,秀吉和他姐夫,這兩人眉眼之間卻有著一副罕見的認真樣。

  「我同樣是一介凡夫。但,秀吉我比誰都懂得人心。我生來所擁有的東西不比其他百姓多,我是跟所有百姓一樣的秀吉。秀吉同萬民是一心的。我只能這麼說。」

  「……」

  「若是如此,政事等諸多事情,做起來就很順心了。我想包括智者賢人在內的所有人大概都是一介凡夫。不過,雖說是凡夫,但在他們心靈的最底層,遇事也會難過哭泣,生氣也會與天一搏,他們每人的心中都有一股靈泉。誰都一樣。『他沒有。』『不是一樣的東西。』沒有這樣的事。就是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愚人都擁有它。這是這個國家的人生來就有的。只有這點是可以肯定的。不管你怎麼叫它都可以。叫它神仙也可以,給它取名叫佛祖也行。好了,無止境的靈泉,這是百姓心裡的一口井。處理政事也好,打仗殺敵也好,秀吉只是靈泉的吊桶,只是那上下兩頭滴溜溜轉的吊桶。」

  「這很難做到的。我辦不到。」

  「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沒想過去做吧!查看一口井的時候只看表層,就發出這口井的水好渾濁呀,這不是枯井嗎等等議論。只粗粗地看個大概,就想換口井或只會咒罵這口井。你們只會做這些。你們有儘自己的全力嗎?有盡全力讓這口井最底層的清水湧出嗎?」

  「……」

  「總的看來,不論是各州的國守還是副將,就連他們治下的百姓都是這樣看的。百姓就是低等東西、沒腦子的笨蛋、做什麼都不行。但秀吉認為他們的心很珍貴。」

  「那麼,在秀吉殿下看來百姓是什麼?」

  「百姓都是些大智慧者。不是區區秀吉能騙得了的。不是你耍點花槍就能讓他們萬事順你心的。想讓他們站在你這邊,和你同生共死、同甘共苦,你只需要、只需要表現你的真心,拿出誠意給他們。你只有做到和他們同心。」

  真是異常……

  老夫人,寧子都克制著沒有插話,在一閃一閃的燭光下一動不動。

  姐夫武藏聽來,有些話貌似有點兒刺耳。

  但秀吉這樣認真地傾吐自己的心事,很少見。這是因為他考慮到今年年初正是他將天下握在手裡的關鍵時刻,想著「與其與外人相商不如跟家人一起做萬全準備」,所以想先暗暗叮囑下家人武藏。

  他的姐夫武藏也心有靈犀地聽懂了這番話。這也是因為秀吉暗示、拜託自己的心意那樣明顯。

  特別是秀吉的長子七郎秀次(譯者註:就是之後的豐臣秀次),憑藉秀吉的幫助,成為三好康長的養子,雖說現在才十六歲,但已經在河內北山幹著一年領二萬石的美差。秀吉那照顧家人的天性,已經惠及了家中骨肉。或許抱著這樣的仁愛之心面對天下百姓,幫助所有百姓過上快樂的日子,這也是他作為人臣的誓言和希望吧!

  但是,秀吉擔心在他這一誓言和希望還未達成的今天,他自己的家人還有部下中卻有人已經早早地為現在的這點小成就而驕傲自滿。這並非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當著那些有權的官員的面,他經常能聽到一些難聽的話。

  與民一家的他,每當聽聞自己治下的官員對百姓很殘忍、用自己的私權壓制百姓時,臉上總會流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實際上,他的心在一跳一跳地疼。為什麼會這樣呢?那是因為他從小就過著貧苦、漂泊的日子,過著所有下級階層都過著的日子。在這樣的日子裡,當權者的權勢以及他們的殘忍無情,深入他的皮膚、肉體、骨髓。這是什麼樣的滋味?就像路旁野狗看到人們手中的石子一樣。這種感覺,他體會了千百遍。

  正因為這樣,他在聽聞官民之間的矛盾並處理這些糾紛時,都會判得很嚴。他是令人吃驚的嚴罰主義者。

  在姬路,他沒有這個閒暇。不過,在他經常待著的長浜和京都政事所,他有時候也會和官吏一起處理一些案子。

  他的判決都很重。一般只有三種判法。這三種判法是責罵、責打和砍頭。這三種判法是根據犯罪性質決定的,判砍頭的時候不少。他判砍頭的時候不會顧慮什麼就判了。有時候有的官員會考慮到行刑人的心情,覺得判得太重,畏畏縮縮地求秀吉重新考慮。這時,秀吉就會罵道:「你白痴嗎?誰會喜歡殺那些可愛的臣民?」

