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苦本尋常，心態需樂觀

  為了處理兒子在2005年騎自行車造成的交通事故，初冬的一天上午，應約定，我和家人一道來到交警一大隊和對方協議賠償事宜。兩年來，這事故如夢魘般，一次又一次襲擾著我們的生活。

  事故發生前，妻子已下崗在家兩年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事做，一家人僅憑我一人微薄的工資學習生活。我有寫作的愛好，妻子下崗前感覺不到生活壓力，一年發表幾十篇文章就算不錯了。

  自妻子下崗之日，為擺脫生活困境，我開始將寫作當成一種貼補家用的方式，一路寫下來，文章見報多了，可頭髮也白了不少，身上的毛病也多了起來。當然，家庭生活狀況也因我賺了點稿費有所改觀。

  天有不測風雲，怎麼也沒料到，放學騎自行車回家的兒子會在一瞬間造成如此嚴重的意外。兩年前事故發生的那一天，常常閃現在我的腦海里：那天下班時分，我在辦公室待了一會兒，一同事在回家的路上給我打來電話，說：「你兒子的自行車和一個婆婆的自行車相撞了，你兒子還好，對方好像受傷了，你過來處理一下。」

  我去的時候，婆婆坐在地上，她家裡一大幫人都在那兒等著我去。到醫院一檢查，結論是：股骨骨折。在接到交警責任認定書，認定我兒子負全部責任的那一刻，我的感覺是雪上加霜。

  我知道，我們的生活註定要陷入困境了，原本正常的生活秩序也將完全被打亂。婆婆先是住院手術治療，妻子在醫院徹夜陪護。好不容易挨到她出院，過了半年，做法醫鑑定，鑑定書上說，得觀察一年半至兩年，股骨頭若壞死，需重新鑑定。

  在可以感知的生存壓力中，兩年時間過去了。經法醫鑑定，婆婆的股骨頭傷口完全癒合，沒有壞死的跡象。協議結果是，我們共支付醫藥費和賠償金6.3萬元。

  我多年苦苦寫作的收入，在一瞬間的事故中就灰飛煙滅了。從交警一大隊辦公樓出來，站在初冬的風中，我情緒低落、一臉茫然。這時，闌尾炎手術後癒合不久的傷口在隱隱作痛。老實說，這樣的時候，我的心情好不到哪兒去。在家人眼裡，此刻，我的臉上一定布滿了悽苦和滄桑，瀰漫著生活的壓力和不幸。

  在路口茫然的等待中，一位矮小瘦弱的老人驀然撞入我的眼帘。他佝僂著肩背，挑著一對破舊的竹籃，一個籃子裡裝著扁豆，一個籃子裡裝著一個老南瓜，扁豆上放著秤、塑膠袋什麼的。他穿的衣服用「衣衫襤褸」不足以形容，破舊不說，還補丁摞補丁。老實說，除了在電影、電視中看到過，我已是多年沒見有人穿這樣破舊不堪的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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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他，我心中有著隱隱的痛和傷感。可當我的目光掃向他那張布滿樹皮般皺紋的臉的時候，見到的卻是一臉坦然的笑意。他手中拿著一個小凳子，小凳子斷了兩條腿。看來，小凳子是他賣菜時歇息用的。

  老人將凳子交給另一位老人，說讓他轉交給他兒子修理一下。然後，他從一個補丁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塑膠袋，一層層打開，裡面裝著屬於他的鈔票。我看見，最大面額5元，剩下的就是1元的和毛票了，加起來也不過十幾元錢。

  他拿出那張5元的，交給老人，說是給幫他修凳子的兒子買煙抽。另一位老人拒絕了，說了聲：「你這麼大年紀了，收什麼！」老人訕笑著將錢收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好，然後將扁擔橫在地上，在路邊坐下。

  妻子在一旁，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我，悄聲對我說：「比較之下，我們已經是很幸福的人了。」

  是啊，芸芸眾生中，我們已經是很幸福的人了。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必要一味沉溺在悽苦和不幸的感覺之中呢？事實上，生而為人，來到世上，總會有磕磕絆絆的。「自在不為人，為人不自在」，昭示的正是這樣一個道理。一生之中，困苦本是尋常事，關鍵是一個人遇到必須承受的艱難困苦時，能不能保有妥善應對、積極向上、樂觀生活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