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美人

2024-10-11 04:31:19 作者: 依然月牙

  這麼多年,一直有個心愿,去看薰衣草,看成片成片的薰衣草。

  可惜,江南一帶,少有薰衣草。

  法國的普羅旺斯,以薰衣草揚名世界。一支支,一片片,傘狀生發,頂著穗狀的花序,簌簌搖曳,起伏蔓延。

  嚮往它的香,肅爽清新,濃郁宜人。

  它還有一個名字——香草!這名字真是好,香草,多像一個美人。每一支薰衣草都是一個香草美人,紫色的眸,紫色的裳,紫色的發,以及紫色的浪漫。

  一直想著一襲長裙去看薰衣草,端莊而隆重。淡淡的香,輕輕的紫,如煙似霧,大片大片,繁盛、綿延、潑灑。衣裳拂過盛開的薰衣草,香氣婷婷;肌膚觸過盛開的薰衣草,芬芳跌宕。放眼望去,一色的紫,蜜語芬芳。

  這樣的念想,如牆縫中的花,固執地開。

  多年以前,看過一部連續劇《雪山飛狐》,裡面有個姑娘叫袁紫衣,她總穿紫色的裳,戴紫色的紗帽,一方紫色的紗巾遮住面容。她騎著馬,佩著劍,噠噠地疾馳,如一陣紫色的風,不可追。這樣的一個女孩,是盛開的薰衣草,高貴,清冷,如夢似幻。

  瓊瑤的連續劇《一簾幽夢》,有一女孩叫紫菱。費雲帆帶著紫菱去法國,浩瀚的花海中,紫菱奔跑歡笑。那時的她經歷愛情的殤,內心許多尖銳的痛,在薰衣草撫慰之下,輕輕釋放。紫菱,浪漫、純潔、纖細、熱情又詩意,這樣的她也是盛開的薰衣草。

  那年,去青海,途經黑馬河,偶爾遇見一片紫色的小花。其時,天已暗淡,風已啟程,一片片烏雲,將落未落。可是,顧不得,我心裡認定,它們就是我念念不忘的薰衣草,拉著女伴,不管不顧地奔向那廣袤的花海。

  

  一片片紫色的花,矮矮的,凌亂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我卻是激動的,簡直就是忘形。匍匐在花海中,宛若頑童。

  我認定它們就是我心心念念的薰衣草,固執地要拍照。女伴笑了,說,你怎麼一見到花,就犯了痴病。這樣的紫花花,哪裡沒有?

  是啊,哪裡沒有?它們當然不是薰衣草,只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就好比,一直思念一個人,哪怕只看到相似的背影也會發怔發傻。

  一些念想奔騰不息,揭開、泛濫、成災。

  凜冽的黑馬河,天空低垂,暮色四合。我與一地紫色的花,對視、流連忘返。

  杭州多花,卻少有薰衣草。

  那日,微信里,看到城北瓶窯「薰衣草」的圖片。終是忍不住,約了同伴,頂著烈日,興高采烈地尋花去。

  路有點遠,七彎八拐,車子開過頭又倒回來,尋尋覓覓,終是找到了。

  半山腰,大片大片的紫,繚繞蒸騰,層層疊疊,仿若一團紫色的雲在梯田中瀰漫。足夠多,足夠美。我們忘卻炙熱的太陽,歡呼跳躍,再遠的路,也值得。

  正是「薰衣草」的鼎盛時期,它們茁壯、澎湃、洶湧,密匝匝、細碎碎,端出最清麗的模樣。一朵依一朵,一簇挨一簇,一片帶一片。滿目的紫,滿田的花,漲潮的春溪一般,嘩啦啦地滿溢而來。眼睛裝不下,懷抱裝不下,腳步亦無法丈量,想讚美,不知用什麼樣的詞來形容。在這樣的盛大面前,任何言語都是貧乏的。

  沿著田埂,慢慢地行走。上面,下面,前面,後面,是花,是花,還是花。置身紫色的海洋,眼睛長出紫色的蝶,紫色的星,紫色的光,一時之間,耳朵清明,恍然聽到花朵有力的心跳從泥土深出聲聲傳來。

  喜歡這樣的親近,似曾相識。眼睛所攫取的,抵達到心裡,有喜悅、甜蜜、芬芳在胸膛歡樂奔跑。

  有什麼好憂愁的呢?看看這每一朵盛開的花,看看這重重疊疊的紫,身心輕盈。

  有人說,這不是薰衣草,是馬鞭草。

  其實,都曉得。對植物那麼喜歡,怎會不知馬鞭草與薰衣草的區別?

  馬鞭草又如何?它亦是美麗的,它和薰衣草一樣,純真潔淨。在古歐洲,馬鞭草被視為神聖之草,能驅除污穢。

  薰衣草的花語:等待愛情。

  馬鞭草的花語:期待愛情。

  多麼奇妙,如同雙生姐妹。心懷美好,永遠在路上。

  在我敲下這篇文字的時候,同事王老師給我發來新疆薰衣草的美景。她是有多麼懂得,懂得我的歡喜,我的思念。

  七月的新疆,薰衣草盛裝而來!那麼多,那麼多的薰衣草,在藍天下如同奔騰的河,美得讓人窒息。

  總有一天,我會去看真正的薰衣草,漫坡,漫坡,如絲如綢,如煙如霧,賞也賞不盡,看也看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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