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會辜負每一朵努力的花
2024-10-11 04:30:30
作者: 依然月牙
蘭花是一個男孩帶來的。並不見花,幾條細細長長的葉,稀疏、暗淡、乾癟,再加上底部粗陋喑啞的大花盆,同學們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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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實不討喜,隨手一指,說,擱地下吧。地下,教室最偏僻的一個角落,擺著水桶、掃把、垃圾桶。蘭花細細的葉片蜷縮著,籠在黑乎乎的暗影里。
輕了,小了,越發不好看了。
誰會注意那盆角落裡的植物?沾著灰,落著塵,灰撲撲的。忘了澆水,忘了施肥,忘了角落裡還有一盆蘭花。
二月、三月,草長鶯飛,桃紅柳綠。整整兩個月,似乎什麼都沒變化。
那天,教室里踱步,一低頭,看到了它。那盆默默無聞的蘭花,竟然抽出新葉,冒出了花蕾,亭亭玉立。
天哪!怎麼可能?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低下了頭。
原來,春天不會辜負每一朵努力的花。堅硬的泥土下,有一種力量,讓人敬畏。
莫名地,想起那家深巷裡的理髮店。
理髮店,簡陋,狹窄,破舊,並不算正式的店鋪,僅僅利用一個車庫改造而成,沒有醒目的招牌,沒有詩意的店名,「溫州理髮店」幾個字,潦草地懸在門口。
人卻多,九點未到,已經有人在排隊。
九點半,店主一陣風似的來了。那是一個來自溫州的普通婦人,又高又瘦,臉上一團笑,和煦又可親。顧客們有條不紊,拿著書本、盯著報紙,慢悠悠地等待。
一分鐘不停留,她投入到忙碌中,一雙手,在剪刀、梳子、捲髮棒之間靈活地置換。燙、染、吹,各色的頭髮中卷、拉、夾,變魔術似的,一個個漂亮的髮型,出現在鏡子裡。
有好幾撥人,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卻不急躁,坐著,慢慢地等,心甘情願地等著。
問,你這兒,每天都有這麼多人,等著做頭髮嗎?
她笑盈盈地答:「是呀,每天這麼多。有的從濱江趕來,有的從下沙趕來,還有從餘杭趕來的呢。」她徐徐地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並不見慢,一些碎發從剪子裡紛紛揚揚。
「有個老顧客,每次從濱江坐車來。她說除非老得再也走不動了,否則,一定要到我這燙頭髮的。」她說這話的時候,正將一位趕著喝喜酒的老顧客讓到座位上。那顧客念念叨叨,說頭髮睡了一夜,壓壞了。她利落地拿著梳子,捏著吹風機,只幾分鐘,妥帖又精神。
顧客笑了,她也笑了,笑得神采奕奕。
忽然敬佩起這個來自溫州的女人,她在遙遠的杭州安身立命,小小鋪子,美名遠播。這「美名」經過多少光陰的熬煮,才有今日的絡繹不絕?
春天不會忘記每一個執著的人。它必定會去尋找冰層下的涌動、黑暗中的跋涉、沉默中的生發。
那幾年,在小鎮生活,每個傍晚,我都要等一位老大爺賣的蔥花大餅。小小板車,深巷裡穿梭,車後跟著一串人。兩面橙黃的餅在油鍋里「滋滋」冒著香,那香,徹頭徹尾,滲入人的魂。
總要等,卻等得歡天喜地。
好不容易買得,一口下去,嫩的白菜、鮮的豬肉、綠的蔥花,在舌尖纏繞,整個人籠罩在大餅的香味里,幸福得飄飄然。
一個餅,兩塊錢。
隊伍,長,長,長。
賣餅的老頭又驕傲又得意,他身後的薔薇花,開得撐不住,瀑布一般垂落。
做好一件事,就一件,持久、努力、熱烈,貧瘠的泥土也能開出奼紫嫣紅。
路邊的餛飩攤,總有一家,特別符合你的味蕾,即便繞了老遠的路,也只去那一家。
陋巷裡修改衣裳的店鋪,總有一個裁縫,特別曉得你的尺寸,隨意一拆、一剪,精準又合身。
草藥飄香的藥鋪,總有一位,仙風道骨,他的藥,小小一帖,小病小災,藥到病除。
……
總會記住這些瑣碎的好,如和風,似細雨,將生活的皺褶一點點撫慰。他們是春天裡每一朵努力的花,在陋巷,在橋頭,在拐角之間,搖曳、芬芳、細碎、溫暖……