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音樂去流浪
2024-10-11 05:14:02
作者: 程應峰
下班回家的路上,遇見一個邊走邊拉二胡的「流浪藝人」。感覺他拉得很美,時而行雲流水,時而洋洋灑灑,時而哀婉纏綿,時而如泣如訴。他離開的時候,我竟怔怔地站在原地望了好一陣,直到他憂鬱的背影漸去漸遠。我想,他或者是個情感受挫的人,或者是個為生活所迫的人,但肯定是個放不下琴聲、放不下心中夢想的人。
「流浪藝人」的背影,讓我想起了19世紀法國偉大的音樂家柏遼茲。1828年,英國肯勃爾劇團來到巴黎,在奧德翁劇院演出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羅密歐與朱麗葉》《李爾王》《奧賽羅》等劇。
當時24歲的柏遼茲看了27歲的愛爾蘭女演員斯密森的演出後,在感覺莎士比亞對他「有如一陣雷擊」的震撼的同時,還感到美麗的斯密森對他「也是一陣雷擊」。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斯密森沒有接受他的求愛,並爽快地告訴他:「沒有比這更不可能的了。」
對柏遼茲來說,這無疑是沉重的一擊。雖然後來柏遼茲和斯密森度過了一段美麗時光,但還是以失敗而告終。柏遼茲的第二次婚姻,則更顯得冷酷而不幸。他曾經的好友華格納與李斯特私下談到柏遼茲的第二任妻子時說:「一個惡毒的女人可以毀滅一個輝煌的男人,她心裡高興了,卻讓男人很狼狽。」
貧困的生活,加上貴族社會對他音樂的漠視以及情感的屢屢受挫,1842年起,他不得不多次往來於比、德、奧、捷、匈、英、俄等國,旅行演奏自己的作品,名副其實地過起了「在流浪中生存」的生活。
流浪的旅途中,柏遼茲創作了大量輝煌、嘹亮的音樂,也譜寫了大量含蓄、寧靜的作品。兩種風格最集中地體現在他的《安魂曲》中。只是柏遼茲的音樂當時不被人接受和理解,這使他格外傷心。直到《幻想交響曲》被李斯特等音樂大家認定是藏在浪漫主義標題後面的古典傑作之後,他的音樂才被完全認可。
華格納曾經這樣評價柏遼茲:「貝多芬的精神飄逸到了他那裡,這正是他非常嚮往的。而一當他拿起筆,血液中法國人的自然奔放就開始起作用了。應該說,柏遼茲的音樂本質上是民族的、法國的。」
柏遼茲的成就不是靠天賦,而是通過不懈的努力和創新,在流浪中找到了生命的方向。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為。
成名後的一天,一位青年音樂愛好者來到他的家,演奏自己的曲子,徵求柏遼茲的意見,並想拜他為師。不料,柏遼茲聽完他的演奏後毫不隱瞞地說:「你根本沒有音樂才能,我這樣痛快地給您這個結論,是為了使您趕快放棄音樂、另找出路。」
青年人聽了,從頭冷到腳,滿懷羞愧和不安,垂頭喪氣地走出了柏遼茲的家。他走到街上時,柏遼茲卻從樓上窗口探出頭來,高聲地向他喊道:「我不改變我剛才的評語,但我得補充一句,大師們當初對我也這麼說。請記住你和我當初一模一樣,知道嗎,一模一樣!」就這一句話,足以說明柏遼茲當初為音樂付出了多少。
在柏遼茲的世界裡,旅途上的漂泊和流浪,是幸還是不幸,已是一目了然。「在流浪中生存」,不僅磨礪出了舉世聞名的偉大音樂,也為我們造就了獨一無二的流浪音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