  「這不是殺。」他又馬上糾正道。

  「是殺了一個救活多人。為了讓一萬人存活下去,有時讓一個人犧牲也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況且,對那些無論如何也改正不了自己惡行的惡徒執行死刑,是我秀吉大發慈悲。」他又馬上補充道。

  在這樣大聲呵斥的時候,秀吉會滿臉通紅,那紅色都蔓延到了眼睛和瞳孔中,像是馬上要哭出來似的。這還是在長浜時候的事。武藏卻突然想起了這一幕。

  「大發慈悲。」武藏想起秀吉說的這句話。

  若是做得到這點,若是成為菩薩的化身,那麼與民同心的領導者就能從無數百姓的心泉中汲取無窮的力量。

  再者,像是蒙古入侵、國家危難的時候,更需要時代的先行者去親身體會百姓的諸多憤怒,手握羅剎的皮鞭來鞭笞萬民中的那些懦弱膽怯之人。

  即便覺醒的人士把他們斬首示眾,上天也不會因此變得殘忍。

  只是這一切,真的,不是我能辦到的,不是在這權力紊亂的時空中能辦到的,必須在那些與民同心、具有慈悲之心的人的領導之下才能做到。

  「……辦不到。正因為大部分人都辦不到所以能辦到的人才備受尊崇。因此,當這樣的人出現時,他就成為世人的陽光、萬民的師父。」

  武藏這樣反省著,還回顧了一下在留守時秀吉叮囑的一些城中政事。

  「完全沒有做到呀!」武藏感到萬分羞愧。

  像這樣盤著腿大家一起閒聊的晚上真的很少。現在已經四更天了,周圍沒有眾臣,只有自己的家人在,察覺到老夫人和寧子的困惑,他吐露了上面的心聲,又繼續向秀吉發問。

  「剛才你說過,用人,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處理政事也好,打仗殺敵也好,都仰仗用人。你秀吉也是凡夫俗子,與萬民一樣。那麼,你所看到的表層東西就是你說的那些凡夫俗子的真性嗎?還是在最裡層的善美是他們的真性?哪一個會確確實實地成為人們的本性?」

  「要明確規定,這想法本身就是錯誤的源泉啊!姐夫。」秀吉真摯地說,「所有人,他的體型是一樣的,但心性是不同的。人的本性有善有惡。秀吉的本性中有愚蠢的一面也有聰明的一面,何況普通人。只是我們要努力在這污濁的大海中汲取他們的真,讓美的飛沫四處飛濺。」

  「是嗎?」

  「命才是重要的。若不是生命力旺盛的百姓,即便你努力求了也汲取不到。同時,生命力越是旺盛的人,也越是不怕死。秀吉曾在年輕一輩的武士中親眼看到這個。不過,只要是人就一定想要活下去。所以我們的目標是這些百姓。這些何等寡慾、何等可憐的百姓。我們這些武士儘管朝著百險百戰前行,也希望讓婦女、老人、孩子都活得開開心心的,帶著他們一起向前。」

  「所有人都這麼想。」

  「就是這片領地,某一天也可能變成修羅之巷。若真是這樣,就更慘了。所謂人的生命就是生育後代、吃飯、打仗。據說佛門所說的愛欲即是道、飲食即是道、鬥爭即是道,這三條就涵蓋了一切。而且這三條也是修煉成佛的業障。打仗就讓我們上。即便命令百姓睜大眼睛好好看,大部分的百姓也都不忍目睹。這是百姓的天性。當這場戰鬥打得越來越激烈的時候,請一定要保證百姓吃飯、生存,只這兩件事不能被剝奪。」

  「……」

  「同時,也不要過於保護百姓了。據說政治上保護得太嚴密的話,百姓就失去了自己的創意,反而會削弱百姓自身的力量。」

  「那時的大慈悲是?」

  「憤怒的不動明王。」

  「不動明王是?」

  「不動明王和觀世音菩薩,看起來是兩位,其實他們是同一位佛。是代表表里如一的大愛的佛……嗯,嗯,把它賜給你吧!寧子,你房間裡是不是有一尊小小的金色觀音像啊?明天把那個送給姐夫當作他的護身佛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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